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51章 張雨和我
「楓哥！！」李哪吒那焦急的聲音響起，但是我卻沒有力氣回應。
趙娜，太狠了，我那剛剛開始癒合的肉芽就被她用碎玻璃碴子硬生生捅開了，這個女的，絕對不能留，絕對……
痛覺已經麻痹了我的半邊身子，我的嘴唇不受控制地哆嗦著，臉色，應該是蒼白的嚇人吧？否則張雨和李哪吒盯著我臉的神色怎麼會凝重成那樣。
「庄楓同學，你，你為什麼要救我……」張雨的聲音感動中又充滿了不解，也許在這個學校里她所經歷的已經讓她開始懷疑人生了吧。
兩個人想叫救護車，但偏偏手機在這時沒電了。
「怎麼了？我剛才看到有人跑了下去，啊！！」一個年輕女人跑了進來，頓時被嚇得失聲叫道。
「房間怎麼會被弄成這樣，你們必須賠償！！你們不許走，我要去找我媽！！」這女人尖酸的聲音響起，弄了半天她是賓館老闆娘的女兒。
「操！！賠你麻痹！！抓緊給老子叫救護車，否則老子找人放火燒了你這裡！！」李哪吒暴怒的聲音響起。
而我的意識越來越模糊，甚至感覺生命力正從我體內抽離……
我，要死在這裡了嗎？
最終我兩眼一閉，失去了意識……
這一次，我不知道睡了多久，而且出人意料的，我並沒有做夢，看來這次傷得太嚴重了，讓我連做夢的力氣都沒有了。
當我醒來時，李哪吒，李曉峰，李冰冰，牛雜，馬驢都在床邊焦急地陪護著，我向門外看去，張雨正在病房外一個偏僻的角落裡靜靜望著這邊。
奇怪，為什麼不見小蝶？
「楓哥醒了！！」李曉峰驚道。
「庄楓同學，感覺怎麼樣！」李冰冰急忙問道，而李哪吒則忙去叫大夫。
「小蝶呢？」我虛弱地問道。
「你這次失血過多，而你的血型是被稱為熊貓血的RH陰性AB型血，好在庄夢蝶同學的血型和你完全匹配，連醫生都說這是奇迹，太讓我感動了……」
李冰冰的聲音充滿了驚喜和感動。
只是，聽到她的話，我內心驚起了驚濤駭浪，我是RH陰性AB血的事我很早就知道了，這種血型家族中只有我一個人擁有，連我遺傳學上的骨肉至親們都不具備，沒想到和我沒有任何血緣關係的領妹反而具備這種血型，這種巧合讓我回不過神來。
等等！失血過多？那不就是說？？
「小蝶怎麼樣了，咳咳！！」我急忙說道，忍不住咳嗽了兩聲。
「輸血1000毫升，現在已經被送去休息了，醫生明明說抽800就是極限，她非要說全抽給你，結果抽到1000毫升就暈倒了……」李冰冰的話讓我的心被狠狠地蜇了一下。
這時，身穿白大褂的醫生跑了進來，為我做了一下檢查。
「因為輸血及時，已經沒有生命危險了，這位女士，請借一步說話……」醫生對李冰冰說道。
李冰冰和那醫生出去了，讓我心裡不禁一緊。
「張雨為什麼在外邊不進來？」我問在場的人。
「張雨被……被大嫂狠狠地罵了一頓，說她是個災星，自己惹麻煩也就罷了，還把禍牽連到你的身上，所以張雨她……」李哪吒有些沉重地說道。
是這樣嗎，怪不得，確實是小蝶的作風呢，不過這妮子一定是太難過了吧，而且她身體本來就不好，又為我輸了那麼多血，唉……
我內心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那…那個，庄楓同學……」這時，張雨畏畏縮縮地走了進來。
「張雨同學，太好了呢，你沒事了。」我由衷地說道。
不管怎麼樣我都阻止了一場悲劇的發生，我庄楓並不是正義的夥伴，我只是做自己認為正確的事情，只是這次我想做的事情不小心和正義不謀而合了而已。
「庄楓同學，對不起，都是因為我太傻才會被趙娜騙出去，馬驢同學把事情都告訴我了，你真的是太有心了，但為什麼要為了我這樣的人做到這個程度？」
張雨的聲音中充滿了自責和內疚，果然心地善良的人總是把事情的過錯攬到自己身上。
「曉峰，哪吒，雜子，驢子，你們先出去一下。」我支開了其他人，將張雨單獨留在了這裡，我早就想找個時間和她單獨談談了。
「張雨同學，你這麼想就不對了，就算這次你不被騙出去，她也有一百種方式對付你，人都有弱點，總會有奏效的方法，而我之所以為你做到這樣，也並非一時興起，在這個十七班中，你和李曉峰是我從開學第一天起就特別關注的對象。」
「你們擁有相同的特質，善良，勤奮，好學，以及懦弱，而在很久之前，我也和你們半斤八兩，只是我很早認清了現實，所以改變了自己，看到你們就如同看到過去的自己。」
「所以我無法坐視不理，只是也不能全權代勞，因此我一直等待你們在沉默中爆發，哪怕只是微不足道的抗爭，我也願意為你們揭竿而起，最終李曉峰做到了，所以我為了他不惜挨了李哪吒一刀，現在我已經為你挨了一刀，你能做到嗎？」
說完之後，我凝視著張雨的眼睛，我的話讓她陷入了震驚之中，之後她低著頭久久沉默不語，但通過她緊握的雙手和顫抖的身軀我知道她的內心一定是為之動容的。
「庄楓同學，你願意聽聽我的故事嗎？這是只有我曾經最好的閨蜜薛明才知道的往事，現在她已經背叛我了。」
張雨脆弱的眼眸泛著複雜的光，我沒有回答她，但我的眼神已經告訴她，願聞其詳。
「我有個孿生妹妹叫張雪，我們出生在一個偏僻的窮山溝里，出生那天，雨雪交加……」
張雨雙翦水眸凝視窗外天空，用一種憂傷的語氣娓娓道來，整個過程中我沒有出言打斷，只是靜靜聆聽，就算是她講到傷心處淚如雨下我也只是報以注目以示鄭重。
原來，因為張雨當時家裡窮，且雙胞胎優惠政策當時還沒普及的那麼廣，再加上張雨的父親在妻子生產的當天在山路上騎摩托往回趕時車速太快滑倒在雪地上，本來應該沒什麼事的，但偏偏腦袋撞在了路旁石上，慘死當場。
產後低落的張雨媽媽又遭喪夫之痛，想到家裡的頂樑柱沒了，生活的壓力都落在她一個女人身上，心力交瘁的她一衝動就把小女兒張雪送給了同村一戶一直沒有孩子的小夫妻。
後來張雨媽媽憑藉出色的養蠶技術獲得了不菲的收入，不禁覺得對不起小女兒張雪，但無奈張雪已經過繼給人家，也許人家已經有了感情，怎麼好意思要回來？所以只想著遠遠守望她就好。
但是幾年之後發生的一件事情徹底擊垮了張雨媽媽，那對收養張雪的小夫妻竟然雙雙染上了毒癮，為了吸毒不惜狠心將張雪賣給了人販子，張雨媽媽用盡了所有的辦法最終也只查出張雪應該被販賣到了樂透市的青木縣。
其他的一概不知，包括張雪現在的名字，現在的人家，現在的生活，甚至是現在的死活……
感覺對不起張雪的張雨媽媽一病不起，靠著以前留下來的積蓄度日，現在身子越來越差，唯一的心愿就是在有生之年能找到張雪，不求原諒，只求看一眼，說一聲對不起，當然前提是張雪還活在這個世界上。
「所以，為了幫我媽媽達成這個心愿，初三那年我一個人來到了青木縣，如果妹妹還上學的話，恐怕是上高中，但是三年了，杳無音訊，今年我原本是要上高三的，但原來的學校高三管制特別嚴格，而妹妹如果上高三的話，這恐怕是我找到她的最後機會。」
「因為現在高三畢業不能復讀了，妹妹如果考上自然會去別的城市上大學，如果落榜自然會踏入社會，那便是我和媽沒那個福分在見到她了吧，那我也只有祝福她還活著，並過得幸福……」
「所以我降級到了高一，並且來到了這所唯一沒有機會深入打聽的水木中學，做最後一年的嘗試。只是沒想到，在這裡我竟然如此不受歡迎，還沒開始好好找妹妹，就因為我自己把你害成了這樣，也許庄夢蝶同學說得對，我就是個災星吧……」
張雨聲淚俱下地說完之後，已經泣不成聲。
怪不得，她這樣的女生會到這樣的學校來，我本以為她和李曉峰一樣，是被學校的招生外包騙來的，沒想到這裡面有這麼多的曲折原委啊，家家有本難念的經，真是不假。
「張雨同學，謝謝你願意和我分享這些，也許有些事我這個局外人說不太合適，但我還是要提醒你一下，你的媽媽如果知道這些年你過得那麼辛苦，一定會更加內疚的，她認定自己毀了一個女兒的幸福就一蹶不振，你覺得她承受得了毀了兩個女兒的打擊嗎？」
「想想怎麼樣才是正確的方式，為了你的媽媽，更為了你自己，改變吧，否則你莫說找到你的妹妹，你自己就會葬送在軟弱之上，這次你的運氣好，我趕得及時，但是我不可能貼身跟著你，下一次，下下次，都得靠你自己，怎麼才能杜絕，你好好想想吧！」
看著哭泣的張雨，我將自己的希望全部告訴了她，這是我唯一能為她做得了，如果她自己不改變，即便她的故事再動人，我也不會毫無底線地做好人。
因為，我不是正義的夥伴，不可能總是和正義不謀而合。
張雨思考著我的話，漸漸停止了哭泣，我不再看她，轉而望向窗外的天空，內心不禁奇怪李冰冰老師出去那麼久，為什麼還不進來呢？醫生到底和她說了些什麼。
咯吱，門開了，李冰冰，李哪吒，李曉峰，牛雜，馬驢一臉沉重地走了進來。
氣氛有些壓抑，窗外下起了淅淅瀝瀝的雨。
「怎麼了？」我皺眉問道。
「庄楓同學，醫生說這次的傷可能導致你……你喪失了那……那方面的功能……」李冰冰沉重的話如同一記霹靂讓我的心沉到了低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