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闖
陸還只是個普通人,他沒有我這樣的肉身修復力。
被棺材釘捅穿心臟的瞬間,血就從傷口裡噴涌了出來,如同一個噴泉,不斷宣洩著他僅剩的生命力。
不得不說,陸還的求生慾望很強,被我捅穿心臟的下一秒,他就使出了全身力氣,死死拽住我的手臂,不讓我把棺材釘抽出來。
「你……你玩得太絕了……」陸還臉色蒼白著,不停的抽搐,每說出一個字,嘴裡都在往外噴血沫子:「咱們這行……不是你這麼玩的……」
「也不是你這麼玩的。」
我低聲說道,抬起左手,輕輕拍了拍他的手背,一臉的悲哀。
「規矩是所有人的底線,普通人有法律來制衡,但咱們這行的人呢?」我細聲道:「陸哥,你壞了規矩,所以我爺爺才會去收拾你,我算是想起來了,他跟我說過你.……」
在此之前我確實沒想起來,關於陸還的這些事.……聽見他提到老爺子跑去湘西找他,我一下子就反應過來了,老爺子跟我說過他的某些職業「污點」。
收錢不辦事也就算了,看見事主家有漂亮的姑娘,還會編出來一些烏七八糟的理由,讓人家陪他睡一宿。
答應還好說,不答應他就會使出一些手段,去威脅,去恐嚇事主。
「規矩必須有,如果沒了規矩,無論是行外人,還是咱們行內人,都會陷入到無法生存的境地.……」我說著,手上慢慢使了勁,開始將棺材釘往外抽:「你這顆老鼠屎要是一直活著,有很多先生都會學你,畢竟人性本惡,學好三年學壞三天啊.……」
聽見我的話,陸還抽搐得更厲害了,嘴裡不斷往外吐著血沫子,根本說不出話來。
「老鼠屎多了,咱們這一行就會變成糞坑,普通人確實對付不了咱們,但要是激起民憤,搞得咱們都變成了社會公敵,那麼……」
「你……你憑什麼管……」陸還拼盡最後一點力氣,幾乎是咬牙切齒的問我。
我聽見這問題,很認真的想了兩秒,然後給出了答覆。
「因為我是閻王爺。」
話音一落,我輕輕拿開他的手,沒費半點力氣就把棺材釘抽了出來。
在棺材釘離開陸還肉身的那瞬間,他眼中僅存的生氣也消失殆盡,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死一樣的獃滯。
我拿著棺材釘站了起來,抬起手擦了擦臉上的血跡,心中有種說不出的釋然。
是啊,為什麼要管閑事呢?
這一點我曾經也問過老爺子。
各家自掃門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這才是長生久安之道啊。
不多事,自己就會沒事,難道不是這樣嗎?
但話是這麼說,有些事輪到我身上,該做還是得做。
「沈家就剩下我一個人了,我不能給沈家丟人,更不能給我爺爺丟人,他原來沒能管的事,我幫他管,他原來想收拾但沒能收拾的人,我來收拾.……」我喃喃道:「我也不愛管閑事……但誰叫我是沈家的子弟呢.……」
陳秋雁站在我身邊,拿著一張紙巾,很細心的幫我擦拭著臉上的血跡。
「你覺得我這麼做對嗎?」我猛地握住陳秋雁的手腕,有些迷茫的問她。
陳秋雁愣了兩秒,問我:「你覺得自己這麼做開心嗎?」
我點點頭,說,挺開心的。
「有心理負擔嗎?」陳秋雁又問。
「沒。」我搖頭。
「你覺得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嗎?」陳秋雁最後問道。
我很認真的想了一會,說,對得起。
「那不就行了。」陳秋雁笑眯眯的說道:「雖然殺人是不好的事,但你殺了一個,說不定就會救好幾個無辜人,以殺止殺是劍走偏鋒的歪路,但也能算是正道啊。」
「我還以為你會勸我呢。」我苦笑道:「我覺得自己這麼做還是過了點,如果人人都像是我一樣,要法律幹什麼?」
陳秋雁笑眯眯的看著我,踮起腳尖,輕輕在我臉上吻了一下。
「不管怎麼樣,我都覺得你是對的。」
「其實.……其實變成這樣的人有我就夠了,殺人臟手,你以後還是別這樣了。」我嘆道:「我感覺很對不住你。」
一聽我這話,陳秋雁毫無預兆的撲過來,一把抱住了我,止不住的笑著,眼睛都開心的眯了起來,看著像是兩個小月牙。
「你是什麼樣的,我就是什麼樣的,如果你是一個普通人,那麼我也能變成一個普通人,如果你變成了瘋子,變成了殺人犯,我也能變成這樣,我可以陪著你一起發瘋呀。」陳秋雁抱緊了我,皺著小鼻子,在我肩上聞了兩下,然後把臉貼了上去,輕輕的靠著:「就算你以後遇見再大的劫難,我也要跟你一起面對,不管是平平淡淡還是亡命天涯,我都能跟你並肩.……」
說到這裡,陳秋雁抬起頭來,可憐兮兮的看了我一眼。
「只要你別丟下我,算我求你好不好?」
「我什麼時候丟下你了.……」我一愣。
「在雲南啊!你把我騙出去!不就是想自己玩命嗎!」
陳秋雁有些氣憤的瞪了我一眼,似乎還覺得不解氣,惡狠狠的又在我肩上咬了一口,但我能感覺到,她幾乎都沒使勁,就是用牙齒碰了一下,僅此而已。
「那不是擔心……」
沒等我把話說完,陳秋雁搖搖頭,打斷了我的話。
「如果以後你遇見了麻煩,沒有十足的把握能活命,想要竭盡全力的去搏一搏,那你記住,千萬不要丟下我。」陳秋雁低聲道,一字一句的說:「就算你會死,我也要跟你死在一起,如果你騙我,把我一個人丟下了,我就馬上自殺,然後去下面找你算賬。」
「嘿,這還甩不脫你了。」我苦笑道。
「上窮碧落下黃泉,不管你以後是像傳說里那樣成仙得道,還是作惡多端掉了無間地獄,我都要寸步不離的跟著你……」陳秋雁哼了一聲,說:「反正你別想甩開我。」
「你個跟屁蟲。」
我笑著,重重的抱了抱陳秋雁。
「我什麼都沒了,現在只有你,也幸虧有你,要不然的話……我都不知道自己會變成什麼樣……」
「別傻啦,你一直都會好好的,咱們都會好好的。」陳秋雁低聲道:「你不光是我最愛的人,也是這世上我唯一的同類,我對你而言,也是這樣的,對不對?」
同類。
我看著陳秋雁,想起自己肉身的變化,以及陳秋雁身上曾經出現的異變。
「對。」
我點點頭,然後把爩鼠抱了起來,放在陳秋雁懷裡,說別忘了它,跟咱們相依為命的,還有這個小胖墩。
「吱!」爩鼠叫了一聲,臉上露出了一種人性化的笑容,似乎是很開心我能這麼說。
我揉了揉它的小腦袋,又在陳秋雁臉上親了一下,這才握著棺材釘,緩步向著樓上走去。
陳秋雁抱著爩鼠跟了上來,臉上也儘是笑容,看不見半點即將要對敵的緊張。
「小閻王還真是名不虛傳。」
「可不是么,如果沒這點本事,也用不著咱們跑過來幫忙了。」
聽見樓上傳來這兩個陌生人的聲音,我稍微愣了一下,緊接著也笑著回了一句:「就你們倆?沒別人了?」
「沒了。」聲音較粗的那人回道:「如果我們倆聯手都解決不了你,那麼叫再多的人來也沒用,那是送貨上門的賠本生意,不能做啊。」
「王海真呢?」我很客氣的問道。
聽見我的問題,回答我的,是另外一個聲音:「樓上等著呢,要是你能擺平我們,自然就能見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