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博弈
任風月看著我們，滿意的點了點頭，伸手，做了個請的手勢。
媽的，這傢伙把審訊室當成他自己家了？
「你，看得見外面？」林曉雪有些不可思議的問道，絲毫不記得進來之前，我叮囑她少說話的事情。
任風月聽了，微微搖頭。
「並非看得見，而是我預測到今天，你們兩位會前來拜訪我。等到時辰差不多的時候，自然報以注目禮，恭迎二位！」
這傢伙不僅面目蒼老，連嗓音也彷彿一位年逾古稀的老人。
審訊中最重要的，便是率先佔據話語的主動權，切不可讓對方牽著鼻子走。眼見林曉雪還想繼續開口，我趕忙搶過活語，厲聲道。
「你這麼厲害，不如預測一下，我們兩位姓什麼啊！」
中國自古以來，就有百家姓之說，再加上其他地區一些偏僻的姓氏，少說有上千種可能。
原以為這個問題會難住任風月，沒想到他只是微微曲手，閉目片刻，隨即開口道：「若我沒算錯，這位漂亮的小姐，就是林曉雪了，至於邊上那位帥氣的先生，應該，就是高飛先生！」
卧槽，這傢伙當真有兩下子啊，莫非，他學過讀心術，能夠看出我心中所想？我強行壓制出內心的訝異，盡量不在表情上顯露出來。
「既然如此，那你一定早就預測到，我今天是來找你幹嘛的？」
「自然知道，你是專程為了那些命案而來的！」
林曉雪聽了，臉上竟然露出了仰慕的表情，不自覺鼓起掌來：「哇，好棒好棒，全對誒！」
我瞪了她一眼，讓這個小丫頭別多嘴了，任風雲確實不太好對付。如果嚴老師都拿他沒有辦法，尋常的審訊手段，一定派不上用場了。
索性也不和他繞圈子，直接開門見山，將心中猜想盡數說出，我要根據任風月的反應，來推測案子真正的情況！
「我知道，那四個人不是你殺的，沒必要出來頂罪，若是說出同謀是誰，或許，你還能在自己的那個破教堂里，多呆上幾年！」
任風月又是微微搖頭。
「既然我主動伏法，那三個人的死，多少與我是有關係的。至於同夥是誰，誰知道呢？可能是你，可能是她，也可能是這個警局裡的每一個人！」
這傢伙果真厲害，說了這麼一打番話，完全是將我的問題用另一種方法複述了一遍，既沒有肯定，也沒有否定。
「你是信耶穌基督的，殺了這麼多人，不覺得心裡有愧嗎？」
任風月依舊沒有絲毫表情變化，似乎我所問出的每一個問題，都在他的意料之中：「早就說過，我所行之事，是上帝託付給我的，那七個人所犯七宗罪行，即人類的原罪。用聖火凈化他們，不但是拯救那七個人的靈魂，更是拯救可悲的人類啊！」
媽的，這傢伙不是瘋了，就是被深度洗腦了。不過從他滿口的上帝之詞，我隱約覺得，之前發生的那四起命案，或許和宗教有關。
我索性一拍桌子，直接把臉湊了過去，看著他的眼睛，一字一頓的開口道：「狗屁，老子是預備黨員，才不信這些鬼東西。現在，你告訴我，那四個人，究竟是怎麼死的？你們用了怎樣骯髒的手段，殺了他們？」
「並非是我殺死他們，而是他們的邪念，害了自己，我只是個引路人罷了！」
「引路人？除了你，還有別的引路人嗎？」
「這個問題，留給你自己！」
任風月微微一笑，看了看當面玻璃，似乎在和窗戶外面的警員說，這次審訊，到此為止了。
儘管他主動承認了自己的罪行，可警方這邊並沒有找到任何有力度的證據。一旦他矢口否認，警局將會陷入全面的被動，所以有些方面我們也不敢做得太過，犯人的人身自由，還是要保證的。
離開前，任風雲轉頭，向林曉雪借了紙和筆。
他撕下兩張紙，在每一張紙上，飛快的寫下了兩段文字，隨後分別塞給我們兩人。
「這兩句話，分別預示著你們兩個人的命運，送給你們，看完之後，請立刻銷毀，切忌讓別人看見紙上所寫內容。」
林曉雪接過紙條，緊張兮兮的瞟了一眼，隨後，立刻露出訝異的表情。看情況，那老傢伙寫的挺准。
我也從他手裡拿過紙條，輕輕展開，偌大的紙條上面，赫然寫著四個大字：「向，死，而，生！」
恍然間，我感覺腦袋嗡的一下就炸開了。
向死而生！這四個字，曾經是唐以柔送給我的。當時，為了追鋪一宗奇案，我以自己作為誘餌，隻身闖入險地，最後，差點丟了性命。我胸口那道傷疤，就是因為這次事件而留下的。
事後，唐以柔對我說，這世上有一種鳥，叫做無腳鳥，一輩子追逐狂風，不會落地。它們一輩子唯一一次落地，就是它們即將要死的時候。
而我的性格，註定日後像無腳鳥一般，追逐奇案。向死而生，正是我人生的縮影。
這四個字，是我倆私下裡的玩笑話，從未和任何人提起過。他是如何知道的？
數不清的疑問潮水般湧上心頭，我剛想開口，沒想到任風月卻主動湊了過來，貼在我耳邊，囔囔開口道。
「就在今晚，聖火將再次降臨人世，洗凈罪惡。這次，聖火將要降臨的地方，就在這所警局裡面，你猜猜，會是誰接受主的審判？」
恍然間，我感覺受到了奇恥大辱一般，直接從位置上站立起來，死死拽住任風月的衣服：「什麼意思！你的同夥今天還要殺人？你們要殺的誰？還有，你究竟是誰，為什麼會知道那麼多東西！」
警方見到情況失控，紛紛衝進來，將我和任風月掰開。
從開始至今，那個傢伙的臉上一直洋溢著那種怪異的微笑。好像勝利的獵人，肆意的戲耍籠中的怪物一般。
「高飛，冷靜，我就說這傢伙不好對付！」老嚴一邊死死壓住我，一邊示意邊上的民警，把任風雲壓回去。
現在，情況對警方極其不利，即便那傢伙承認自己有罪，可根本沒有直接的證據能指認他的罪行。加上任風月又是教堂的人，這種情況下，H省各大教堂聯名朝警方施壓，單是將這傢伙關在這裡，就已經承擔了巨大的壓力了。
若是我失手，將他打傷，警方這邊，就會完全被輿論所壓垮。到時候，只得乖乖放人。
我忍住了胸口的怒氣，點了根煙，努力吸上一大口。林曉雪估計從沒見過我憤怒的樣子，一個勁的躲在邊上安慰我，那模樣，要多乖巧有多乖巧。我看了她一眼，胸口的怒火也就平息了下去。
老嚴靠了過來，開口道：「任風月剛才和你說了什麼？」
「那些混蛋今天又要動手了！」
「今天？這麼快！」離著第四個死者，才過去了一天的時間，嚴老師似乎根本沒有預料到對方竟然會這麼快再次動手。
「地址在哪？」
「就在這間警局裡面！」
此話一出，在場所有人全都倒吸了一口涼氣。嚴老師也有些慌了，抓過我手中的煙頭，狠狠的嘬了兩口。
「通知技術部門那邊，把位置信息定在警局這裡的帖子全部篩選出來，找出IP地址，這一次，一定要在對方動手之前，抓住他！」
「還有，通知120隨時準備好救援，我們必須做好最壞的打算！」
嚴老師的指令，很快傳達到了傅建國那邊，霎時間，警局上下全都忙碌起來，搜尋可疑帖子。
我完全沒預料到，這個叫任風月的傢伙如此猖狂，竟然當面向警方說出死亡預告，而且，他下一個要殺死的人，就在這間警局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