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五章 別無選擇
多虧了唐衍提供給我的法醫鑒定報告以及犯罪現場的痕迹分析結果,直到此刻,我才能夠斷定,路遠絕非殺死山鷹的兇手,真正的兇手,另有其人!
而且,我也敢篤定,唐衍正是對結論持有懷疑的態度,所以才一直將路遠扣押在京安港市局這裡,而不是選擇直接將他帶去省廳復命。單從這一點上來看,唐衍辦案的態度,還是十分嚴格的。
唐衍瞥了我一眼,順勢加重了語調:「哦?你憑什麼敢斷定路遠不是兇手,難道,只是因為他是你的朋友嗎?」
當然不是,我之所以敢斷定路遠與兇案無關,自然是有我自己的道理的。
其一,山鷹的屍體上出現了多處挫傷,其中大部分挫傷,集中在了身體的右側。
通過上述的鑒定分析,我們可以得出結論,真兇大概率是個左撇子,而路遠的慣用手卻是右手。更何況,以路遠的力道,如果他想從背後勒死山鷹,輕而易舉,二人根本不可能因為掙扎而翻滾到地上。
其二,也是最關鍵的一點。通過山鷹脖頸部的勒痕,我們也能夠斷定,兇手和山鷹一定是之前認識的,所以他才能在不經意間繞到山鷹的背後,並且直接從他背後下手,將山鷹勒斃。
然而,根據鄰居的目擊證詞,證實了在兇案發生不久前,路遠曾經來居民樓找過山鷹,二人之間甚至還爆發了劇烈的衝突,甚至不惜大打出手。
試問,一個剛和你打過架的男人,在午夜時分又出現在你的面前,這樣,你還可能放心大膽的將自己的後背交給他,並且沒有絲毫的防備?
綜合以上兩點,路遠根本不符合兇手的特徵,至於他為什麼要承認自己和山鷹的死有關係,這一點,或許只有在見過他之後才能知道。
聽了我的分析,唐衍頓時陷入了深深的沉默之中。
片刻之後,那個老傢伙緩緩摘下了鼻樑上的老花鏡,握在手裡,隨即冷冷的打量著我:「你剛才說的這些,也只是自己的推測而已,根本不能找出確切的證據來證實。
況且,就憑藉這些結論,我們也不可能無罪釋放他。目前為止,路遠還是剝皮案的頭號嫌疑人。畢竟人證,物證,甚至是他自己所提供的證詞,任何一項都足夠將他釘死在十字架上!」
唐衍這一席話說的十分堅決,無形中產生了一種巨大的壓迫感,幾乎將我之前好不容易燃起的希望,壓迫得蕩然無存。
罷了,我索性不再看那傢伙的目光,抽出根香煙,緩緩點上:「既然你不相信我做的分析,那又何必多此一舉,假惺惺的讓我幫你破案?」
聽了我的抱怨,唐衍突然樂了:「我可沒讓你幫我破案,我是讓你幫我找出兇手?我的專長是審訊以及行為測謊分析,說到底,這兩種刑偵手段只有在確定了嫌疑人身份時,才能夠派上用場。所以,我需要有一個人,幫我找出嫌疑人!」
這一下,我被唐衍的話完全繞暈了。他一會兒說路遠是剝皮案的頭號嫌疑人,一會兒又讓我幫他找嫌疑人,這老頭究竟想幹什麼?
難道,他只是單純的在這裡戲弄我?還是,事到如今,唐衍依舊認為我與剝皮案有關,所以剛才的一切,都只是對我的測試?
看著我一臉糾結的模樣,唐衍去突然放緩了語氣,將菊花茶緩緩推到我的面前:「哈哈哈,小兄弟,別緊張啊。路遠確實是嫌疑人,可我也沒說,這起案件的兇手只可能是一個人啊。況且,不也是你告訴我的嗎,山鷹的死和吳組長的死,除了殺人手法之外,沒有絲毫的聯繫,就連處理屍體的方法都截然不同,所以。。。。。。」
「所以,你當初在沙灘緝捕路遠的時候,才會想要連我一併也抓走了。因為在你的心目中,這起剝皮案的兇手絕對不止一個人,任何同路遠呆在一起的人,都有著重大的作案嫌疑!」
「不過現在,你的嫌疑道士可以徹底排除在外了!」唐衍微微一笑,嘴角頓時呈現出一種詭異的弧度:「我不相信這世間有什麼兇手,敢在警方面前如此落落大方的分析自己曾犯下過的案件。
所以,高飛同志,我想請求你和嚴老師同我一起偵破這起案件。如果你們真的覺得路遠是無罪的,那麼就請證明給我看!」
這樣雖然說是請求,但在我看來,倒更像是逼迫。所有與剝皮案有關的細節案件,都在京安港市局裡面,如果不與他們合作,我根本無從下手。
換言之,若是想救出路遠,除了和唐衍合作之外,我根本別無選擇。
我深吸一口氣,微微坐正了身體,將迄今為止發生過所有與案情有關的事件,在腦袋裡飛速的回憶了一遍。剝皮案至今依舊迷霧重重,這點毋庸置疑。只是,相比起兇案本身帶給我的疑惑,警方對於案件曖昧的態度,倒是更加讓我感到吃驚。
「所以,你們究竟在害怕些什麼?」
恍然間,唐衍被我突然起來的疑問弄得有些莫名其妙的:「害怕?你指的是什麼?」
「當然指的是京安港市局的刑警了!」與其說是害怕,倒不如形容為是「逃避」。
從昨天在車上同大劉交談的案情的時候,我就能夠看出來了。
其實不止是大劉,包括今天緝捕我們的程志民,甚至是刑警大隊長「程志民」,他們對於這起剝皮案,都有著一種植入骨髓的深深恐懼。
警方究竟在害怕一些什麼?他們之前為什麼千方百計的阻止我和老嚴介入案件,為什麼千方百計的阻止民眾談論這起案件?現在看來,這些疑問,只能等待由面前的唐衍,替我解答了。
唐衍聽了我的疑問,略微嘆了口氣,隨即從口袋裡掏出兩根香煙,順勢遞給我一根。
「不愧是當年Z大最優秀的學生,沒想到你已經看出來!不錯,局裡的警員確實都帶有著恐懼的心理,因為他們都害怕,害怕自己會成為那個兇手的下一個目標!」
聽了唐衍的話,我頓時才明白過阿里。
原來如此,既然兩起剝皮案之間沒有太多的共通點,那麼便可以推斷出,兇手極有可能不止一人。
在警方看來,雖然路遠已經被捕,可另一名兇手卻還依舊逍遙法外,且隨時有著再次作案的可能。吳組長就是因為在媒體面前,說了太多不相干的話語,才招致毒手的。
兇手有著很強的報復心理,且沉溺於挑戰公安系統而帶來的那種成就感。誰都不知道,自己會不會成為下一個「吳組長」,所以京安港市局的警員才一直對於案件三緘其口,不願過多的提及。畢竟這天底下,還沒有什麼人,是不懼怕死亡的。
有了唐衍所提供的詳細資料,我便可以藉此給兇手作一次較為全面的心理側寫。只是,這也僅僅是心理側寫罷了,就憑現在京安港市局裡的氛圍,就算我給出了心理側寫,我估計警員們也不敢盡全力進行搜查。
我收好了關於吳組長死亡的卷宗,緩緩站起身來,隨即沖著唐衍說道:「我可以配合你,調查這起案件。只是,我有兩個要求,希望您能滿足。」
「哦?要求,說來聽聽。」
「第一,我希望局裡的警員能儘可能的配合我和嚴老師的工作,而不是再像之前一樣,對我們三緘其口!」
唐衍聽了,思索一陣,隨即緩緩點了點頭:「這一點倒是不難,畢竟這樣一來,你和嚴老師都是我們自己人了。說罷,高飛同志,你的第二個要求是什麼?」
至於這第二個要求,則是希望唐警官,能讓我和路遠見上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