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 彭縣令來到
全束方肯定是想立功的,他到了近前之後,叫道:「李兄,你也在啊,好巧好巧!」
李日知嘿了聲,道:「是啊,旁邊有河,河裡有屍,岸邊有我,還有全兄,哎呀,太巧了太巧了!」
全束方哈哈一笑,道:「李兄,這具屍體也不見得是被人害死的,不一定是個案子,所以要是有什麼好事兒,可要記得分小弟一點點啊!」
他說話說得邏輯不通,不過,李日知是明白他的意思的,反正說到底,就是想得點兒好處,以便能找人投個行卷什麼的,這點兒小忙,他還是願意幫的,好歹也算是同鄉一場嘛。
李日知點頭道:「全兄,我與那長安縣的縣令是認識的,我是他的晚輩,如果他要是來看現場,那麼我要是和他先說了分析,那他就會以我的意見為主了,這個我要告知全兄,並非是我的見解比你高,而是親疏遠近的關係!」
他說的這話相當地客氣,本意是如果彭季來了,採取了我的意見,而沒有採取你的,那是因為我和他關係好,而不是你的意見不好!
可全束方卻誤會了,他是對自己的分析很有信心的,聽了李日知的話后,便道:「那,不如李兄將我介紹給彭縣令,然後由你先說說這案情的分析,你看如何?」
李日知笑了笑,點頭道:「成,就依全兄!」
他這個忙幫得算是很到位了,要是換了別人,可不見得會幫全束方,我不幫你是因為怕你欠我人情,人情欠得太大我怕你還不起,所以不幫你,不給你增添負擔!
這時候,丁鋤頭看他倆說話,便道:「你們兩個,說來說去的,還是想見縣令大人,我這就去找縣令大人去,你們等著,看守好屍體啊,要是丟了,唯你們……必須問你們!」
說罷,丁鋤頭連跑帶顛地跪了,跑得很快,一點不象一宿沒睡的樣子。
李日知嘆了口氣,他本來還想多問丁鋤頭幾句的,但全束方來了,現場有了第三個人,那麼再問丁鋤頭,丁鋤頭就不見得會說實話了,甚至都不會被激怒。
丁鋤頭一路小跑,進了城門,又飛跑到了長安縣衙,經過通稟見到了彭季,因為是有人命的案子,所以彭季決定自己親自處理,不過,他並沒有著急出城,而是叫書吏拿來記錄,查找近幾日有沒有報人口失蹤的。
人口失蹤的案子挺多,長安這麼大,好人無數,壞人也是著實不少的,尤其是大唐允許奴僕的存在,所以人口失蹤幾乎每天都在發生,但失蹤的人大多數是婦女和小孩兒,成年男子是極少的,成年男子不好誘騙,更加很難用強,所以報成年男子失蹤的人很少。
很少,不是沒有,而且就在三天前,就有一個叫容樹向的人來報案,說他的哥哥失蹤了,已經好幾天沒有回家了,並且留下了地址,彭季立即讓人去找容樹向來。
衙役出去找人,好半天,容樹向才到來,他以為已經找到了哥哥呢,但哥哥沒有直接回家,卻是官府派人來找他,他心中害怕,走路時,感覺腿都軟了。
彭季問容樹向道:「你哥失蹤了幾天了,有沒有五天以上?」
容樹向想了一下,道:「有,絕對超過五天了,不過,他是出城辦事,辦事也需要時間,那時有沒有失蹤小人不知,但五天以上是肯定,要是出城就失蹤了,那七八天都有了!」
「出城,他去了哪裡?」彭季問道。
容樹向道:「是去一家道觀了,說是去找我的大嫂,我大嫂求子心切,聽說城外有家道觀叫積豆觀,求子特別靈驗,所以她便經常去,不過,五天之前她自己回來了,小人的兄長卻沒有回來,大嫂說她沒見到小人的兄長,所以小人著急了,便來報官。」
容樹向點頭道:「你且放平穩心態,不要焦躁,本官要告訴你一件事,城外積豆觀那裡,發現一具屍體,也許是你兄長的,本官現在要去查看,你要不要一起去!」
容樹向一聽這話,臉色大變,他身子晃了晃,好不容易站穩,這才道:「小人願意跟縣令大人出城,出城去看看。」
彭季見他答應,便立即出衙,騎馬趕往城外,別看他是文官,可騎術卻是非常精湛,那容樹向也不差,他也騎了匹馬,帶上了丁鋤頭,兩人一騎,跟在彭季和一眾衙役之後,趕去了積豆觀。
等到了積豆觀時,已然是下午了,太陽太大,李日知便回房去休息去了,他昨天晚上就沒有睡好,趁著彭季沒來時,他去補了個覺。
全束方卻一直等在河邊,他是不肯走的,在長安他的機會太少了,就算是鄭州的州考第一又如何,長安這裡州考第一的士子有上百,第一太多了,便不稀奇了,所以他一定要把握住這次機會,和彭季能說上話。
丁鋤頭把彭季他們帶到了河邊,說道:「就在這裡,那具屍體被樹枝掛住,現在還在河裡呢!」
彭季下了馬,走到河邊,這時候全束方走上前,沖著彭季行了一禮,道:「學生鄭州全束方,見過縣尊,學生一直在此守候,以便確保屍體不被河水沖走。」
彭季沖他點了點頭,道:「多謝你幫忙了,你是借住在寺院里的士子,等著參加科考的?」
全束方大喜,終於有人問自己這話了,他連忙道:「是,學生正是借宿在此的學生,現在見寺院里有了麻煩,所以特別出來幫忙!」
彭季道:「你這個人不錯,現在象你這樣好心腸的人,越來越少了,世風日下,人人都只想著自己少些麻煩,又哪肯幫助別人呢!」
說著話,彭季走到河邊,看向那具屍體,雖然屍體就在河邊,但他仍舊是什麼都看不清,招手叫過容樹向,問道:「你來認認,看看這具屍體是不是你的兄長!」
容樹向滿頭是汗,他走到了岸邊,看著河水裡的屍體,瞪大了眼睛看著,好半向,他才道:「實在是看不清楚,不敢認啊,衣服已經破爛了,也沒法分辨出是不是我兄長的衣服,所以小人……真的是不敢認啊!」
容樹向臉上全是緊張的表情,看樣子他是很怕認出河裡的屍體是他兄長的,手足情深,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彭季站起身來,對著後面的衙役們說道:「把屍體撈上來吧!」
衙役們立即動手,屍體並不是很好撈的,說著容易,做起來可難得很,彭季走到了一邊,全束方跟著彭季也到了一邊。
全束方穩了穩心神,咽下口唾沫,拱手道:「縣尊,學生昨天就看到了這具屍體,發現這屍體衣衫破爛,而且在水裡應該泡了五天以上,所以學生淺見,這屍體會不會是從上游漂流下來的呢?」
他就想把昨天分析出來的,講給李日知聽的那套分析,向彭季也說一遍,他覺得自己分析得很正確,只要測量出五天屍體那漂流多遠,那就能確定案發地點了啊,極有可能不在長安縣裡面,如果分析出了具體地點,可以讓那裡的地方官去破案,這不就等於是替長安縣的縣令減少了麻煩么!
可還沒有等全束方自問自答,彭季便很不感興趣地一擺手,大聲說道:「怎麼可能是從上游漂流下來的,別的不說,單說屍體上的衣服,要是經歷了五天的漂流,怎麼能還套在他身上,早就赤身露體了,再說此處乃是京畿之地,人口稠密,幾里便是一村,屍體別說漂流五天,就算是五個時辰也早就有人發現了!」
全束方頓時呆住,他光想著屍體在河裡漂了,卻忘了分析這裡是人煙稠密的地方,他這便是分析得不完全了,顧頭不顧腚,分析案情哪可能只分析水裡的那部份,而忽視了岸上的另一部份呢!
腳步聲傳來,李日知大步走了過來,傅貴寶他們都跟在後面,他們得知彭季到了,便立即趕了過來。
李日知道:「彭世伯,小侄見過彭世伯,昨天小侄前來訪友,不成想卻碰上了這件事情,所以便沒有離開,想等著彭世伯來了之後,看彭世伯破案,小侄也好從中學習經驗!」
全束方在旁聽著,心中嘎然,怪不得自己投行卷無門,原來是自己不會說話啊,自己剛才說啥了,學生有一點淺見,而李日知說的是什麼,跟著別人學習經驗,這一種話兩種說法,自己就差得遠了,也難怪李日知混得好,在長安如魚得水。
其實李日知還真不是如魚得水,因為他聽到了彭季的話,心中便知道自己想到的事情,說不定彭季也想到了。
彭季見到李日知,臉上露出笑容,道:「李賢侄,你竟然也在這裡,好啊,那本官就來考你一考,你說這具屍體,是從哪裡漂過來的?」
其實這個問題還算是很好回答的,畢竟剛才彭季分析過了,如果換了全束方,他一定會說,是從附近漂流過來的,他要是狠點,乾脆就說這具屍體一直在這裡,說不定是寺院里的和尚害的人!
說這屍體一直在附近,其實就算是一個相對比較不錯的答案了。
然而,李日知昨天去查過了啊,所以他不需要只含糊地說一個附近,附近可大了,他道:「彭世伯,小侄認為是從不遠處的積豆觀漂過來的,小侄昨天和朋友們一起去看過了,積豆觀那邊引河水入園,后牆那裡有個水閘,水閘有個缺口,從觀里是可以漂出屍體的。」
他這話一說出來,不但全束方目瞪口呆,除了自愧不如之外,他也就是只剩下慚愧了,他發覺自己不但說話不如李日知,連勤奮也不如,昨天李日知他們就去查看過積豆觀了,可直到現在,他連去偵查一番的念頭都沒有,這就比李日知差得太遠了,不服不行。
彭季也是愣了一下,他可沒有想到李日知會去查案,就算換成是他,也不見得會立即順河去找,而是要先找人來問一下,比如說問這裡的地保丁鋤頭。
彭季道:「從積豆觀漂出來的?那是家道觀吧?此觀雖在本縣轄區,但本官卻從來沒有去過,離此不遠?」
李日知道:「穿過這一小片樹林就是,一點兒不遠。」
「那你何以見得,屍體是從道觀那裡漂流出來的呢?」彭季皺眉問道。
全束方也看向李日知,一具屍體從道觀漂出來,然後漂到了和尚廟後院,這是為什麼?
李日知想了想,表情嚴肅,很鄭重地道:「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