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七章 繼續的意義

  機場附近，充斥著不少西裝革履的大漢，一副全副武裝的樣子。


  儘管我不知道這些傢伙是否和余氏集團有關，但萬事還是小心為妙。


  下了飛機之後，我們沒有走正常的通道，而是直接找了一處安全出口，從機場的後門溜了出去。


  初到黑金市，我們只有三個人，算上徐富貴那邊的人手，卻也遠遠不夠同時解決兇殺案以及花花失蹤的事情。


  經過商議，我們決定先兵分兩路，由我和曉雪前去和徐富貴匯合，弄清楚發生在黑金市的命案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而路遠則是趕去同林婕會面，率先了解一下關於花花失蹤的最新進展，等到摸清楚兩邊的真實情況，再做具體的商議。


  此時，天色已黑，漆黑的夜色，無疑為我們提供了一層天然的屏障。換上了事先準備好的衣物之後，順勢打了輛車，早早的離開了這是非之地。


  和路遠分手之後，我便在第一時間聯繫了徐富貴。


  幾陣盲音之後，徐富貴才終於接聽了電話。


  隔著手機，那傢伙的聲音聽起來疲憊的厲害，身為黑金市的刑偵大隊長，再度發生的兇殺案，也足夠讓他忙碌的焦頭爛額了。


  「我發個地址給你們，直接過來找我就行。事發突然，來不及給你們安排另外的住處了，還是上次警局邊上的賓館，你看如何？」


  警局附近的賓館！聽到這幾個字，曉雪的臉上，再度掠過了一絲深深的恐懼感。


  當時在那間賓館裡面，發生了太多的故事。


  深夜的鬧鬼電話，神秘的鬼影，以及離奇出現的人體模特。現在想想，當時的情景宛若昨天才發生的一般，歷歷在目。


  那時，我還疑惑對方為什麼會對警方的行動了如指掌，為什麼能一而再再而三的挑釁我們而不露破綻。在經歷了這麼多的事情之後，我才知道了原因。


  這一切，想必都和在黑金案中自殺的方強，以及唐以柔有著某種聯繫！而此時重返黑金市，查清這之間的聯繫，也是我必須要完成的事情！


  計程車一路賓士，很快就抵達了徐富貴先前吩咐下的那處地址。


  因為之前來過這黑金市，所以我對這城區周圍的道路也有了大致的了解，沒花多少功夫，很快找到先前約定見面的咖啡店。


  開門進去，徐富貴就坐在最裡面的沙發上，不停的抽著香煙。看得出，他已經在這裡呆了很久了，面前抽剩的煙頭，足足堆壘成了一個小山包。


  整個咖啡廳的氣氛壓抑的厲害，前台那幾個服務員看起來都是警方刻意布下的便衣，眼見著我和曉雪進入咖啡廳之後，下意識靠了過來，用身體擋著我們前進的方向。


  從進屋開始，他們的視線就沒從我們身上挪開過，那感覺，彷彿單憑眼神就能將我們完全看穿了一般。


  眼見我和曉雪進來了，徐富貴順勢掐滅了煙頭，隨即沖著邊上那個服務員揮了揮手，示意他們可以放人了。


  咖啡廳正門處燈光暗的厲害，進去之後，才發現裡面別有洞天。


  偌大個房間裡面，赫然擺下了兩大張辦公桌。兩側的牆壁上，則是張貼了不少與案件有關的具體細節。我粗略的瞥了一眼，牆壁上的東西大多都是和黑金案有關的圖片。


  「好傢夥，你這是把警局的辦公桌搬到這裡來了？」


  「我這也是被逼的沒辦法了！」徐富貴無奈的搖了搖頭：「案件發生之後，不知道那個混蛋泄露了風聲，媒體記者就像連珠炮一樣連番轟炸著市局。省廳那邊也追得緊，一小時一個電話，我被堵得實在煩了，只能暫時把辦公地點移到這裡，躲躲那些傢伙！」


  自從在L宅37號分手之後，徐富貴整個人變化的厲害，兩側的腮幫飛速凹陷了下去，眼珠通紅一片，幾乎都要完全爆出來了一般，下顎鬍子拉碴的不修邊幅，看樣子這段時間他也沒少熬夜。


  想來，事情會落到這麼一個局面，也是理所當然。


  在我上次離開黑金市時，市局這邊不顧案件中殘存的疑點，索性大張旗鼓的直接對外宣布結案。


  這樣一來，當同樣的案件再度發生時，勢必會引起極大的轟動，隨之對應的，市局已經刑偵大隊的辦事能力，自然會遭到社會大眾的質疑。身為刑偵大隊長，此刻，徐富貴肩膀上所扛著的壓力，幾乎無法想象。


  「怎麼回事，把命案和我詳細說說！」眼下，我也沒有時間再和他討論多餘的東西了，索性直入主題，詢問他關於命案的事情。


  徐富貴朝著後門那裡招了招手，咖啡廳外面順勢響起了汽車引擎的轟鳴聲。


  「命案現場還封著沒動，痕迹鑒定，法醫結論以及案件的相關細節我都放車上了，時間緊，咱們邊走邊看吧！」


  打開後門，一輛黑色的悍馬轎車赫然停靠在路邊。我和曉雪交換了一下眼神，緊跟著一起上了車架。


  主駕駛位上是個年輕的警員，看起來剛參加工作沒多久，正襟危坐的坐在徐富貴這個刑偵大隊長的邊上，不敢有半點馬虎。


  眼見我和曉雪在後座上坐好之後，徐富貴順勢從副駕駛位的抽屜里拿出了一疊東西，頭也不回的沖著那個小警員嘟囔道：「去命案現場，走小路，別張揚！」


  聽見徐富貴這麼說，小警察緊張的熄了兩次火，才終於將悍馬發動起來，隨即一腳油門，拐進了邊上的小巷子里。


  我原本在全神貫注的看著卷宗，可小巷的道路實在太顛簸了，加上那個小警察緊張，離合器踩得一抖一抖的，差點沒把我和曉雪直接晃吐。


  徐富貴看出了我們的窘境，一邊呵斥那個小警員開認真點，一邊訕訕的抱歉道：「別在意，現在參與案件調查的人，全都是從附近縣市臨時抽調過來的人手，雖然幾乎都是新人，可底子全都被摸過不止一次了，背景比我臉蛋還要乾淨！」


  曉雪聽出了徐富貴話里的意思，直說沒有關係，讓那個小警員不要在意：「看來，是方叔的事情對你影響太大了把！」


  「是啊！」徐富貴聽了，無奈的嘆了口氣：「做我們這行的，犯罪分子有多厲害都沒關係，最怕的，還是被身邊的人從背後捅刀子，那滋味，別提有多憋屈了！」


  被身邊的人從背後捅刀子嗎？徐富貴的一番話，使得我感慨萬千。


  剎那間，地下工廠里發生過的事情，宛若潮水一般湧上了心頭。


  飛轉的羅盤，四溢的鮮血，漫天的大火，以及被撕成兩瓣的身體。事後的調查結果卻告訴我，這一切都是假的，全都是有人提前布置下的圈套。


  如果有機會，能親自向她問個清楚就好了。


  可不經意間，我和她已經走向了兩條截然不同的道路。下次再見面時，還能有坐下來好好談話的機會么？說實話，長這麼大以來，我從未像現在這樣迷茫過。


  「高飛。。。高飛！」


  曉雪熟悉的聲音，再度將我的意識呼喚了回來。轉頭看去，只見那丫頭的臉離我不到十厘米，此刻，她正瞪著大眼睛，就這麼硬生生的看著我。


  「嗯，怎麼了？」


  曉雪眨了眨眼，緩緩開口道「你剛才，在想誰呢？」


  「哪有？我不是一直在看徐富貴給我的資料么。」


  「騙人！」曉雪有些生氣的開口道：「糊弄誰呢？你好好看看手裡的卷宗！」


  聽她這麼說，我才將注意力重新放在了手裡的卷宗上。


  剛才想的太入神了，不經意間，竟然把卷宗給拿倒了。我有些尷尬的撓了撓頭，安慰了曉雪幾句，隨即又將卷宗重新擺正了。


  「那個。。高飛，有句話，不知道應不應該說。。。」曉雪下意識咬了咬下嘴唇，有些掙扎的嘟囔了這麼一句。


  我一邊翻閱著卷宗，一邊緩緩的嘟囔道：「如果實在為難，還是就別說了！反正我現在也沒工夫搭理你。」


  「你。。。。」


  「好啦好啦，逗你開心的！有什麼事直說吧，這裡也都不是外人！」


  「好吧！」曉雪深吸了一口氣，似乎做足了心理準備，這才鼓起勇氣開口道：「你覺得，黑金市發生的案件，同我的父親和哥哥所做的事情，有沒有關係。。。。」


  我下意識把嘴一瞥，直接厲聲道：「我不知道，而且說句實話，我也不想知道。」


  「為什麼？一直以來，你不都是在追查這些事情嗎？」或許是我略帶隨意的回答，激起了曉雪內心深藏的瘡疤。此刻的她，顯得有些聲嘶力竭。


  「硯黑的審訊記錄，唐衍給我看過了。教化場計劃就是一個天大的錯誤！那些無辜死去的人，那些像硯黑一樣被當成受試體的孩子，他們都是無辜的！然而，我的父親和哥哥，卻一直在這條錯誤的道路上，漸行漸遠。我不知道自己應該用何種心情面對這一切！」說著說著，曉雪的眼圈甚至有些泛紅了：「如果可以，我甚至希望你當初選擇的是唐以柔，而不是我。這樣，現在或許也不會這麼痛苦了吧！」


  曉雪幾乎是聲嘶力竭的說出這段話來的，聽得面前的徐富貴和小警察一愣一愣的，差點直接把車開溝渠里去了。


  我輕輕合上了卷宗，隨即從衣兜里掏出一根香煙，緩緩點上了。


  氣氛靜止了約莫有一分鐘，這一分鐘的時間裡，彷彿整個世界都已經消失了，這天地間，只剩下了我和邊上的曉雪，


  罷了，搖下車窗，將抽剩的煙頭順勢丟了出去。


  情緒就像這車裡積攢的煙味一般，積攢得太滿了，偶爾也需要像這樣釋放一次。看起來，不止是徐富貴，就連曉雪這個傻丫頭的肩上也承載了不少的壓力。只是一直以來，我忙於破案，卻獨獨忽略了她。


  「傻丫頭！他們是他們，你是你！你沒必要承擔這份多餘的罪惡感。至少，這對於你來說不公平。」


  「可是，我和她們身體里流著同樣的血液啊！」


  「這又能說明什麼呢？人和猴身體里還可能流著同樣的血液！」我對曉雪這份過於偏執的善良而感到可笑：「林八一和林峰是什麼樣的人，我不能下定論。至少，他們在臨死之前，都不希望你被捲入其中，因此受到傷害。從某種方面來說，他們兩個雖然曾經做了很多的錯事，可在保護你這方面，卻還是百分之一百的「善良」。」


  人就是這麼一種奇怪的動物，越是擁有的東西，就越不容易覺察到其中的可貴。


  想來，若是當初我爸也能這樣對我，或許我也不會落到現在這個局面。


  我握緊了曉雪正在發抖的右手，壓低聲音安慰道：「記住，你是你，他們是他們！沒必要如此掙扎的活著。如果內心的負罪感實在無法消抹，那就嘗試把注意力放到這起案子上面。和我一起徹底瓦解教化場計劃，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或許也是對你的一種救贖把！」


  說著說著，連我自己都不禁覺得有些可笑了。


  高飛啊，高飛啊，你這傢伙，什麼時候居然也學會掰扯這些蹩腳的大道理了？

  不過我這一番話，倒真多少起到了一些效果。聽完之後，曉雪似乎重新冷靜下來，連同呼吸頻率都逐漸穩定了。


  片刻后，她用幾乎只有我們倆才能聽見的聲音嘟囔道：「所以，所以，你會為了我，一直堅持到最後嗎？」


  堅持道最後嗎？說句實話，我也不知道自己還能再堅持多久。從黑金案開始，接二連三的打擊早已將我的精神撕扯得支離破碎。尤其和余英豪的談話結束之後，我甚至無數次有過質疑，究竟能不能戰勝那個可怕的集團，徹底瓦解教化場計劃？


  我只是個普通人，沒有那麼強大的心理素質，偶爾也會彷徨，也會迷茫。可是看著曉雪期待的眼神，我卻不忍心說實話，只能咬咬牙，強行擠出了一個笑容：「當然！這麼多事情都撐過來了，我肯定會堅持到最後的！」


  話音剛落，曉雪的臉上陰霾漸散，重新笑靨如面。


  可她那笑容，或許正是我這麼久以來，我一直苦苦期待的東西。


  「咳咳」徐富貴有些不好意思的轉了過來，順勢打斷了我和曉雪之間的談話。


  「抱歉打斷你們之間的談話，到地方了，不如，咱們先去看看案發現場？」


  「好的，先把正事做好把！」剛才的注意力全都放在曉雪身上，所以那份卷宗，也就只看了個大概。案件的具體細節，我也已經了解的差不多了，仔細想來，這起兇殺案和曾經的黑金案還真是相似。


  案子發生在三天之前，面前的那間旅店裡面。


  旅店修在一處偏僻的郊區，原本是供給往來的遊客以及跑長途的司機休息的，因為住客十分雜亂，給警方的後續調查也增加了不小的難度。案件發生之後，警方第一時間封鎖了現場，剩餘的租客全都被清出了旅店，並被帶到警局，接受調查詢問。


  徐富貴領著我和曉雪一路朝前走著，拐過兩個轉角，三層旅館便像一個巨大的鬼魅一般，屹立在正中央。


  旅館一共有三層，每層10個房間，一排五個，呈交叉排布，共三十個房間，其中一二層為單人間，第三層都是雙人間。


  據旅店老闆的口供，當晚，旅店只租出去了不到十五個房間，遠低於正常水平。換句話來說，至少有一半以上的房間是空著的狀態。


  人住的越少，找到目擊者的可能性也就越低。這些都在無形中，給案件的偵破帶來難度。


  而兇案，就是在三層的304房間發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