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敵襲
這頓飯吃了足足四個小時,到夜裡十一點多還沒結束。
菜上了四輪,最後上的這兩輪,基本上全是烤肉類的夜宵餐食。
在酒精的作用下,除了我跟陳秋雁還有宋補天之外,其餘人的腦子都不怎麼清醒了。
方時良是個小年輕,他喝高了很正常,但其他人可都是老頭子,而且還都是在行里有名有姓的那種角色.……
真的,他們喝高了之後,那反應簡直是讓我耳目一新。
老喉還好點,跟鎮江河坐在邊上,嘻嘻哈哈的不知道聊著什麼。
我也好奇的湊過去聽了一會,只發現他們倆說話都在嘟囔,誰也聽不見誰說了什麼,但他們好像都能理解對方的精神,邊說邊笑,時不時還哈哈大笑著拍桌子。
董老仙兒則是跟入了魔一樣,哼哼唧唧的坐在邊上,嘴裡唱著,好像是在唱二人轉。
袁紹翁算是其中表現最文雅的,半眯著眼睛,手指不斷在桌面上彈動著,臉上滿是難以形容的悠然自在,嘴唇閉合之間,隱隱約約能聽見他說話的聲音,但具體是在說什麼,這個沒人能聽清。
「瘋了。」宋補天嘀咕道,手裡捧著一杯熱茶,一本正經的看著老喉,低聲跟我說:「這些老貨多少年沒喝這麼多了,這次肯定過大癮了。」
「老宋,看樣子你跟我一樣,都不怎麼愛喝酒啊。」我笑道:「少喝點對身體也有好處,但看他們這情況.……我是勸不住了。」
宋補天沒吭聲,看了看桌邊放著的那個白酒箱子,表情也有點無奈。
白酒,高度數,一箱九瓶,一瓶至少一斤。
這麼算起來,他們一共喝了九斤高度數的白酒,哪怕是算粗點,平攤下來……
方時良,老喉,袁紹翁,鎮江河,董老仙兒。
他們幾個人,每人至少喝了近兩斤的白酒,這是真不怕酒精中毒啊!
「你們倆幹什麼呢!鬼鬼祟祟的!」方時良猛地一拍桌子,指著我跟宋補天的鼻子說:「趕緊來喝酒啊!是不是爺們!你們倆好意思躲么!」
「我們喝點茶就行了。」宋補天毫不尷尬的笑著:「都這把年紀了,我們得注意養生。」
「放屁!」董老仙兒罵著,也拍了一下桌子,瞪著宋補天說:「在我們這些老輩子眼裡,你裝什麼年紀大呢?罵我們是吧?」
沒等宋補天解釋,方時良一把掐住他脖子,硬生生的把他拽到了董老仙兒身邊:「對!就是他罵你們!爺爺!我給你把人抓來了!咱們怎麼收拾他?!」
「灌酒啊!」董老仙兒哈哈大笑著:「這兔崽子想躲,咱就讓他喝個痛快,喝一瓶再給我們唱一曲二人轉,這才是.……」
「喝酒我勉強,但唱二人轉是不是有點為難我啊?」宋補天哭笑不得的說,認命似的從桌上端起一杯酒:「我不會唱啊!」
「不會唱我教你嘛,你聽好了。」董老仙兒循循善誘的說著,一邊敲著桌子打節奏,一邊哼哼唧唧的唱了起來。
看他臉上的表情,貌似還挺自我陶醉的。
但不得不說,他唱的二人轉……聽著有種很奇怪的感覺。
明明曲調是那麼的喜慶,但聽著卻深感難以言喻的蒼涼。
「一更里呀,躍過花牆,叫聲郎君你莫要發慌啊……」
「站在那廊檐下呀,二目細打量,借壁鄰居來又走.……那麼嗨呀,嗨呀……臊的為奴小臉焦黃啊!」
「二更里呀,敲打窗欞,叫聲郎君你莫要高聲啊……」
「下地開開了門兒呀……笑臉兒就把你迎.……一把拉住郎君的手.……那麼嗨呀嗨呀……郎君郎君叫了好幾聲啊!」
唱著唱著,董老仙兒就沒了聲音,跟死了一樣,直挺挺的就靠在椅背上,緊閉雙目,表情那叫一個難看。
出現這情況,其他人都沒清醒,自然就沒什麼反應。
只有我跟宋補天著急了。
我操。
這老貨不會是讓舊教的人陰了吧??還是身上有舊傷複發了??怎麼說閉眼就閉.……
「呼……呼.……」
聽見這陣猶如悶雷的呼嚕聲,宋補天愣了一下,回頭看了看我,臉上滿是苦笑:「這老前輩睡得夠快的。」
董老仙兒睡了,方時良還拽著他呢,宋補天苦著臉,陪著方時良聊了一會知心話,把他哄睡著了,這才生無可戀的走回來,滿嘴都噴著酒氣。
「下次再喝酒,我他媽就是個傻蛋。」宋補天嘀咕著,臉上儘是委屈:「我這體質就不該喝酒,喝多了頭疼,這幫酒鬼也不說心疼心疼我……」
我剛要打趣他兩句,包間門嘭的一下就被人推開了。
聽見那聲響,我還以為是服務員又來催人,畢竟這地方不是二十四小時營業,讓他們陪著我們這一桌人熬了這麼久,確實也有點不好意思。
我想著這些,正要出去跟人解釋兩句,說幾句好話,但這一看.……不是服務員。
「找誰啊?」我問道。
門外站了三個穿著黑西裝的男人,一個個的都是光頭,像是剛從苦窯里放出來的犯人一樣,臉上滿是戾氣,領頭的那兩個,嘴裡還鑲著幾顆金牙。
「誰是沈世安?」那人問道。
一聽這個冷不丁的問題,我不禁有些詫異。
哎不對啊,這可是東北,又不是四川,我沒什麼熟人.……他們是怎麼找上我的?
宋補天原先還有點醉態,這時忽然清醒了過來,眼神也不再渾濁,那種冷靜到極致的表現讓我不免高看他一眼。
「來者不善。」宋補天低聲道:「老頭們高興著呢,咱們下去解決,免得給他們添堵。」
我點點頭,站起身走了過去。
陳秋雁本來還想跟著,卻被宋補天在肩上拍了一下,搖搖頭,示意她用不著跟著。
也許是因為有宋補天在,陳秋雁知道我不是孤軍奮戰,所以就沒再勉強,不動聲色的抱著爩鼠坐了回去。
在這個過程中,董老仙兒還在打呼嚕,袁紹翁依舊沉醉在自己的世界里不能自拔,方時良也喝迷糊了,傻笑著坐在邊上發獃。
只有老喉跟鎮江河往我們這裡看了一眼,但沒什麼表示,很快就把頭轉了回去,繼續嘀嘀咕咕的聊著。
別人喝醉了酒,腦子不清醒,這點我信,可要是說連老喉都迷糊了……這是怎麼都說不過去的。
他的警惕性有多高?
毫不誇張的說,比起爩鼠這種生來就有趨吉避凶本能的靈畜,他也絲毫不弱。
不光是風吹草動能觸動到他心裡的警覺性,就是第六感,也能讓他察覺到許多我都還沒發現的細節。
這一切都是我從這幾天跟他打交道的過程中看出來的,宋補天自己也說,老喉的警惕性是他見過最高的。
想想也是,如果不高的話,他當初能在西南混成一手遮天的土匪頭子嗎?
站在門外的那幾個黑衣人也不著急,看見我站起來了,他們還往後退了兩步,似乎是想給我讓條路出來。
沒罵街,也沒挑釁,乾乾脆脆的等著我們出去,這素質比我遇見的那些仇家都要高多了。
等我跟宋補天出來,他們一聲不吭,轉身帶著我們就往樓下走。
「估計是找事的。」宋補天跟我並肩走著,聲音很低:「一會咱們小心點,如果他們是舊教的人就麻煩了,不是的話.……那一切都好說。」
「可能是。」我低聲道。
聽見我這話,宋補天一愣,眉頭馬上就皺了起來:「你咋看出來的?」
「在東三省,跟我爺爺有仇的先生也不是一個兩個,但他們不傻,既然都知道咱們在這兒,那就肯定知道活鍾馗他們跟咱在一起。」我笑道:「就算是想找我麻煩,也不該挑這個時間段來,有那心也沒那膽啊,所以.……」
說著,我們已經走到了飯店後門的巷子里。
巷子那頭站著七個人,隔著十幾米遠,我都能聞見他們身上傳來的腐臭味。
「看吧,我就說他們是舊教的龜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