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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懲罰

  何孫氏一言即出,滿堂皆靜,其實也不用再說什麼了,何孫氏這句話已經說得很清楚了,她準確地向眾人展示了一條信息,那就是她憎恨何俊仁,但她確實沒有謀殺親夫,事先也並不知道這件事情!


  房縣令輕輕嘆了口氣,他轉過頭,去看不遠處的李日知和傅貴寶,見兩個小小少年並沒有什麼感觸,還在聽著何孫氏說話,他忍不住搖了搖頭,這兩個孩子還沒到明白這事的年紀啊!

  何孫氏又道:「何俊仁死了,民婦並不傷心,王大來找民婦時,說把屍體扔到了樹洞裡面,可是人頭卻在慌亂之中掉了,只好藏了起來,又說可以讓一個外地讀書人頂罪,民婦聽了,心中雖然過意不去,覺得害了那個讀書人,但他既然喜歡吹牛,那麼因為吹牛而死,也只能怪他命苦,就算這次不死在民婦和王大的手裡,他日也會死在別人的手裡。」


  她叫王屠戶為王大,從身材上來講,王屠戶確實是五大三粗的。


  李日知聽到這裡,心想:「胡巍要是聽到這話,不知得多羞愧呢,估計他要是有記性,這輩子都不會再吹牛了吧!」


  傅貴寶卻連連點頭,小聲道:「何孫氏說得太好了,深得我心,英雄所見略同!」


  李日知橫了他一眼,道:「看來你和她有緣,來世,必成夫妻!」


  「這,還是算了吧!」


  何孫氏既然已經認罪,便不想再多說什麼,把她和王屠的失敗經歷說出來,反正結果是一樣的,又何必說出來讓別人恥笑呢!

  她道:「何俊仁死了,民婦和王大給他償命便是,他一條命,換我們兩條命,他並不虧,我們和他的恩怨,到了陰間,再和他好好算算不遲。縣令大人,該判就快判吧,反正也就這麼回事兒了!」


  何孫氏說完這些,便去照顧地上的王屠戶,王屠戶雖然身體巨痛,但耳朵卻沒有聾,何孫氏說什麼他當然聽見了,其實也就是等於何孫氏認罪了!

  王屠戶倒也光棍,既然事情已經到了這步,那麼哭號哀求也沒了用處,能和何孫氏死在一塊,倒也不錯,他嗯嗯幾聲,騰出一隻手來,和何孫氏兩手相握,二個人都默不作聲!

  這也許就是他們最後相處的時光了,被關進大牢之後,可能就很難再見到,而最後一面,幾乎可以肯定,就是在法場上相見了!


  房縣令皺著眉頭,心想:「這個何孫氏倒是象個男人,頗有青皮光棍之態,不但她自己承認了,也替王屠戶承認了,竟然有種要死一起死的做派,那王屠戶居然也認命了,並不掙扎辯解,難不成他倆真是兩情相悅?」


  搖了搖頭,房縣令頗感無聊,這兩個人沒什麼值得同情的,也不應該同情,畢竟他是朝廷命官啊!


  何老族長才不管何孫氏和王屠戶是不是兩情相悅呢,他只關心那一半的家產,他跪爬半步,說道:「縣令大人,既然何孫氏已經招供,那就請縣令大人為何俊仁伸冤報仇,為他做主啊!」


  說著,何老族長嗚嗚哭了出來,其他何氏族人也跟著放聲哭啼,有沒有眼淚估且不論,但傷心哭啼的樣子,大家卻是都做足了!

  房縣令啪地一拍驚堂木,喝道:「肅靜,如果判案本官自有分寸,豈要爾等催促!你們在公堂上又哭又鬧,可是在咆哮公堂?來人啊,誰再敢嚎叫,便掌他的嘴!」


  何氏族人立即收聲,再無一人出聲,包括何老族長在內,大家都很識時務,絕對不敢咆哮公堂。


  房縣令叫書吏記錄好供詞,他看過之後,便讓差役拿著,讓王屠戶和何孫氏畫押按手印,王屠戶與何孫氏並不掙扎,都是一副到此為止吧,死就死吧的樣子,在供詞上按了手印,被差役給他們上了手銬腳鐐。


  案子破起來頗費力氣,但判決起來,卻並不困難,按唐律判就可以了,王屠戶殺人拋屍,被判秋後處斬,而何孫氏事先不知情,也並未參與,但妻盼夫死,起因由她,這是無論如何不能被放過的,雖不判死刑,但因她不守婦道,導致何俊仁慘死,所以判她終身苦役。


  不過,看何孫氏的樣子,王屠戶被處決后,她估計也會自盡,活著也沒意思,與其活著受罪,不如一死了之,和王屠戶一起去陰間,轉世投胎,說不定來世還能再續前緣。


  古時候的人很信前世、今生、來世的。


  判決之後,房縣令便打算把案子上報了,這案子他在李日知的幫助下,破案的經過很有亮點,尤其是讓殺人兇手自投羅網,這簡直就是亮到了極點的亮點了,完全是可以得到誇讚的。


  但公堂上還有何氏族人呢,他們聽房縣令判決好了王屠戶和何孫氏,卻沒有提何俊仁家產的事,那個何老族長便道:「縣令大人,案子既然結了,那何俊仁的家產……」


  按著房縣令先前說的,何俊仁的家產一分為二,一半充公,一半給何氏族人,這就涉及到了清點家產的工作,如果這個工作衙門裡的書吏們不去做完,那他們這些何氏族人,也不敢去分何俊仁的家產,光能看,不能搬,那不是要急煞眾人了么!


  房縣令抬起頭來,哦了聲,道:「你們不說,本官差點兒把這事給忘了。嗯,這案子並沒有完全結,因為你們的罪行,本官還沒有判,這也算是案中案吧!」


  何老族長大吃一驚,何氏族人也面面相覷,都不明白他們會有什麼罪,何老族長急忙問了出來。


  房縣令說道:「你們明知那個王屠戶是兇手,還逼著他拿出了何俊仁的人頭,可你們卻在公堂上說,何俊仁是何孫氏殺的,但何孫氏並沒有殺何俊仁,所以這是誣告。


  而你們還說人頭是在何家後院發現的,是何孫氏埋的,你們挖出來的,這便是做偽證,而且是惡意欺騙官府。


  試想,要是本官相信了你們的話,判處何孫氏死刑,而真正的兇手王屠戶卻逍遙法外,那麼日後如果上官追查此案,你們要讓本官如何辯解,說是上了你們的惡當么,上官就會因此放過本官了?」


  房縣令說這些話時,臉色陰沉,而且他越說越生氣,陰沉之上又加了幾分猙獰,說到最後一句,幾乎是惡狠狠的語氣了!


  何老族長嚇得魂不附體,他這時候才想起來,自己做事不地道,可是欺騙縣令大人在先的,這年頭欺騙官府,後果可是非常嚴重的,還想要何俊仁的家產?不要你們的命就算不錯了!


  何老族長連忙求饒,這個時候他已然再不敢惦記別人的家產了,而那些何氏族人也都嚇傻了,不過,他們認為雖然他們之前確實沒有說實話,但也沒有造成任何的不良後果,所以也沒什麼嘛,懲罰就不必了吧,家產還是要分一分的,再說就算有責任,何老族長也可以承擔,他們這些小魚小蝦,不會有什麼事的!

  傅貴寶小聲問李日知,他小聲道:「你不是最想考進士當官兒么,要是你遇到這種事,你會怎麼判?」


  李日知壓低聲音,道:「凡是堂上的都要判他們服苦役,還要帶枷示眾,以儆效尤,必須要懲罰,而且要讓縣裡所有的百姓都知道此事,否則不對他們懲罰,那麼以後別人也來欺騙官府,那這官可沒法當了,別的政績不說,單是教化百姓向善這條,那就是不合格啊!」


  傅貴寶連連點頭,深以為然,對付這些刁民,就不能心慈手軟!


  果然,房縣令一拍驚堂木,喝道:「爾等公然欺騙官府,行罪惡之事,每人罰銅五十貫,杖擊五十,服苦役一年!」


  何氏族人聽了無不大驚,他們可沒有想到,懲罰會這麼重,他們只是隨便說說,嗯,不是他們隨便說說,而是何老族長說的,就算有錯,也是何老族長的錯,和他們沒有關係啊,他們只是被族長「裹脅」而來!


  可他們不哀求鼓噪還好,這麼一叫冤,更增房縣令之怒,他可沒有對何氏族人懲罰過重,都是按著律法的底線來的,已經算從輕了,沒流放他們就是發善心了,他們還敢叫冤!

  房縣令怒道:「爾等還敢咆哮公堂,罪不可恕,每人戴枷示眾十天,戴三十斤的枷!」


  戴枷示眾就是帶上那種大木頭枷,套在脖子上的那種大枷,然後讓犯人跪在人多的地方,有時候也會是衙門前的空地上,風吹日晒,而且那大枷很重,犯人戴著這東西,就算命不丟半條,但活罪那是絕對不會少遭的!


  何老族長聽了這份判決,頓時就暈過去了,何氏族人也都傻了,本來他們以為白忙乎就是最糟糕的結果了,不成想,如果真能白忙乎,那就太好了,糟糕的是還要受到重罰啊!


  見何老族長暈倒,何氏族人竟沒有人上去救助,他們現在都開始埋怨何老族長了,如果剛才不開口要家產,不就沒事了么,縣令忘了他們,大家各回各家,這事兒也就過去了,可現在好了,提醒縣令了,縣令把大家給罰了,何老族長這不是把大家全給坑了么!

  何老族長要是知道族人這麼忘恩負義,那他非得暈上加暈,醒不過來了!

  房縣令又罵了聲刁民,站起身來,一甩袖子,他退堂走了,而差役們把何氏族人逐一按翻,杖擊五十,說白了就是五十大板,差役是非常善解人意的,每按翻一個何氏族人,在打板子之前,都是要問問清楚的。


  問什麼?當然是問有沒有孝敬,要是懂事說有孝敬,那板子打下去的時候,當然就會輕一些;如果不懂事,不拿出錢來,對差役們沒什麼孝敬,那就沒什麼好客氣的了,大板子拍下,白屁股打成紅屁股,紅屁股打成爛屁股!


  何老族長被差役們按翻,他當然是有孝敬的了,這麼大歲數了,要是真挨實了五十板子,老命都得丟了,他當然要出錢保屁股了,可其他何氏族人,就沒這麼幸運了,不是每個人都能拿出保屁錢的!


  片刻功夫,公堂之上便是一片啪啪之聲了!


  李日知和傅貴寶看著無趣,便一起去了後院,事情辦完了,他們也打算向房縣令告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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