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6章:殺
那是一根銹了的鐵管,她從垃圾堆里找來的,最開始住到這裡的時候,她心裡充滿了恐懼,生怕這扇破舊的門擋不住壞人。
睡在這裡的每一夜,她都充滿了不安,好像下一秒就會被拖入無盡的黑暗中。
她受夠了,她再也不要待在這裡了,再也不要!
就在這個時候,方郝萱手上一用力,沈凌哪裡還站得住,立刻就被她掀翻在地。
方郝萱就像是發了瘋似的,一轉身騎在她身上,雙手卡主她的脖子:「你不是要跑嗎?你跑啊!你跑一個試試。」
沒有想到這個女人竟然在這個時候發狂了,沈凌想要將她從自己的身上拽下來,可是哪裡拽得動。
她這個樣子根本就沒有辦法著力,使勁兒拽了半天,除了把自己的指甲蓋掀掉了兩個,疼得要死之外,方郝萱幾乎是紋絲不動。
而脖子上的手,卻一點兒都沒有手軟,沈凌甚至懷疑,她是想要一把掐死自己。
「方郝萱……你……你放開我。」
「給我錢,把錢給我,把錢給我我就放你走!」
大概是生存的意念太過於強烈,剛才躺在床上,覺得自己渾身上下都沒勁兒,就快要死了的放郝萱這會兒反而充滿了力氣。
她需要錢,需要很多很多錢,她沒有想過日後沒有了沈凌她要怎麼辦,要怎麼生活。
這都不是她能考慮的到的,此時的沈凌在她眼裡,就跟錢是一樣的,只有將這個人死死地摁住了,她才不會跑。
要抓住這些錢,不能讓它跑了。
腦海里什麼念頭都沒有了,只有這一點,方郝萱忘記了一切,不,或者說,失去了一切的意識,唯獨謹記這一點。
沈凌大聲呼救,可是喉嚨被卡著根本就喊不出來,全是嘶啞的聲音。
她猛然間發現方郝萱的神色不對勁,瘋狂的眼神,根本就沒有什麼生氣。
她又成了這個樣子了!
她不知道怎麼形容,但是自從她們搬來這裡,方郝萱的毒癮也越來越重之後,她就經常這樣,好像靈魂被抽掉了一樣。
最開始她很害怕這樣子的方郝萱,可是漸漸地,她就習慣了,只要她成了這個樣子,不去理會就好了,過不了多久又會恢復正常。
可是今天不行啊!現在她的手還掐著自己的脖子呢!要是不管的,她會把自己掐死的。
「方郝萱,你……你給我放手!」
沈凌用力去掰她的手,可是對方的手就像是鐵鑄的似的。
呼吸越來越困難了,每一次呼吸就像是撕扯著自己的肺一樣生疼。
腦袋急速地充血,她感覺就快要炸開了,就連眼前都一陣陣的發黑。
她快要死了,沈凌腦海里閃過這個念頭。
可就在這個時候,猛然間,浮現出沈未和靳尚頤在甲板上的畫面。
不可以!
清醒了一些,她伸手往門邊去亂抓。
「咣當」!有什麼東西倒地,發出清脆的聲響。
方郝萱的眼睛里閃過一絲亮光,清醒了一些。
沈凌立刻把那根鐵棍抓在了手裡,同時也感覺到自己的脖子上鬆了些。
回過視線,就看到方郝萱有些茫然的眼神。
這是她快要醒過來了,她見過了很多次。
果然,再一次用力一掙,就掙開了她的手。
方郝萱摔倒在地,又清醒了一點兒,轉過臉,皺眉看向沈凌。
沈凌手裡仍舊拿著那根鐵棍,緊張地看著她。
手上莫名地出了一層又一層的汗,有些滑膩膩的,感覺鐵棍都快要滑掉了。
額頭上也沁出一層層的汗來。
方郝萱還不是十分清醒,搖了搖頭,好像很難受的樣子。
深吸了一口氣,沈凌輕輕地繞到一邊,將自己的行李袋撿起來。
算了,這樣走了算了。
「沈凌,你要幹什麼?還想走?!」
誰知道這個時候,她忽然間又反應過來了。
沈凌看著她惡狠狠的樣子,心裡的火氣不打一處來,這個女人還有完沒完了。
眼看著她的手又要伸過來,直接就是一鐵棍下去。
這一次,她用了很大的力氣,鐵棍與骨頭相撞的聲音,悶沉沉的,聽在耳朵里,特別難受。
「啊!」方郝萱慘叫一聲,滾作一團,雙手抱著自己的胳膊,疼得眼淚鼻涕一起下來了。
發出如同殺豬般的聲音,很刺耳,可是落在沈凌耳朵里,卻有一種莫名的暢快感!
她一定是瘋了,竟然就喜歡聽著她慘叫的聲音。
手裡的鐵棍舉起又落下,舉起又落下,她都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好像機械性的動作一樣,可是這種感覺卻很爽快。
尤其是聽到方郝萱的求饒聲。
「你不是想掐死我嗎?你不是嘲笑我嗎?欺負我!你欺負啊!你罵啊!打死你,我打死你!」
就像是瘋了一樣,手裡的鐵棍一直重複著一個動作,沈凌的嘴裡念念有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不知道過了多久,屋子裡除了鐵棍打在肉體上沉悶的聲音之外,別無聲響。
太陽也漸漸地偏移了,屋子裡的亮度降低了不少。
手上也漸漸地脫了力,沈凌累了,揮不動手裡的鐵棒了。
「咣當」,又是一聲響,這一次醒過來的是沈凌。
血腥味,充滿了整個屋子,讓這個原本就空氣就渾濁的屋子變得更加難聞刺鼻。
她低下頭,方郝萱早就已經沒有了生氣,像一團破布似的丟在地上。
她那亂糟糟的頭髮糊上了血,更亂了。
眼淚,從眼眶裡滑落,沈凌伸手一摸,熱熱的,紅色的,剛剛濺起來的血糊了她滿臉。
竟然會哭呢!
她早就不記得上一次哭是什麼時候了,是離開J市,還是第一次去迪廳,還是第一次被高利貸追債,躲在角落裡?
又或者是吃不上飯,遊盪在餐館之外,被人罵乞丐的時候?
沈凌不知道,只是覺得眼淚陌生,含到嘴裡,血腥味似乎有點兒甜,可是眼淚卻是鹹的。
胃裡翻江倒海,陡然間就吐了出來,只是吐出來的都是黃酸水兒,她很久很久沒有吃過東西了。
走進用布簾隔出來的衛生間,用桶接了一盆水,她給自己簡單地梳洗了一下,重新拎起包,走出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