51 工業和靈感
三千萬美刀在後世算不了什麼，換算一下也就2億RMB左右，在政府眼裡壓根沒份量。
但是在八三年，三千萬帶來的社會效應簡直驚天動地，絕非後世所能想象。
華粵公司的投資額度是六千萬美刀，中外各佔一半。
外方差不多是夢工廠出錢出專利，希門子出人出設備。
錢已大體到位，人和設備也來了一部分，後續也給出了詳細的計劃表，項目將穩步推進。實打實的投入，半點沒摻假。
西門已經做好了被摻水糊弄的心理準備，只要不過分就算了。
後世如果合同條文定的模糊，那你的利益是肯定會受損的，和大型國企談或許還好些，換成私企的話，但凡協議里沒寫清楚的地方，坑死你沒商量，你還告不了人家。
他小瞧了國資的誠意。
協議里能做手腳的地方不少，畢竟國內還不是市場經濟，價格體系是不透明的，甚至國人自己都不熟悉。但國資方絲毫沒有白佔便宜的意思，反而儘力讓自己的投入配得上那三千萬。
現在的對外態度頗有意思，既不能『喪權辱國』，又不能『有辱國體』。
既然人家的誠意已經拿出來了，那咱也不能讓人失望，拿出的東西一定得是實打實的乾貨。
於是，呈現在西門面前的嶄新工廠，面積大到造車都夠用了。儘管如此，挖掘機、卡車依然在四周忙碌著，規劃面積是已有建築面積的五倍。
其他咱沒有，土地多的是，廠房建的又大又漂亮，這下你們沒話說了吧？
現在的面積對比業務量是大大超出的，但人要用發展的眼光看待問題。
西門聞到了金錢的味道。
好大啊……
就算不能轉成商業用地，以後光廠房出租都賺到爽起。
國資方對前來『視察』的西門老闆分外熱情，他們壓根就不知道西門只是來避難的。
雖然相隔只一條河，醜事肯定也被某些人知道了，不過國內對肯來投資的『僑胞』是友好且仁德的，不至於把人家的私事到處宣揚。
別在這裡亂來就成。以西門行為的性質之惡劣，在八十年代的國內來說，是要坐牢的。
工業區的領導們陪同著西門視察工廠。
廠房已經在國內專家和德方技術顧問的商討下規劃完成，國內設備和部分德國設備已組裝到位，還沒到的部分也預留了位置，一切進行的井井有條。國資方對這個項目的主觀能動性超強，無需西門老闆額外操心。
「西門先生你看，這是噴塗車間，主要的噴塗設備都是德國進口的。」李主任向西門介紹著。
政府官員居然比老闆更加熟悉廠房和設備，這讓西門有些不好意思。
李主任有些心疼，噴塗設備這種東西，為毛非用國外的呢，國產的不行？
有些方面，國內與國外有不少分歧。
國內：產品性能好，堅固耐用就行了，外觀對付一下差不多就行了，何必浪費錢呢？
外方：性能肯定重要，外觀也重要，有時甚至更加重要。
顧客看產品，首先注意的就是外觀。夢工廠為了讓產品看著更酷炫、更有科技感，在外觀上可花了不少功夫，甚至不惜花錢請外援做設計，就是為了讓產品更有現代感一些。
沒在市場經濟環境浸泡個十來年，對一些事情是不會有深刻認識的。
李主任：「這是鈑金車間……」
「這是電子車間……」
「這是材料實驗室……」
「這裡是1號裝配車間……」
「這裡是……」
李主任一個個的介紹，西門嗯嗯啊啊的應著。
西門的腦袋已經空了。
對於工廠，西門並不陌生。
出了校門后，西門的大部分時間都在工廠里做技術員，或者說是工程師……私企的操蛋工程師，生產忙時甚至可能會被老闆拉過去頂一陣。
工廠，西門呆到吐了。西門曾以為不管工廠再大，參觀的時候他的內心都會毫無波瀾。
除非工廠是他的。
換做其他人，得到這樣一家工廠，可能欣喜若狂，可能躊躇滿志、壯懷激烈，仿若得了江山的帝王。
目光所及儘是美景，心中所想皆是改天造地、開疆拓土。
西門剛開始也這麼憧憬著。直到真正面對它的時候，西門走在其中，彷彿進了巨獸的肚子里，好像隨時都會被消化殆盡，走著走著便化成一灘水。
它像一頭朋克風格的鋼鐵巨龍，現在還沉睡著，乖的像萬噸重的嬰兒。等他醒來后，張嘴就會要吃的，要咆哮，要奔跑。
自己喂的飽它？駕馭的動它？
它吃的是堆積成山的材料，血液里流淌著的是磅礴到能把自己電成灰的能源，然後在科學魔法的力量下，將各種自然造物變成工業品。變出的『寶貝』多到車載船裝，取之不盡源源不絕。
西門需要說服無數人，把『寶貝』從他們手中換成財富，再次餵養它，讓它越長越大。
這是自己搞得定的？為什麼讓它出生？為什麼讓它一出生就這麼大？這不是給自己找罪受嗎？
李主任心中嘆息，這麼不上心嗎？這是你的錢造的啊。西門如何李主任管不著，但這家工廠也有國家的一半，連首長都寄予期待，人力錢物都投了不少呢。
「西門先生，要不先休息一下？」
「也好」西門點了點頭。
西門離開時的步頻有些急，自己卻毫無自覺。李主任和趙詩琳幾人為了跟上他，不得不加快了腳步，女友都差點小跑起來了。
「好像玩的有些大了，光繞著它走一圈都花了那麼久，以後會有這麼多業務嗎？」西門有些沮喪。
何苦一開始就玩這麼大，一點一點發展不是更好？
「當初夢工廠不也是這樣嗎？大家都說你好有本事呢。」看西門的心情低落，趙詩琳靠了上來，柔聲說道，「你肯定行的。」
夢工廠才幾個人？干不下去我索性把它關了，東西賣掉，我西門虧的起！但華粵，幾千張嘴呢，說不幹就不幹了？玩呢。
「你肯定沒問題的。」詩琳的聲音輕輕柔柔，聽的都令人心情放鬆。整個人像小貓般貼了過來，靠在西門懷裡。
擼貓般擼著女友，嗅著對方的發香，撫著細嫩的肌膚，整個人都慢慢放鬆下來，攤在大靠背椅上都有些想……
「別動！壞東西！」趙詩琳惱怒的把豬爪甩開，本來氣氛好好的，幹嘛老想著那種事情！
「嘿嘿，我當然是行的，怎麼可能不行？」西門滿血復活！
之前沒做好心理準備，差點被它嚇住了，這有什麼啊？小問題！
我西門官人何等樣人？光速崛起的億萬富翁，後知三十年的天選之子！
我想要做的事，耶穌都攔不住我！
對，我說的！
「嘿嘿，你老公我多的是手段，還怕這個。來，我們先吃飯，飯後開會。對不起寶貝，今天可能事有點多。」
「這也沒什麼啊，我們本來就是來出差的呀。啊……你不是說要去吃飯嗎？」
「飯前運動一下，有助消化。」
「誰說的，明明飯前不宜……嗯~別在這裡。」趙詩琳推拒著，「不準在辦公室，我真要生氣了。」
「好好好，那咱們先回房。」
……
靈感在摩擦中升騰，思想在流水中靈動。
工業巨獸算個毛？同樣是活塞運動，你有靈魂嗎？
西門總是被人誤解，什麼人形泰迪，穿上西裝的野兔子……
錯的太離譜！
只為了繁衍後代，那是禽獸！我西門豈能與禽獸為伍？
人類進化了那麼多年，終於從中找到了樂趣，陶冶了情操，洗滌了靈魂，從而把自己和飛禽走獸之流中分離開來。這才是根本的區別！什麼直立行走、保存火種、發明工具……都是啥歪門邪道？
躺著可以，趴著跪著也可以，為什麼非要站著？火種有啥用，白天又有何不妥？心之所向，是不分晝夜的！
工具就更離譜了。用工具那是島民。雖然不能否認他們的貢獻，但我就不喜歡。嗯，除了制服，其他的，旁門左道不值一提。
做著愛做的事，西門的思想枷鎖得到了解放，才思敏銳、頭腦靈活。腦中隱隱有些想法似乎將要成型，但總是差了一些，遲遲出不來。
西門腦袋上冒出了熱汗。
「出不來啊！」
西門有些急躁。
不可能想不出來的，靈感就像分娩中的嬰兒，只是卡在了某處，只要再用力些，再持久些……
頻率越來越快，尖叫如聲聲戰鼓，也彷彿在西門腦中炸響。
西門在理性和靈感的汪洋中無法自拔。
「出不來，出不來啊~~~」
「啊啊啊！」高亢的女高音回蕩室內。
「成功了。」
西門倒在床上，臉上儘是大功告成的滿足。
出來了，終於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