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少年安得長少年
年少的感情,真的能長久嗎?
如果能,為什麼父親沒有娶甄阿姨,而娶了當時不喜歡的媽媽。
如果不能,為什麼他最後又找到了甄阿姨,可如果他真的愛阿姨,為什麼又在失去媽媽以後追悔莫及。
喬幼把自己關在房門裡,想著這些,她不懂,可她想要懂。
因為現在正有一個如光一般的少年照進她的生活,驅散陰霾。
「媽媽……」喬幼趴在桌子上,從抽屜里拿出那張照片,是她父母的合照,她最珍貴的東西,保留就很久。
儘管曾經她恨透了那個動輒打罵自己的母親。
可已經過去許多年,還是會時不時想起她。
周一。
天氣陰沉沉的,像喬幼的心情,她一路上都沒太搭理安年,自顧自的去了教室,魏書過來搭訕,她也只是趴在桌子上沒有回答,彷彿與世隔絕。
直到午間自習結束,已經很久沒見的趙嘉嘉突然出現在她眼前。
趙嘉嘉一臉不屑的看著她:「別一副要死的模樣。」
喬幼抬頭,一言不發,想看看趙嘉嘉到底想幹嘛。
「是玉姝拖我來的,你很厲害,我們鬥不過你。」趙嘉嘉也直言不諱。
「你該給玉姝道歉。」趙嘉嘉固執己見。
「她不配。」
喬幼不太想理她,腦子裡還是亂糟糟的。
她頭一次意識到自己面臨著一個巨大的選擇,相信安年還是不相信安年。
「說的你自己多高尚似的,一副高高在上無所謂的樣子,只因為安年圍著你轉,可你喜歡他嗎?明明不喜歡又要接受他的好,給他希望又不喜歡他,喬幼,真絕啊你!」趙嘉嘉目光兇狠,她看不起喬幼的行為,不管到底是怎麼回事,喬幼的行為很掉價。
趙嘉嘉彷彿占的上風,又說:「玉姝再怎麼虛偽,也不會想你一樣,一直吊著安年不放手,自己又對其他人說討厭他。」
喬幼沉默了,自己的確很掉價。
「我不喜歡他,可他喜歡我也是他的事。」
趙嘉嘉瞪大了眼睛:「你確定你不喜歡他?」
她不敢相信,可喬幼眼神里透著的全是冷漠。
明明前幾天還看見喬幼被安年背著,她還在他背上撒嬌,那都是假象?看來朱玉姝說的對,喬幼就是個渣女。
「你真噁心啊。」趙嘉嘉沒有再說什麼,直徑離去,她感覺自己再和喬幼多說一句話都是侮辱。
這事自然而然也傳了出去,可是喬幼不在乎了。
從她說這話的時候,她就是選擇了後者。
她不相信安年愛她。
陸與嫻看她趴在桌子上,無精打採的模樣,她自然也聽別人說了喬幼和趙嘉嘉的對話。
「你說謊了嗎?」陸與嫻柔聲問她。
如果喬幼沒有說謊,她怎麼會這麼難受的趴在桌子上,那眼底明明都是掙扎和徘徊。
「嗯。」喬幼沒有忽略她的話,只是淡淡的回了一句。
「那你應該……」話還沒說完,外面傳開上課鈴,陸與嫻只能趕緊回到位置上。
喬幼趴在桌子上,聽著鈴聲,只是細聲道:「我不喜歡他那句,我說謊了。」
可是沒有人聽到。
喬幼請了一周的假,她在家裡窩了好多天,不肯出門,尤鍾來安慰她,也被她以想一個人靜靜打發出去了。
這段時間安年就坐在二樓的機位上,不停的給她發消息。
可她不回。
安年很擔心她,他知道喬幼的父親去世了,她一定很傷心。
他也聽說了喬幼和趙嘉嘉說的話,可是她沒有提出來,他就不走。
安年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緒,他很緊張喬幼。
最終他修長的手指又在手機鍵上摁出幾個字。
「你還好嗎?我給你準備了夜宵,出來吃?」
打完字還在後面加了個可愛的表情。
這次她回了。
「我很好,不吃了。」
安年心裡的一塊大石頭落了下來,他還有幾百句在心裡醞釀了許久的話想和她說。
可喬幼發來的下一句信息,他整個人都懵掉了。
「安年我不喜歡你,很討厭你,特別你一事無成還弔兒郎當的模樣。」
他整個人都愣了,隨後把手機息屏,往旁邊一扔。
她什麼意思?
瞧不起他?看不上他?
安年這次沒有乖覺的在二樓胡思亂想,而是如同洪水猛獸一樣衝上了三樓。
那扇門關著,他就拚命的搖晃,拉扯,恨不能把門連根拔起。
他幾乎失控,大喊:「喬幼!你出來!」
「把話說清楚!」
幾乎整個網吧都沒有了動靜都在看他這裡。
安年清楚的知道,只要自己見到喬幼,不管現在有多生氣多憤怒,待會也會消失於無形。
可是只要能見到她也是好的!
尤鍾聽到動靜,趕忙來阻止,卻見喬幼從房裡走出來,一身白色連衣裙,披散著頭髮,一臉疲憊厭世的模樣。
她一步一步走下樓,走進安年。
安年一見到她整個心情都變了,只剩心疼和開心,沒有憤怒和剛才的瘋狂。
喬幼來到他面前,張張嘴,輕輕的牽起他的手,帶他出了網吧。
街邊,昏黃的燈光下,少女淡漠道:「別鬧,我說真的。」
安年身體明顯抖了抖,他壓抑住情緒,反問:「……如果你一開始就拒絕我,那我可能會接受這個事實。」
「抱歉,我只是想利用你,這樣她們不敢欺負我。」
喬幼垂眸看著自己的腳尖,她整個人都猶如被一塊大石頭壓著,喘不過氣。
可她還得假裝平靜。
「僅此而已?」安年一臉不可置信的反問,見她沉默。
安年又問:「那你為了我打架?為我打傘?接受我所有的喜歡,表現出對我的獨一無二……都僅此而已?」
「不是……我只是不知道如何拒絕你。」喬幼失了神,她明顯感覺安年在向自己靠近。
「喬幼,看著我!」
安年看著她,還是發不出脾氣,只是略大些聲,似乎還是會怕嚇到她。
「你為什麼不敢看著我?」
他一把抓住喬幼的肩膀,逼著她的眼睛看著自己。
喬幼閃躲著眼神,可最終被他捧住臉頰,對上那雙清澈明朗的眼睛。
她的淚就控制不住的往下流。
「別哭。」
安年緊張的用指尖摩挲著她臉頰淚水劃過的地方。
「嚇到你了,對不起。」
安年以為是自己太凶嚇到她了,連忙軟下聲音。
「我討厭你這個樣子。」
喬幼卻一字一頓的告訴他。
這無疑是給安年當頭一棒。
他滿心都是怕她害怕,怕她受傷,只對她服軟,可是她卻告訴自己,她討厭這樣。
「我不喜歡抽煙的男生。」
「我戒了。」安年眼裡都是著急。
「可是我也不喜歡滿身奶糖味的男生。」
「我可以不吃。」
喬幼能明顯的感覺到安年的慌亂,可她心裡也是一團亂麻。
她太害怕這種感覺了。
「安年……我們不合適。」
「為什麼……你也這麼說。」安年輕笑著,滿眼不可置信。
「年少的感情,能維持多久?或許下一刻就沒有了,或許一年以後就沒有了,或許只需要一天。」喬幼聲音軟軟的,說話卻很決絕。
「我不相信你的喜歡。」
安年沉默著等她說話。
「我要的是能給我一個完美未來的男人,不是一個張口閉口都是談情的混混。」
「我們不是一類人,你永遠都是吊車尾,我永遠都是老師最喜歡的學生,你難道以後就坐吃山空嗎?」
面對喬幼的話,安年沒有發脾氣,他俯下身還企圖用嬉皮笑臉一笑而過,當做這一切沒有發生。
「我可以改。」
他好卑微啊,他小安爺什麼時候這麼卑微過?為一個姑娘堅持做早餐,堅持周六周日送飯,每天護送,每天刻意討她開心,就連穿衣服洗頭髮都要考慮這個那個,她喬幼會不會喜歡。
連說句話都小心翼翼的,害怕她會生氣,她只要情緒不好,他就來守她一整夜。
何其卑微。
「如果你是7年以後的安年,是個頂天立地的男人,不是這樣的幼稚鬼,或許我會答應你吧!」
喬幼輕蔑的笑了,她望著安年那複雜的目光。
她好討厭現在的自己。
「你喜歡漂亮的人,可是世界上這麼多漂亮的人,說不定哪天你就喜歡別人了,何必執著我?浪費各自的青春。」
「我們……沒有確切的未來,以後就當不認識吧。」
說完,喬幼轉身就要走。
他最後還是輕拉住她的手。
卑微道:「如果你現在扔下我……那你就真的要失去我了。」
喬幼愣了愣,但她不想賭一個不確定的未來。
像尤紫一樣。
她重重的甩開那隻手,頭也不回的離開。
喬幼垂眸,眼淚一顆一顆掉了下來,她有些後悔了,她回過頭,昏黃的路燈下他不見了。
他離開了。
不知是該慶幸還是難過。
喬幼此刻竟然嚎啕出聲來,她後悔了,她失去他了。
可是她不能去賭,她賭不起。
她蹲在那裡哭了很久,直到尤鍾拿來外套,披在她身上,說道:「小小年紀,操心那麼多。」
……
月光撒下來,少年喝了十幾罐啤酒。
他還是很清醒。
她甩開手的那一刻,他就跑開了,他不敢看那種背影,拋下他一個人的背影。
空的啤酒罐被他捏緊,凹進去一塊。
你失去我了。
她的一顰一笑還是在他腦袋裡,一直徘徊,揮不走。
此刻他就像個笑話,安年沒有一刻像現在一樣懂事。
他望著月亮,好像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的事。
明明只有幾個月,卻好像過了一輩子。
他眼裡泛起淚花,他醒醒鼻子,用手擦了擦臉,把罐子用力的往地上一扔。
他掏出手機,撥通了他爺爺的電話:「我跟你們去杭州。」
掛了電話,他垂下頭,吹了一晚上的風,時而清醒,時而迷醉。
喬幼說的沒錯,少年的感情,能維持多久?他現在就可以走,把她忘了,忘的乾乾淨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