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一章 師弟
童貴奴現在是很想看到李日知的,作為太監總管,他對於武皇后是無比忠心的,對於太子李弘也是一樣,而在現在,最合武皇后與太子李弘心意的人,便是這個李日知了。
童貴奴也很清楚,李日知進入了武皇后和太子李弘的眼中,那麼飛黃騰達指日可待,李日知又是最年輕的進士之一,以後的前程不可限量,說不定還會登上文官的最頂峰,成為執政的宰相。
現在有了一個賣好的機會,童貴奴當然不會放棄,如果這麼小的機會他都抓不住,那他又怎麼可能成為內廷大總管呢!
正好此時童貴奴並不很忙,他放下手裡的事兒,親自到了宮門外,看到了等在外面的李日知。
李日知看到了童貴奴親自出來,心中立刻放下了大半,自己受到了如此的重視,那麼肯定是好事兒,而且這個好事應該是和太子殿下有關,至於怎麼個有關法,這就得等童貴奴為他解惑了。
童貴奴一出來,便對李日知笑道:「來來,隨本監一同去見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找你有話說。」
李日知更加放心,卻又忍不住,又有了一點小小的期望,他問道:「童大總管,不知太子殿下找我,是有什麼事啊?」
童貴奴說道:「你是本科進士裡面,最年輕的,嗯,其實是第二年輕的進士,這很了不起啊,這非常的了不起,這說明你的才華,是天下第二的,雖然比天下第一要差得很遠很遠,非常遠,但起碼比別的進士要強上很多很多,非常多,那麼你說像你這樣的人才,太子殿下要不要見見你,再和你說說話呢!」
童貴奴象說繞口令似的,啰啰嗦嗦說了一大堆,把李日知聽得莫名其妙,李日知心想:「這話聽著怎麼這麼彆扭呢,什麼很遠很遠,又很多很多的,聽起來這話不像是誇我,而像是在誇那個第一名啊!」
李日知跟隨在童貴奴的身後,一起進了東宮,直奔崇賢館,去見太子李弘。
李弘這個人比較偏宅,不喜歡運動,這和他身體不好有一定的關係,但雖然不喜歡運動,但他卻喜歡讀書,而且讀得還相當好,文章水平很高。
但這只是和他同齡人相比較,太子李弘畢竟還只是一個少年,要說他的文章有多麼的深奧,有多麼務實,其實是完全談不上的,但辭藻華麗這一點卻是一等一的,如果單從這一點上來講,那麼李日知這個「天下第二」,還真是比太子李弘差得很遠很遠。
童貴奴把李日知一直領到了崇賢館外,在路上,他並沒有對李日知說什麼,有些話他提前說出來就沒意思了,還是要由太子李弘說出來,才更有意義。
到了殿門口,童貴奴回頭笑道:「李進士,你且在這裡稍候,本監進去通稟一聲,太子殿下很快就會招你進去。」
李日知立即拱手道:「有勞童大總管了。」
童大總管對他這麼熱情,李日知感到很不自在,也說不出為什麼不自在,總之就是渾身不得勁兒。
童貴奴進了大殿,大殿裡面端坐著太子李弘,另外還有幾個穿綠袍的官員,這些官員都是崇賢館里的博士,平常陪著太子李弘讀書的。
如果李弘有什麼不明白的地方,便由他們來講解,但他們並不是李弘的師傅,想當太子殿下的師傅可沒那麼容易。
童貴奴說了李日知已到,太子李弘立即興奮起來,放下手裡的書本,微微一笑,對童貴奴說道:「那便請李日知進來吧。」
接著他對幾個博士說道:「今天便到這裡吧,幾位愛卿請回。」
太子李弘說話很客氣,對臣子也用了一個請字,幾位博士立即站起身,躬身行禮,出了大殿。
到了大殿門口,那幾個博士看到了等在外面的李日知,一起沖李日知點頭微笑,算是打招呼。
李日知連忙回禮,心想:「看來確實是有好事,但卻是什麼好事呢?實在是猜不出來呀!」
一個小宦官從大殿里小跑著出來,問道:「你就是李日知吧?快隨咱進殿來,太子殿下在等著你呢!」
李日知立即正了正衣冠,跟著這個小宦官,進了崇賢館。
進了大殿之後,李日知向四面觀望了一下,見整個崇賢館,就如同一個大書房一樣,他心裡便知道,這位太子殿下的性格,有可能是比較內向的,喜歡讀書,但可能不太擅長與人交往,當然,他是太子殿下,也不必去和別人交往,別人自會來拜見他。
李日知被小太監引到了太子李弘的桌前,李日知立即躬身行禮,嘴裡說道:「草民李日知,見過太子殿下。」
這個時節,並不流行跪拜磕頭,就算是平民百姓見到太子,也不用趴在地上磕頭。
太子李弘竟然微微欠了欠身,對著李日知笑了笑,說道:「你就是李日知,嗯,果然很年輕。」
李日知心想:「太子殿下,你比我還要年輕啊,怎地說起話來,竟有點老氣橫秋呢!」
太子李弘確實是不太擅長和人交往,就像李日知想的那樣,他也不需要和別人交往,他能做到對別人客氣,就已經很不錯了,讓他說一些親熱的話,或者轉彎抹角的話,對於別人來講,可能很簡單,但對於太子李弘來講,就比較困難了。
說完見面打招呼的話后,殿內竟然一片寂靜,太子李弘竟然不知道該說什麼了,而李日知也不敢主動說話,他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呀!
童貴奴見狀,連忙揮手,讓殿內伺候著的小宦官和宮女們都出去,殿內只剩下他們三個人。
童貴奴見太子李弘默不作聲,他便連忙說道:「李日知,殿下找你來,需要和你說說科考的事情。」
童貴奴起了個頭兒,太子李弘這才說道:「李日知,李愛卿,孤有些對不住你,因為本來一甲第一名是你的,但因為孤的原因,竟然變成了孤,所以你只能成為一甲第二名了,你不會怪孤吧!」
李日知輕輕啊了一聲,什麼原諒不原諒的?他根本就沒有聽明白是什麼意思,不過太子問了這話,他立即便說道:「草民不敢,草民也從來沒有怪過太子殿下,以後也不會。」
太子李弘聽了這話,臉上才微微露出了一點點笑容,而童貴奴沖著李日知點了點頭,還好,算你會說話。
太子李弘,把抱歉的話說了出來,心裡頓時一松,情緒一放鬆,他說話變順溜了起來,讓童貴奴,給李日知搬來一隻胡凳,讓李日知坐著說話,就坐在他的書案旁邊。
太子李弘說道:「其實孤也沒有想要下場,只是讓童大監把孤的卷子放進了你們的卷子當中,想要看看孤的文章水平和你們比起來,到底是在一個什麼樣的層次上,可卻不曾想竟然取得頭名。」
停頓了一下,太子李弘看向李日知,又說道:「但是,科考對於孤來講,並沒有太大的意義,因為孤又不做官,而這個一甲第一名,本來是李愛卿你的,對李愛卿你來講卻是很重要的,所以孤覺得很對不住你,特地請你來,向你說一聲抱歉。」
雖然太子李弘把事情說得不清不楚,沒頭沒尾,但是李日知聽了,心裏面便明白了一個七七八八。
想必是太子李弘讀書讀得多了,但卻不知道自己的文章水平,平時那些伴讀的人,還有太子師傅都只會說,太子讀書讀的好,但實際上真的好不好,估計太子李弘自己是並不清楚的。
所以少年心性,太子李弘便想著和今科考試的士子們比比文章,他便也答了題,然後把卷子混雜入了士子們的卷子當中。
而至於說到主考官們批卷子定名次,要是不知道那是太子李弘的卷子,那才是奇怪了呢,他記得清清楚楚,最後一場的時候,主考官門的背後可是有一個大屏風的,那屏風後面坐著的誰,估計就有童貴奴吧!
想清楚了事情,李日知便笑道:「太子殿下,您這是搶了草民天子門生的名頭啊,如果草民成為一甲第一名,那草民就是天子門生,是皇上的徒弟了。」
這句話說的便是有點兒搞笑了,太子李弘還能在乎天子門生這個名頭嗎?人家可是天子兒子。
太子李弘也知道這是玩笑話,他笑了起來,說道:「好啊,李愛卿,孤是很願意補償你的,說吧,你想要什麼,只要孤有的,孤就都賞賜給你,如果孤沒有的,那麼孤向父皇和母后求來,也一樣賞給你!」
太子李弘還是太實誠了,連這種你想要什麼,我就給你什麼的話都說了出來,要是換了別人,這時候肯定要獅子大開口,狠狠的讓太子殿下出一把血,說不定連個爵位都能要出來的。
可李日知卻表情嚴肅的說道:「太子殿下,您現在是一甲第一名?是天子門生,而如果草民成為了一甲第一名,也是天子門生,那麼,太子殿下和草民便是師兄弟了,太子殿下名次高於草民,認識天子的時間,也長於草民……」
聽到這裡,太子李弘笑了,旁邊的童貴奴也笑了,太子李弘只是比較宅,只是比較實誠,只是不太擅長與人交往而已,但他並不是傻,相反他比別人還聰明一些,李日知話里的意思,她已經聽明白了。
太子李弘說道:「李愛卿,你不會是想,以後就管孤叫師兄吧?」
李日知一本正經的搖頭道:「非也非也,草民只會叫太子殿下為太子殿下,而太子殿下卻要草民叫師弟,草民覺的,這樣才公平合理嘛!」
童貴奴笑道:「李大才子,你還真是會算賬啊,這讓你一算,竟然變成了公平合理了!」
李日知當然是不敢管太子李弘叫師兄的,不管出於什麼原因,這都是失禮的,所以他說只會管太子李弘叫太子殿下,但相反,太子李弘卻可以叫他為師弟,聽起來這可以是戲稱,但卻可以無限的拉近兩個人的關係,這才是最重要的。
太子李弘微微猶豫了一下,他有很多個師傅,也有很多個伴讀,但是,教他讀書的師傅,從來也不敢真的以師傅的身份自居,而那些伴讀,當然也不敢真的認為他們和李弘是師兄弟,那也太膽兒肥了,欠修理!
猶豫也只是那麼一瞬間,太子李弘便點頭道:「好,李愛卿,哦不,師弟,從現在開始起,你便是孤的師弟了,咱們都是天子門生。」
李日知心中大喜,成為太子李弘的師弟,這可比什麼一甲第一名的虛名要強得多了,這是終身的保障啊,太子李弘果然是從諫如流,特別特別的,善解人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