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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不肯退讓

  鄭剛令把簽子又放回簽筒,對劉富貴道:「這頓打暫且記下,等會兒再和你一起算!」


  劉富貴嚇得癱坐在地上,心裡很是後悔,幹嘛要來告這個狀,只要讓杜氏把聘禮還給自己也就罷了,這場親事定的,只要自己沒虧就成,難不成還想賺點兒什麼嗎?


  差役又帶上來一人,這人長得五大三粗,相貌長得也很粗獷,尤其是面頰上的兩條橫肉,更是給人一種「離他遠點兒」的兇惡感覺。


  這人身穿黑衣,頭上用黑布包頭,腳上穿的是黑布鞋,腳步噔噔地進了大堂,撲通就給鄭剛令跪下,說道:「草民焦二保,家住城東,有冤情要勞縣令大人作主,這是草民的狀子!」


  他倒是乾脆得很,口齒也相對伶俐,把狀子高高一舉,剩下的就等著縣令問他話了。


  鄭剛令接過狀子看了一眼,便抬頭看了一眼杜氏,見杜氏把頭低下,不敢去看焦二保,而焦二保則憤然的看著杜氏,只不過這是大堂上,他不敢對杜氏動粗罷了。


  鄭剛令看完了狀子,上面寫的事情很簡單,就是杜氏把阿朱許配給了焦二保,兩家定下了親事,而焦二保也送了聘禮過去,足足六十六貫。


  焦二保雖然家裡有錢,而且開著賭場,但開銷也巨大,六十六貫對他來講,也不算是個小數字了,聽說杜氏要悔婚,他自然不肯,所以也跑來狀告杜氏,想求縣令大人把阿朱嫁給他!


  鄭剛令把狀子放下,對下面的劉富貴說道:「這個人叫焦二保,那邊那個就許度文,他們都是來告杜氏悔婚的,你也是來告杜氏的,不會也是要告她悔婚的吧?」


  劉富貴這才不那麼害怕,如果大家都是來告杜氏的,那他只是隨大溜兒,如果縣令大人想要打人板子,也不能光打他一個人,要打大家一起打!


  劉富貴連忙說道:「回縣令大人,草民也是來告杜氏悔婚的,草民跟她換了婚書,還給了三十貫的聘禮,她豈能反悔,請縣令大人為民作主啊!」


  鄭剛令嘿了聲,搖頭對杜氏說道:「杜氏,俗話說一家女百家求,但這也只是句民間俗語,可你卻真敢把女兒同時嫁給三家,你這是想幹什麼啊,你要是今天說不出個子丑寅卯來,本官絕對不會輕饒!」說罷,啪地又重重拍了一下驚堂木。


  杜氏想了想,雖然肉痛,但她也只能說道:「民婦願交還劉富貴和焦二保送的聘禮,全數退還,當初並沒有說過悔婚要賠償什麼,所以民婦不需要給他們賠償!」


  這話說得理所當然,對於她來講反悔又不會有什麼損失,那就反悔好了,有什麼大不了的,她又不是不還錢。


  而且,杜氏也覺得自己挺冤的,她當時是覺得女兒年紀大了,婚事不能總拖著,許度文生死不知,所以為了不耽誤女兒的婚事,這才和劉富貴定的親,並不是要欺騙劉富貴。


  而後來劉富貴做生意出門,很久沒有回來,同樣也是生死不知,她這才又找的焦二保,焦二保有錢啊,女兒嫁過去就是享福,她同樣也沒有想過要騙焦二保,沒有想過要悔婚。


  可誰知許度文沒死,找來了,劉富貴也沒死,也找來了,焦二保更是橫得很,聽說一女三嫁之後,立即找上門來,要杜氏給個說法,所以她才找女兒商量,還沒商量出結果呢,就都到大堂上來打官司了。


  然後杜氏想打發走劉富貴和焦二保,但他們兩個可不願意。


  焦二保四十來歲,家裡有錢,不好別的,就好美女,而且他婚書聘禮他都給了,這事他有理啊,有理的事情要是再慫了,以後怎麼開賭場,以後怎麼耍橫,連女人的事都擺不平,男人還能有誰服他?


  對於焦二保來講,這事萬萬不能慫,他必須不答應!


  劉富貴本來打算拿回聘禮就行了,不虧就成,可見焦二保不答應,他便想:「別人不答應,為什麼自己要答應?自己就這麼窩囊嗎?這事兒自己有理啊,婚書聘禮,自己都是有的,憑什麼杜氏一悔婚,自己就只能認倒霉?」


  他有了這種想法,當然也就不答應了,雖然聲音不大,但態度堅決,不退聘禮,只娶阿朱。


  鄭剛令大感棘手,他看和許度文,道:「杜氏要悔婚,你也是不答應的,你們三人都不答應,所以才會有這出官司,一女三嫁,這事聽起來就讓人不舒服!」


  堂上四人都沉默了,但沉默歸沉默,讓他們讓步,卻是絕無可能,三個男子全都認為自己有理,而杜氏卻只會撒潑嚎哭,這案子要想用最快的速度解決,只能由一個人出來說話。


  鄭剛令舉起驚堂木,啪地又是一下子,說道:「爾等都不要爭了,本官叫出阿朱,讓她來選吧,是選你們三個中的一個,還是誰都不選,由她來說,本官給她作主,爾等以後要是再敢啰嗦,本官的板子可不正是給你們準備的!」


  他轉過身,對二堂大聲說道:「阿朱,出來吧!」


  他知道李日知必定會去找阿朱的,阿朱也必會來偷看,除了二堂,她也沒有別的地方躲了。


  李日知推了推阿朱,道:「阿朱姐姐,舅舅在叫你,你快出去吧,去選了那個許度文,這不就什麼事情都解決了么!」


  阿朱羞得無地自容,她萬萬沒想到,自己的母親亂定親,不但把自己定得一女三嫁,還弄上了公堂,自己名聲全毀,以後可讓自己怎麼做人啊!

  她自己不敢去前面大堂,還是李日知連拉帶扯,這才把她帶到了大堂上,阿朱跪了下來,嗚嗚咽咽的哭泣。


  鄭剛令嘆了口氣,道:「阿朱,你在縣裡當差,雖每日與本官見面,可本官卻從來沒有關心過你,不知你的婚事竟如此坎坷,現在本官問你,下面所跪三人都是和你定了親的男子,本官允許你自己選擇,你選定,本官即定案!」


  這也算是對阿朱的照顧了,不過,鄭剛令有種不好的預感,似乎事情不會這麼簡單地解決。


  李日知卻躲在一旁直嘆氣,心想:「舅舅就是太古板,這種案子,就算不在二堂審,可問起阿朱要選誰來,也得私下問才好,這大庭廣眾之下的,讓她怎麼好意思回答呢!還有,你得讓堂上的人都閉嘴,不能干擾她才行,我看那個杜氏就想說話,而且肯定不是好話!」


  劉富貴和焦二保聽到是讓阿朱自己選,他倆就都有些失落了,先前他倆是賭氣,憑什麼是自己有理卻要退讓?

  可現在看到了阿朱本人,他倆就更不想退讓了,阿朱確實長得漂亮,可以說是他倆見過的最好看的女子了,要是能娶回家裡,那真是大大的福氣。


  但如果讓阿朱自己選,那阿朱都不認得他倆,豈有選他倆的道理,他倆能不失落么。


  許度文也看到了阿朱,阿朱同樣也看到了他,雖然分別已達十年,但兩人還是都一眼就認出了對方,阿朱淚流滿面,而許度文雙目泛紅,眼淚在眼眶中打轉,隨時都有可能掉下來。


  杜氏在旁看到,心中憤怒,阿朱二十歲了還沒嫁出去,她本來就怪許度文耽誤了女兒,這些年詛咒了無數次,現在許度文來了,卻又是個窮光蛋,這就更讓她厭惡了,所以她是無論如何也不同意女兒嫁給許度文這個傢伙的。


  杜氏突然說道:「乖女,如果你選了許度文,那娘就不活了,上吊投河,反正你想攔是攔不住的!」


  阿朱頓時愣住,她沒想到母親會說這麼句話,看向杜氏,眼中充滿了祈求,但杜氏把臉別了過去,不看阿朱,反正她就是這麼執拗,就是不同意!


  李日知在旁看著,不住地搖頭,這滿大堂的人都是不肯相讓的,這可是讓阿朱為難了,估計她這時候是有不想活的念頭了吧,實在是難堪到了極點,說不定以後會讓人笑話一輩子的!

  阿朱確是深感為難,別人的態度也就罷了,杜氏的態度是最讓她傷心的,她現不可能說要選許度文,就算是杜氏不會真的去自殺,但她當眾不顧杜氏的死活,也是絕對不行的。


  李日知心想:「如果能私下裡說就好,沒準就不會這麼難了!」他溜到鄭剛令的跟前,偷偷說道:「不如讓他們去二堂自己商量,總比在大堂下哭哭啼啼的好!」


  鄭剛令聽了,正想點頭說好,這時忽聽堂下的阿朱哭道:「奴家誰也不選,奴家不活了,這便去死,上吊投河,你們誰也攔不住!」


  這話說的,幾乎和杜氏一模一樣,她倆還真是娘倆,連威脅的話都差不多!

  鄭剛令把臉一沉,猛拍驚堂木,斥道:「你們三個大男人,逼得兩個弱女子要死要活,心中可有愧疚?你們誰要退出,現在就說吧!」


  可許度文、劉富貴還有焦二保卻全都搖頭,他們誰都不肯退出,憑什麼讓他們退出啊,憑什麼?如果不憑什麼,那他們為什麼要退出?

  鄭剛令哼聲,道:「暫且退堂,你們幾人去後面二堂,自行商量,待半個時辰后,本官再升堂,問你們商量的結果!」


  說罷,他一甩袖子,離了大案,李日知連忙跟上,他還回頭看了眼阿朱,對於阿朱碰上了這種倒霉事,深表同情,換誰身上都受不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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