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5章 你是誰
馮家府邸,昔日京城裡一流的富貴之地,此時,已經是荒草離離。
樓建不易,樓傾易。
馮一鼎身亡,馮春秋不知所蹤,馮家很快被收編打散,徹底敗落。短短時日之內,府中野草大樹彷彿都洞悉了主人不在,不加約束地瘋長,將好好一座宅子覆蓋得陰森森。
月無痕一步步走進去,彷彿進入了鬼宅。
意識擴散開去,她能感覺出附近的人員走動,偶爾有零星幾個人匆匆穿過宅子某處,那是馮府無處可去的人在此暫居生活,或者竄進來撿便宜的小偷之類。
倒是沒有發現魏芯芯的蹤跡。
直到走到當日馮春秋的書房,月無痕想起那個深藏於地下的夕日神鏡像,不由在書房的地道入口駐足片刻。
就是在此處,她知道了魔閻宙的身份。
高高在上的,聖羽神殿之神君!
一個為了她,將大祭司都給殺了的神君。
一個要靠著她解毒,卻又為她身受重傷的神君。
想起不久前的徹夜同眠……月無痕臉頰發燙。時至今日,兩人之間的關係已經說不清道不明,再也不是當初簡單的解毒交易關係了。
「不知下次見面是什麼時候。」
月無痕下意識抬手撫上曾被親吻的唇角,轉身走掉。
隱隱地,她似乎對和他見面,有了期待。這陌生的天索大陸上,除了令她感動的親人和朋友,還有他,一種滋味不明的牽絆……
「主人,魏芯芯在那個方向。」
羽毛的暗中傳音再次出現。
月無痕不疾不徐,朝魏芯芯的所在走去。她只是單純好奇,這個偷了東西逃走的庶女,到底在馮家做什麼?
「……你們現在落魄,卻來跟我示好了,呵呵。」
尚未見面,隔著一道瘋長成一人多高的茂密花牆,月無痕便聽見了魏芯芯的聲音。帶著幾分沙啞,那是魏芯芯受重傷之後嗓子未曾痊癒的緣故。
「芯芯,咱們本就是一家人,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接下來,是一個婦人的聲音。
月無痕並不驚訝,在靠近之前,她就感受到了對方的氣息。
是馮韻容,旁邊,還有女兒魏明玉。
在山中本該被姜家高手攔截的母女倆,因為月無痕和炎天煞的一頓追殺,沒有人將她們攔截成功。
現在,母女倆卻出現在此處了。
也是,呵呵,魏家回不去,在這楚京之中,馮韻容也只能帶著女兒回到馮家,在荒草之中暫且棲身。
「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哈哈!」只聽魏芯芯大笑,彷彿馮韻容所言是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話。
她笑了好半天方才止住,言道:「馮韻容,你們榮華富貴的時候,可沒有我的份,我只是被你們呼來喝去的一個跟屁蟲罷了,稍有差池,就要被你們拿去撒氣,你卻還有臉跟我說『一榮俱榮』?」
「魏芯芯,你怎麼可以直呼嫡母的姓名!」魏明玉虛弱地呵斥庶妹。
「呸!」卻被魏芯芯狠狠啐了一口。
月無痕飛身趴上了花牆,在茂密的植物枝葉之中藏身,恰好看到魏芯芯正指著魏明玉的鼻子大罵。
是真的指著鼻子,她帶著污泥的指甲幾乎都要戳到魏明玉的臉上。
「連國公夫人的名頭都被人拿去了,她算哪門子的嫡母?魏明玉,你娘當年對我可是夠狠,對我娘親更狠,我娘親後來病死,還不是因為當初受了她太多折磨,身體已經虛弱不堪的緣故?直呼她名姓算什麼,今日,我將你們堵在這裡,可不僅僅是想喊你們的名字。」
魏芯芯的臉上顯露出幾分殘忍。
魏明玉不由後退半步,「你、你想做什麼?」
馮韻容扶住女兒,「玉兒不怕,有娘在,她不能將你如何。區區一個八星元師,在我面前說這些渾話,呵呵,魏芯芯,你可能是活得不耐煩了。」
「怎麼,你要殺我不成?」魏芯芯冷笑。
「若是你不立刻跪下道歉悔過,便是殺了你,又如何?我堂堂國公夫人,可不需要一個不聽話的庶女活著!」
馮韻容臉色陡然一變,對魏芯芯露出殺意。這些日子她已經受夠了被人鄙視譏諷的窩囊,甚至被人追著打,肚子里正全都是火呢,連一個庶女都來找她麻煩,馮韻容怎能不爆發。
魏芯芯卻是一點都不害怕,只是冷笑:「馮韻容,魏明玉,你們以為我為何要在這裡跟你們廢話半天?我吃飽了撐的嗎?有這時間,我不如去喂兩條野狗,它們還會對我搖尾巴謝恩呢。我不過是在等人罷了!」
「等誰?」
「等我!」
不遠處,突然走來一個身披灰色斗篷的人,全身都裹在斗篷里,頭臉還包著布巾,只露出一條細細的縫在鼻子上方,大概那就是眼睛朝外看的所在了。
月無痕趴在花牆上,聽幾個女人吵了半天的架,聽得已經煩了。
可是這突然出現的人,卻引起了她的注意。
如果沒認錯,從氣息來看,這個裹著斗篷連性別都看不出來的人……
是馮韻容親手製造的仇人呢!
「你是誰?」馮韻容問來者。
來者走到馮韻容前面兩丈遠的地方,灰色斗篷裡面,慢慢伸出了一隻手。手上纏著繃帶,像是木乃伊殭屍一樣。
這隻手伸到頭上,將包頭的布巾解開了。
「啊……」魏明玉一聲驚叫,被對方的面目嚇壞了。
對方半邊臉都是黑炭一樣的,像是被燒焦了一般,十分駭人,連一隻眼睛都不見了,只剩下一個黑黑的小洞。
另外半邊臉被這邊的焦黑扭曲扯得不成形狀,也是特別嚇人,僅存的一隻眼睛歪斜眯縫著,眼皮之下,擠出一點瞳孔的位置,朝外看著。
這麼恐怖的面容,別說魏明玉,就是已經見識過姜中恪面孔的月無痕,也暗暗吃了一驚。
她知道此人已經毀容,卻不料,最後毀到了這種程度。
「你、你是……」馮韻容盯著對方不敢相認。
來者可怕的臉孔抽搐一下,發出嘶啞的笑聲。
「夫人,才多久不見,你便不認識奴婢了?奴婢服侍你那麼多年,你是根本沒把奴婢放在心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