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一章 三個問題
余英豪准許我問他三個問題，待問完之後，再開始今天的談判。
他的聲譽和地位都擺在這裡了，話都已經說出口了，也就不可能撤得回去。
轉瞬間，我腦海里已經有了思路，停頓了三秒，隨即問出了第一個問題：「告訴我，教化場計劃存在的意義究竟是什麼？」
話音剛落，原本聒噪的大廳，瞬間陷入了沉寂之中。連之前一直公然挑釁我的劉老，這次，也沒有再開口打斷了。
不僅是我，相信這個問題，一定也困擾著在場其他人的內心。
是啊，教化場計劃存在的意義究竟是什麼，真的值得那麼多人，為它傾盡所有嗎？
從葉先國的口中，我聽見了他心中的答案。
而這一次，我則是渴望從余英豪的口中，聽見屬於他的答案。
沉寂，又是沉寂。不知過了多久，余英豪竟然撐著桌子，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或許，正是我的這個問題，讓他感到如坐針氈了。
「很好，教化場計劃存在的意義是什麼？嗯，我也曾在漫漫長夜中，無數次思考過這個問題！」他頓了一下，很快朝著我所在的方向緩緩走來。
「為了減低犯罪率？為了建立一個烏托邦？亦或是，為了全人類的未來？哈哈，狗屁，只有那個天真的科學家，才有可能抱著這樣天真的幻想。如你所見，葉先國那個傻子，最終也是抱著這樣的幻想，喪命在他曾經為之奮鬥的研究所里！」
余英豪話音剛落，在場笑聲四起。
那種嘲弄的笑聲，宛若刺耳的尖針，不斷鑽入我內心深處。
在這些混蛋的眼中，葉先國為之拼搏了一生的理想，居然只是一個笑柄罷了！
余英豪緩緩朝著我走來，黑暗中，他那副蒼老的面容逐漸顯現出來。
遍布皺紋的面頰，深邃的五官，以及花白的頭髮。那種模樣，看起來同任何一個年逾古稀的老頭子都沒有什麼差別。
然而，偏偏在他的眼睛里，卻隱藏著一種別樣的意味，彷彿只看上一眼，就讓人不寒而慄。
現在，我才逐漸有些明白過來，為什麼面前這個貌不驚人的糟老頭子，能夠在全國範圍內，掀起這麼大的風浪。
「所以，你究竟為什麼才決定重啟教化場計劃，並一手實施了代號1667的實驗項目？」
「你問我為什麼？理由，很簡單！」余英豪緩緩走到了我的靠背後面，那雙冰冷的眸子，始終沒從我身上離開過。彷彿渾身上下的每一寸皮肉，都被他盡收眼底。
「天地法則，亘古不變。人總有一死，再怎麼強盛的國家，也總會有衰敗的一天。
成王敗寇，勝者為王。然而，新的王者終究會取代舊的王者，登上寶座。然後繼續循環反覆，直到有一天，再有新人前來挑戰他，將其擊落。。。。。。
這是亘古不變的法則，從古至今，上到秦始皇，下到忽必烈，從未有人能夠突破這條法則的桎梏！在我父親死的時候，我便已經領悟到了這點。然而，這樣的規則，卻是我完全無法接受的現實，既然生在這個世界上，那麼我便有資格，打破桎梏，為自己制定新的法則！」
余英豪越說，眼神里的光芒便越加強盛，從他的眼神里，我彷彿能夠看見名為「慾望」的火苗，在緩緩的燃燒著。
「我所追求的東西，是永恆的強大，是不朽的生命力！即便我腐爛成泥，我所創建的集團依舊能夠強大不衰，即便余氏家族已經不復存在了，可我所秉持的思想，依舊能根植於所有人的腦海里！
肉體雖然會死，可靈魂卻永生不滅，正是為此，我才不顧那些人的反對，將所有的精力都投身到這個計劃之中！你問我教化場存在的意義是什麼？現在，我可以光明正大的告訴你，教化場計劃存在的意義，就是為了余氏集團的強盛不衰以及我余英豪個人所存在的！」
「所以，為了實現這個目的，就算將余天龍棄之不顧，也在所不惜？」
「在所不惜！傳宗接代這種事情，在我眼裡狗屁不如。如果我想，可以找到比他更合適的人取而代之！」
沒有絲毫的隱瞞，余英豪將他內心的計劃，悉數吐露給我。聽完之後，我才真正意識到，眼前這個糟老頭的恐怖之處。
「聽懂了？」
「懂了！」
「那好，開始你第二個問題吧！」
我能感覺到，余英豪所說的都是他心中真實所想。
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毫無顧忌的吐露自己的野心，我相信一般人，絕沒有辦法做到。
說話間，這種不同尋常的壓迫感，確實讓我有些喘不過氣來。這或許，就是余英豪的過人之處把。
吸了口煙，重新平復了心緒，幾經斟酌，我終於問出了第二個問題。這也是一直以來，讓我始終無法釋懷的疑問。
「教化場計劃中，那些數以萬計的受試者，對你們來說，算是什麼？」
「受試者。」余英豪頓了一下，以一種前所未有的語氣開口道：「你是只之前的那些實驗體，還是專指1667實驗中，那些和你一樣的孩子。」
「全部，所有人！」
「哦，你說他們啊？」僅僅過了幾秒鐘，余英豪便直接開口道：「數據，參數，修正值，抱歉，以我關於學術方面的專業知識，只能想出這些名詞了！」
什麼！一時間，我有些不敢相信自己所聽見的東西。
「那可是，活生生的人命啊！你卻只拿來，當數據？」
「有什麼區別嗎？」余英豪又重新坐回了黑暗之中：「若是把這個世界比喻成一架巨大的機器，那麼這個世界上所有的人，則是機器里的齒輪以及零部件。有些零件，無時無刻都在運作著，以維持著機器的穩定。而有些零部件，從出廠開始，就註定一無是處，要被這個世界所遺棄。
就像教堂里的那些孤兒一樣，他們要麼身世悲慘，要麼有著先天的殘缺。
連他們的親生父母都選擇拋棄了他們，從出生的那一刻起，那些孤兒就註定了自己悲劇的命運。成為實驗中的數據，或許是他們為數不多所能產生的作用。就算是再殘次的零件，也能回爐煉成鋼鐵一般。所以，那些受試者對我們而言的作用，也就只有這些作用了！」
從黑金案開始，到郭方正，林八一，林峰，再到月兒姐。。。。這一條條人命，一樁樁血案，在這個糟老頭的眼中，竟然只是這般可笑的東西。。。。。。
「聽你這麼說，那我還真是，受教了。。。。。。如果我沒有領悟錯這話里的意思，對於你而言，余天龍，你的親生兒子，也只是一件可利用的道具把。要論及陰狠程度，那傢伙，可是還差您一大截呢！」
我話還沒說完，就被長桌上的某個人開口打斷了：「好了，廢話少說！你已經浪費了我們足夠多的時間了，現在，趕緊說最後一個問題！」
這是自然！之前兩個問題，都是我對於教化場計劃以及余英豪的疑問，而他給出的回答，也堅定了我要終止這個混蛋計劃的決心。
至於這最後一個問題，則完全是我個人的疑問。
剎那間，地下工廠里發生的事情，以及唐以柔被撕成碎片的場景，再一次從我眼前閃過。
以柔，你就究竟是什麼人，相信不久之後，余英豪會告訴我答案的！
我睜開了眼睛，直視著黑暗中的余英豪，隨即一字一句的開口道：「最後一個問題，告訴我唐以柔和江生的真實身份！他們兩個，究竟是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