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七章 夜談
黑暗，依舊是黑暗，在一望無際的黑暗之中，我彷彿看見了很多東西。
我看見了七年前發生的事情，劉丹冰冷的屍體，以及我爹破碎的面容。我看見了地下工廠發生的噩夢，葉先國渾身是血的模樣，林峰被大火包圍，還有以柔被撕碎的身體。
最後，一切歸於原點，所有人都好像被操控的人偶一般，一步步走向無盡的深淵。那深淵是連接著地獄還是其他什麼地方？不得而知。
總之，等到反應過來，才發現我和他們一樣被人操控著一般，緊跟著走了過去。
原來，一直以來，我和他們都是一樣的！
。。。。。。
「呼！」四周全是白茫茫的一片，一陣抽搐，我猛地驚醒過來，渾身上下早已經被冷汗浸濕。等到反應過來，才發現自己躺在了醫院的病床之上。
此刻的感受神經似乎才逐漸恢復，隨之而來的，則是無盡的酸痛感。小腿以及後背都裹上了厚厚的紗布，臉上也似乎縫了幾針，總而言之，相當的不自在，就好像整個身體根本不屬於自己一般。
「你醒了，怎麼樣，還好么？」一陣蒼老的嗓音從我耳邊緩緩傳來，等到反應過來，才發現面前的黑暗裡徑直站著一個人影。
人影搬了張椅子，緩緩朝著我所在的方向走來，片刻之後，我才徹底看清，眼前的人影赫然是老嚴。
歲月又在他的臉龐雕刻上了數十道皺紋，他的後背愈發佝僂得厲害了。
因為腦袋上滿是白髮，老嚴乾脆把頭髮全理了，露出一個油光鋥亮的大光頭，一時間我還有些不太習慣。
不知為何，此刻再見到老嚴，我本能的有些排斥。
我把身後的枕頭重疊了起來，微微靠起身子，沖著面前的老嚴緩緩說道：「你怎麼來了？難道，這裡發生的事情，你已經全都了解清楚了？」
「屁話，L宅37號的事情鬧得這麼大，我想不知道都難！」老嚴瞪了我一眼，從衣兜里抽出一根香煙，正要點上，似乎想起了什麼一般，又把煙頭掐滅了。
我揉了揉腦袋，介以緩解了剛睡醒的暈眩感，隨著大腦的思路逐漸變得清晰，之前發生的一幕幕卻又再次從我腦海里緩緩浮現出來。
半晌，我沖著老嚴緩緩問詢道：「我睡了多久？」
「從島上出來之後，昏迷了整整三天，期間因為傷口感染還發了兩天的高燒，索性不久之前體溫已經正常了！」老嚴把嘴一瞥，繼續厲聲道：「病好了之後，你還真得感謝林曉雪，這幾天都是她寸步不離的陪在你身旁，剛才那丫頭實在累壞了，所以我喊她先去隔壁休息一下。也不知道你小子哪來的福氣，那麼漂亮的丫頭愣是看上你了！」
「怎麼，羨慕了？你年輕時候不也和我差不多嗎，只是你自己沒把握住機會，結果這麼一大把年紀還特么在打光棍，怕是死的時候都沒人給你送終哦！」
「滾蛋，閉上你的烏鴉嘴！」
短暫的沉默之後，老嚴最終還是把那根香煙點上，隨後猛吸了一口。
也幸虧這裡是單間病房，否則其他的病人肯定要投訴他。看起來，無論是老嚴，還是我，都不是那種會遵守規矩的人。
尼古丁平靜了他的心緒，也讓病房裡的氣氛重新緩和下來。
我深吸一口氣，隨即問他L宅37號事情的後續。既然老嚴已經趕到了這裡，代表他肯定接手了那裡的事情。
想來，他會出現在這裡，也是理所應當的，畢竟，唐以柔當初可是在他的要求之下，翹了訂婚宴，前往余氏集團擔任卧底的，並且一下就消失了整整三年。
老嚴這個混蛋，他欠我和唐以柔一個解釋！
他又吸了一口煙，似乎在做什麼痛苦的決定，半晌，老嚴這才咬了咬牙，緩緩開口道：「案情牽扯眾多，簡而言之就是比較麻煩，只是，有個壞消息我必須得先告訴你，按照司法程序來分析，L宅37號的事情，暫時追查不到余氏集團那邊！」
聽了他這麼說，只感覺一股怒氣直衝心頭，差點直接從病床上跳起來：「什麼，為什麼？劉浩那伙人是幹什麼吃的！洋館，包括地下研究所裡面那麼多線索，隨便找幾點就夠余氏集團受的了，你現在居然和我說追查不到那邊？還有，余天龍呢！余天龍不是被抓起來了嗎？那傢伙就算瘋了，也得承擔法律責任的吧！」
「砰！」只聽得一聲巨響，下一秒，病房的大門直接被人踢開，劉浩以及兩個警員一臉嚴肅的望著我，似乎下一秒，就要對我採取某些措施了。
半晌，還是老嚴先揮了揮手，表示自己還能控制住局面。
「嚴老師，如果有情況，記得隨時。。。。」
「嗯，我知道的！」
病房的大門緩緩關閉，一種無形的壓抑隨即席捲了全身。警方對我的態度，讓我的內心湧起了一絲的不安，看起來，當時和路遠被唐衍逮捕的畫面，應該也引起了當地警方的懷疑。
「冷靜下來？」
「嗯，算是吧！」我接過老嚴手裡的香煙，放進嘴裡，猛吸了一口。辛辣的氣味瞬間傳遍了全身，可也使得躁動的內心獲得了久違的平靜。
「L宅37號的事情，為什麼追查不到余氏集團那邊？那棟洋館不就是余氏集團出資建設的嗎？還有餘天龍那個臭小子，不是也被警方逮捕了嗎，我親眼看著徐富貴把他壓上警車的！」
老嚴望著我，無奈的搖了搖頭：「可能你還不清楚，三個月前，余天龍就被余氏集團的股東聯名取消了董事長的職位，換句話來說，那傢伙一切行為，在三個月前就已經和那個集團沒有了關係。
L宅37號確實是由余氏集團出資建設的，可早在幾年之前，整棟洋館便已經歸入余天龍的名下了，所以，這次發生在洋館內的惡性案件，以及死去的多位刑偵界翹楚，最多只能歸結為余天龍個人所為。憑藉僅有的證據，想要追查到余氏集團那邊，還是太過艱難了！
況且，那小子還瘋了，現在正關在特護病房裡接受治療。如果能恢復正常，倒還有可能從他嘴裡繼續挖出些線索，若他一直保持著那個狀態，恐怕就。。。。。。」
「恐怕就只能到此為止了吧。」我早就該想到會是這種結果。
幾乎同過往的那些案件一模一樣，待事情敗露之後，便找個替罪羊頂上，隨後將所有對自己不利的證據全都清理的一乾二淨。
同樣的手法，同樣的處理方式，這還真是那些幕後黑手們一貫的作風！唯一不同的，則是這次的替罪羊，卻輪到了余天龍。
眼下，一種無形的落寞感卻突然席捲了全身，我拼盡了全力，以柔和葉先國也都獻出了生命，我們想要將余氏集團的幕後黑手們一網打盡，想要徹底粉碎「教化場」計劃。然而，得到的結果，卻是如此的悲愴。
我想哭，我想大叫，想要找人傾訴心中的憤懣，可是，經過了這麼多事情，我卻只能平靜面對這些事情。
因為以柔死了，路遠又被Z省警察逮捕，轉眼間只剩下我一個人繼續面對著那個恐怖的余氏集團。
而我又只能像很久以前一樣，獨自一人在黑暗中繼續前進。
半晌，老嚴突然打斷了我的思緒，嘟囔了一句話：「有件事，不知道該不該告訴你！」
「什麼事？」
一時間，老嚴的面色突然變得無比的嚴肅，他看著我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開口道：「雖說我之前問過林曉雪了，可我現在還是想找你確認一下。當時在地下工廠的時候，你親眼看見唐以柔死在了那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