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涼涼
“我從來都不知道她會有這麽嚴重的抑鬱症。”陸嘉旭邊說邊歎氣，“她以前就是個性子薄涼的人。對一切事情，都不關心。但我知道，她其實對一切事情都很關心。有些委屈，她受了，從來不說，我以為她會慢慢消化掉，所以也很少問，可誰知道，正是這些委屈一點一點的屯在她的心裏，一點一點的，最後屯成了心疾。”
陸嘉旭的語氣和表情開始變得愧疚，變得後悔。
他在後悔沒有照顧好唐小嫻，他在愧疚沒有關心好唐小嫻。
“她之前對她抑鬱症的事情，絕口不提。即使我已經感覺到不對勁，會間接性的問她兩句，她仍舊什麽都不說。她覺得這是一件很丟臉的事情，為了她殘存的顏麵，她什麽都不說。還有，她不想我擔心她，不想我知道她過得不好而內疚而自責。同時，她更加不想要唐如初知道她的不好。那是她的寶貝兒子，她想讓他像其他的小孩一樣，無憂無慮的成長起來。所以，她在唐如初的麵前，總是裝出一副堅強能幹樂觀的樣子。殊不知啊，這堅強能幹樂觀的背後竟是這樣的鮮血淋漓！”
“是啊，真讓人心疼。”
我假模假式的附和陸嘉旭。
說真的啊，也許是我冷血，也許是我無情，但我真的不同情唐小嫻。
甚至，我覺得她不是抑鬱症，而是有心理疾病。
她在陸嘉旭麵前能演得這麽好，這麽讓人心疼，但是一到了我們麵前，露出來的，通常是另一張嘴臉。
但是，不管是哪一張嘴臉，她的樣子，總是薄涼的。
“唐小嫻，真的太讓人心疼了……”陸嘉旭情不自禁發出感慨。
“是啊，好讓人心疼……”我繼續假模假式的附和，“隻是，她到底為什麽要自殺？”說了這麽多，我除了知道唐小嫻可能得了抑鬱症之外，其他的什麽信息都沒有得到。
我這麽一問，陸嘉旭好不容易緩和了的神色又變嚴肅。
“為什麽？哼，你待會兒到陸家就知道了。”陸嘉旭的聲音也變得很冷，“幾年前，她把唐小嫻逼走。幾年後，唐小嫻無欲無求，她還要這樣。我真不知道她到底想幹什麽。”
“她？”第六感告訴我，陸嘉旭說的這個人是鍾怡。
今天去見過唐小嫻的人裏麵，恰好有鍾怡。鍾怡在見過唐小嫻後給我打電話的語氣並不好，氣衝衝的，想必兩人肯定是起了矛盾。
後來的一路上，陸嘉旭都沒有再說話，他專注開車，表情卻再沒有緩和。
到了陸家大宅門口，他把車子停在門口，下車，也沒有等我，徑直衝進了屋內。
而屋內，鍾怡和陸季成正準備吃晚飯，他們看到我和陸嘉旭來了，以為我們是來吃晚飯的。
“怎麽回來吃飯也不提前打個招呼啊，我們都沒有準備飯菜。不過還好，我們還沒有吃，我現在就去再加幾個菜。”鍾怡沒有注意到陸嘉旭表情的冷漠，她很高興的要去加幾個菜。
但陸季成是注意到了。
鍾怡前腳要走，陸季成後腳就喊住了她，“別急著去加菜，我看啊，某些人這個時候回來，不是來陪你吃飯的。”
“哦？”鍾怡回過頭，這才注意到了陸嘉旭的不對勁。
鍾怡也是個聰明人。陸嘉旭現在回來，她今天恰好又去了醫院看唐小嫻，就是用腳趾頭想，她都知道陸嘉旭這會兒來是幹什麽的。
“唐小嫻又整出什麽幺蛾子了？”
鍾怡開門見山的問。
陸嘉旭冷哼了兩聲，“她自殺了。”
“哦？死了嗎？”
“很抱歉，讓你失望了。她沒有死。被救下來了。”
“是嗎？那還真是遺憾。不過……也都是在意料之中的事情。”鍾怡回到桌前坐下，夾菜，吃飯。
陸季成看起來對唐小嫻的印象也是十分的差，鍾怡說完之後，他說，“唐小嫻福大命大，她是絕對不會死的。你不用擔心。”說著，他還冷笑了兩聲，似乎是在對自己兒子這樣的態度表達不滿。
“是啊，她幾年前就是這樣，動不動就不舒服了，動不動就要離家出走了。你還沒有摸清楚她的套路嗎？”鍾怡又說，語氣裏已經不自覺的帶上了嘲笑，“我真的不知道這樣的女人有什麽好的，值得你這樣對她死心塌地。這麽多年過去了，你都已經結婚了，妻子還是寧薇這麽好的孩子，我不知道你還有什麽不滿足的。”
“我沒有什麽不滿足的，寧薇是我的妻子，我很開心。”陸嘉旭坐到他們倆的麵前，“但是，我今天來，不是要跟你們說這些。我是要說，唐如初的問題。”
“唐如初？就是她那個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兒子？”鍾怡問，“他的問題，不知道有什麽好說的。”
“確實。沒什麽好說的。”沒想到陸季成對於唐如初的問題，也和鍾怡一樣，相當的反對。
“不管怎麽樣，他都是你們的孫子吧。你們這個態度，是不是太不近人情了？”陸嘉旭用筷子攔下他們準備繼續夾菜的筷子，“你們討厭唐小嫻，可以，反正你們幾年前就是這樣，但是唐如初是無辜的吧。你們為什麽對一個孩子也要這麽小氣呢？你們不是總是口口聲聲說自己是大家族嗎？既然是大家族，為什麽都沒有一點兒大家族的樣子！”
“哦喲，大家族的樣子，我們當然有，隻是，有些人不配。”鍾怡打開陸嘉旭攔住她的筷子，“唐如初是我孫子？憑什麽證明？憑她唐小嫻的一句話嗎？”
“那當然不是！”陸嘉旭似乎是有備而來，“我就知道你們不會相信。”他笑了笑，然後從口袋裏掏出一張紙來，打開，放在桌麵上，推過去，給鍾怡和陸季成看。
“什麽東西？”鍾怡眼皮一跳，似乎已經想到了什麽不好的事情。
她並不想看陸嘉旭拿出來的這張紙，但又不得不看，她將紙拿起來，從頭看到尾，最後眼睛瞪大，發出一聲尖叫，“唐如初真的是你的兒子？！”
“什麽？！”陸季成把紙搶過來看，從頭看到尾，看了一遍又一遍，臉色越來越差，最後他騰地一下站起來，把紙用力的拍在桌麵上，“唐如初真的是你的兒子？！這簡直是胡鬧！不可能！”
“什麽可能不可能，現在證據都在這裏擺著，你們還不想相信什麽。”陸嘉旭冷冷的看著自己的父母，“所以，你們要不要接納他進陸家？”
“不要！”鍾怡的反應很激烈，“她那個兒子，家教那麽差，恐怖人格，我為什麽要將他接納進陸家！”
“什麽恐怖人格？媽，我看，最恐怖人格的人，是你吧！”陸嘉旭把紙收起來，“你今天特意去一趟醫院，你去看她，就好好說話唄，逼得她自殺，你到底得有多狠啊。唐小嫻這次回來，她根本就沒有想過要插足我的家庭，沒想過要破壞什麽。她隻是想唐如初能有個更好的成長環境，想唐如初知道自己也是有爸爸的而已！我不知道她這個要求有什麽過分的，你為什麽要逼她自殺！”
“我沒事逼她自殺做什麽？！”鍾怡對於陸嘉旭這樣的指控，表示非常非常的不滿。
“陸嘉旭，我看你是被那女人給迷得找不著北了吧。你媽是個什麽樣的人你難道還不清楚嗎？你覺得你媽會逼人自殺？”陸季成覺得陸嘉旭現在說的這些話簡直不可理喻，“你寧願相信一個莫名其妙的女人胡言亂語，都不願意相信生你養你的父母。陸嘉旭，你覺得你這樣做，是不是太過分，太讓我們寒心了。”
陸季成的一番話讓陸嘉旭一時無言。
他沒有證據的，單憑唐小嫻的一席話，就給鍾怡定了罪，確實做的有些過分了。
“陸嘉旭，你太衝動了。”我忍不住說了一句。
陸嘉旭回過頭來看我，眼神涼涼的，沒有怒意，也沒有欣喜。
“這算什麽哦。”相比我和陸季成，鍾怡倒是樂觀些，“幾年前的他，比現在年輕，比現在脾氣也更大。那個時候，他更加衝動。別說因為唐小嫻的一席話了，就是因為唐小嫻一個委屈的表情，他都能把我們怪罪一番。薇薇，你說，這麽能來事兒的女人，我覺得我們會接受她嗎？”
“不會。換了我，我也不會。”我說。
如此能挑撥離間，如此能迷亂人心，這樣的人，確實太危險了。
但同時也說明了另一個問題——陸嘉旭確實確實很愛她。
愛到失去理智，愛到不能明辨是非，愛到為她放棄一切。
也難為陸嘉旭了，在唐小嫻失蹤的這段時間裏，他不得不獨自熬過來。
“陸嘉旭，你不是說唐小嫻有些抑鬱嗎？她這次的自殺，會不會是因為她的抑鬱，發展成了被害妄想症？雖然媽媽是不想接納唐如初進陸家，畢竟他來的確實有些不明不白，但是我相信媽媽也不會說出什麽能夠逼人自殺的話來。”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