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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章 江之楚和周蘭

  周蘭就是這樣,理性。


  留在海城,可能會讓她時不時的想起一些不開心的事情,但是她隻要一分析,留在海城利大於弊,她就會盡量忽略掉那些讓她不開心的事情,留在海城。


  我和隋歡歡曾經認為,隻要周蘭留在海城,等時間治愈好她和江之楚心中的傷,他們倆,應該還是有可能會走到一起。


  就算實在沒有辦法走到一起,周蘭留在海城,江之楚想要看周念念的時候,也會方便很多。


  周念念還那麽小,她需要父愛。


  但是,後來的事實證明,我和隋歡歡都想錯了。


  周蘭曾經跟我提過,讓我和江之楚聯係一下,要他帶著周念念出去玩一玩。周念念想爸爸,想和爸爸玩,她希望江之楚能抽空陪一下周念念。


  但是江之楚不願意。


  我跟他說的時候,他說自己還沒有走出陸嘉美之死的陰影。他怕帶著周念念出去,會情不自禁的想天真無邪的周念念傳播負能量,所以想等過段時間再說這個事情。


  我把江之楚的話傳達給了周蘭,周蘭雖然很想要江之楚帶著周念念玩,但是江之楚這麽說了,她也就不好強求。


  剛開始時,周蘭還會多次主動提出要江之楚帶周念念玩,但因為每次江之楚都拒絕,每次都拒絕,次數多了,周蘭就再也不喊了。周念念呢,之前也會不高興,每次聽到說自己的爸爸很忙沒空帶著她玩時,她會嘟著小嘴,委屈巴巴的揉著衣服角,小聲的嘀咕,“是不是爸爸不愛念念了,為什麽總是忙,不帶念念玩。”


  我安慰她,“當然不是啦。你爸爸能力強,是大公司的大領導,平時的工作當然就會比別人多啦。念念不用傷心,你爸爸暫時沒空陪你玩,我帶你玩好不好?”


  周念念當然更希望自己的爸爸帶著她,但自己的爸爸不帶她,她沒得選擇,隻能先和我玩。


  這樣的次數多了之後,周念念也不再提找爸爸的事情了。


  雖然她年紀小,但她也識趣,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拒絕,她自己也覺得沒得意思了。


  現在的江之楚,可能真的是受傷太深,總是要將自己封閉起來,不想和任何人接觸,隻是自己默默的想念陸嘉美,默默的追悔。


  我有好幾次去JC找陸嘉旭的時候,都看到江之楚像個木頭人一樣,坐在自己的辦公桌前,發呆。


  最近的一次,我又看到江之楚發呆,我實在是忍不了了,衝進了他的辦公室,將他從辦公椅上拎了起來,“江之楚,你到底還是不是個男人?!陸嘉美的事情,所有人都很傷心,她爸爸媽媽瞬間老了十幾歲的樣子,你也是看到的,她媽媽哭得昏了過去,你也是知道的!但是他們現在都已經振作起來了,我不知道你為什麽還是一副要死要活的樣子?難道陸嘉美走了,你也要跟著一起走嗎?”


  “不是。我隻是,心裏堵得慌。”江之楚聲音很低,像蚊子嗡嗡叫一樣,你如果不仔細聽的話,根本就聽不清楚。


  一個大男人,說話都成這幅德行了,我實在是火大的不行。


  再一想起周念念現在連找都不敢找他時的樣子,我更加火大。


  因為實在是太生氣了,我一時沒有控製住我自己,一個耳光就對這江之楚扇了過去。江之楚結結實實挨下這一耳光,腦袋往一邊偏了過去,半天沒有說話。


  “江之楚,你……”我恨鐵不成幹,恨不得當場暴揍他一頓才好。


  但是揍過了,又有什麽用呢?

  他如果想要繼續消沉的話,我現在就是拿著一把刀殺了他,他也還是消沉的。


  我無奈,將他放下。他就直直的摔坐進椅子裏,腦袋耷拉在肩膀上,一點兒生氣都沒有。


  他以前白白淨淨的,現在枯瘦枯瘦的,以前穿著很合身的手工西裝,現在穿在他身上,變得寬大無比,也將他襯托得——可憐無比。


  “寧薇。”不知道他這樣坐了多久,久到我都對他放棄希望,想要離開時,他喊了我一聲。


  我回過頭,他終於緩緩抬起頭來,他的臉上有我剛剛打上去的巴掌印。


  “什麽事。”我見他喊了我之後,又不說話,便問他。


  他笑了笑,笑起來的時候,早就沒有之前的陽光活力,整張臉都瘦得脫了型,看起來,真的很可憐,“我知道,你們都不喜歡這麽消沉的我。其實,我自己也不喜歡。”


  “你自己也不喜歡,那就改。”我說,“何必做一個連自己都不喜歡的人。”


  “道理我懂啊。可是我做不到。”江之楚靠在椅子上,“我每天下班回家,一打開門,仿佛就能看到熱情的陸嘉美,朝我跑過來,嘰嘰喳喳的跟我說她今天做了什麽事情看了什麽書看了什麽電視劇買了什麽新衣服……之前她每次這樣時,我總是不離她,甩開腦袋,連看都懶得看。但她也從來不生氣,不厭其煩的去換上新衣服,要我給她做評價。我心情好的時候,會回複她兩個字——好看。心情不好的時候,嗬嗬,我連看都懶得看她一眼!”


  “所以你現在想這些幹什麽呢。”我不太喜歡他總是沉湎過去,沉湎這種已經失去掉再也回不來的事情裏,“陸嘉美在世的時候,你沒有好好疼愛過她,現在想起來,後悔做什麽?”


  “可是我好好疼愛她的話,我又會覺得對不起周蘭。”江之楚眼神又失了神,“我真的太矛盾了。但是有一件事,我心裏清楚。那就是我隻愛周蘭。真的。我很明白,我對周蘭的感情是愛,對陸嘉美的感情隻是發小情誼,沒有其他。”


  “你知道這些又有什麽用呢?你傷了周蘭又傷了陸嘉美。江之楚,我對你……”


  “對我失望嗎?”


  “不是失望,是很無語。”我之前跟他說了那麽多,他不聽,隻是跟我說我做不到我做不到,做不到……好了啊,之前做不到,現在空後悔。


  我真的很想狠心又冷血的罵他一句,“活該!”


  “寧薇,你知道陸嘉美的最後時刻跟我說了什麽嗎?”


  “知道個大概。隋歡歡跟我說的。”


  “隋歡歡跟你說的,都是從我這裏和周蘭那裏聽去的。有些事情,我們沒有說完全。想不想知道完整版的?”


  “你願意說,我就想知道。”


  “哈哈,我要是不願意說,為什麽還跟你提這個事情。”江之楚笑起來,笑得一點兒都不快樂,“跟你說吧。陸嘉美最後時刻,她整個人都趴在我身上,在我耳邊說——阿楚,我對不起你。從你認識我起,我就總是在給你添麻煩。今天是最後一天,我還是在給你添麻煩。我陸嘉美跟你提過很多的要求,有過分的,有不過分的,但是後來,你都沒有答應過我。現在是我最後一次給你提要求啦,阿楚,你要答應我好不好?答應我,好不好?”


  江之楚學著陸嘉美的樣子說話,就連撒嬌的語氣,都學得那麽像。


  “你猜我答應她沒有?”江之楚調皮一笑,問我。


  我回答,“你肯定答應她了。”


  “錯!”江之楚精神來了,“那個時候的我,肯定知道她要說一些不好的話,所以就不肯答應她。她一聽我說不好啊,眼神立馬就黯淡了下去,然後小聲的嘀咕,‘我就知道,我始終都走不進你的心。你不愛我,你沒有錯。我愛你,我也沒有錯。但是錯在哪裏呢?錯在我不該死纏爛打。如果從一開始,我就祝福你和周蘭,現在我們肯定都生活得很好吧。各自心歡。多好啊。可是我做不到,我控製不住我自己,我就想要和你在一起,哪怕每天被你嫌棄都好。就像現在啊,你叫我走,我不就是不走,我還要救你,我還要用我的生命救你……’”


  說到這裏時,江之楚突然就停了下來。


  他張著嘴,眼睛看著天花板,眼睛瞪得大大的,好像是要流淚的,但是他緩了一會兒後,就沒有流淚。


  等他自己把情緒平複下來了,他才繼續說,“陸嘉美說了用生命救我時,賭徒拿著大大的長刀,朝著她的頭上砍了下來。你能想象得出那種慘烈的畫麵嗎?陸嘉美的鮮血,噴灑了我一身。你能想象嗎?”


  “能吧……”


  光是聽他這麽說,我就已經夠寒戰了。


  “但是,那個時候的陸嘉美,還是在笑,就像她平時一樣,笑得那麽好看。她終於把整個身體的重量都壓在我身上,身體因為疼痛,一直在抽搐,她還在不停的急促的呼吸,調節自己身體的疼痛。陸嘉美知道,自己已經活不了了。她在生命的最後關頭,輕笑了一聲,對我說,‘阿楚啊,能在生命的最後時刻抱著你,我好開心。能死在你的懷裏,我好滿足。能為救你而死,我好有成就感……’說完,她就……她就再也沒有發出過任何聲音……再也沒有,任何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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