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蒼白的語言
第259章 蒼白的語言
艾斯的話中斷了伊恩的思考,他突然警醒過來。
克雷頓和芭芭拉將虎克偵探視作對手的態度也潛移默化地影響了他,不知不覺中讓他也下意識地認為自己已經到了選邊站的時候,看見他們的防備就做出了最壞的打算。
但實際上,雙方距離真正的敵對關係還差得遠,他不應該有這些偏激的想法。
就算離開了事務所,他們也還是朋友。
想到這裡,伊恩轉換了思路,臉上露出和往常一樣的笑容,
「是的,是有一些事。」
他的笑容讓其他人都鬆了口氣。
「多麼巧,我們其實也有事要問你。」羅賓漢上半身前傾,指著自己的腦袋:「你這裡好了嗎?」
「啊?」
「路易斯已經被抓起來了,迷情水、催眠咒之類的東西也該解開了吧?」
伊恩更聽不懂了:「什麼東西?你在說什麼?」
艾斯伸長手臂伸了個懶腰:「上次見面的時候,伱的態度和狀態都不太像.你平時的樣子,我們記得你做的最後一件事是調查那個聖職,所以推測出是路易斯給你施了邪咒,就想辦法把他送進去了。你現在感覺怎麼樣?」
伊恩必須澄清事實:「路易斯教士他並沒有對我施展什麼邪術,他只是對我開了一槍,看見我昏迷倒地后,他以為我死了,就先回來了。多虧了本地的一位女士幫忙,芭芭拉,就是那位我們一起遇到的漂亮女士,她把我帶回家照料,直到我清醒,上次我來向你們告辭的時候還沒有痊癒,腦袋裡好像擠了一團爛乳酪,所以.」
重傷未愈是解釋他的身體異樣的好借口。
虎克偵探接受的訓練和黑衫軍也差不多,都是戰場上的把戲,他們具備豐富的經驗。某些地方受傷會導致傷者行為失常、記憶力下降、還有情緒紊亂——以上這些知識對於他們來說幾乎可以算是常識了。
艾斯喔了一聲表示理解:「看來事實和我們的推測雖然有所偏差,但那個聖職還是罪有應得。」
基特從後面走過來,雙手撐在伊恩腦後的沙發靠背上。「所以你現在打算回來了?」
他問出了其他人正需要知道的事。
三個偵探以比進門時更貼近的方式包圍著伊恩,但他此刻拋棄了一切戒備,再次回到了與他們最初相處的狀態,情誼的溫度令他冰冷的身軀都彷彿感受到了幾分暖意。
「不,我現在為那位女士做事,她和她的家人想要在新年之前回到城裡,路上需要一個護衛。」
伊恩現在所說的一切都是由他和芭芭拉聯合編造的借口,簡單,但破綻也最少。
「那以後呢?」艾斯追問。
伊恩看著對方關切的臉,沉默了片刻。
「抱歉,那顆子彈讓我發現自己沒法適應這樣的生活,我真的不能在事務所繼續做下去了。芭芭拉女士的護衛任務是我做的最後一次護衛任務。」
「第一次中彈?」羅賓漢嬉笑著問,不過隨後也漸漸沉默。
同樣的事情或許會發生在這裡的所有人身上,只是或早或晚,但沒人願意現在去想這件事。
嚴肅的氣氛重新回來了,伊恩不知道該說什麼改善氛圍,最後還是艾斯開口打破僵局,他用真摯的眼神看著伊恩:「很多人都沒法認識到自己想要做什麼,而你比他們都要強。這是個好選擇,我祝福你,你也記得別讓你的哥哥失望。」
羅賓漢和基特也隨之送上了同樣的祝福。
伊恩幾乎感到自己的心臟要再次跳動,他和事務所的聯繫就此斷開,或許未來與他們也不會再相見,此刻的感覺卻是美好的。
「那麼,這次除了你自己要來告別,芭芭拉女士還有什麼問題要問我們嗎?」艾斯問,他沒忘了伊恩的來意。
「她想知道那頭怪物是怎麼被消滅的。」伊恩說。
三個偵探都恍然地傳遞了一個眼色。
他們不覺得一個女人對這種事感興趣是多麼離奇的事,自從上午他們把腦袋拿出來后,整個鎮子的人都想知道他們是怎麼殺掉制皮師的。
男人女人都好奇,就算芭芭拉自己不感興趣,或許還有她的親友想要知道這點。
可惜
「伊恩吶伊恩要是之前呢,我們肯定會告訴你的,不過這現在是個行業機密。」在其他人都沉默的時候,羅賓漢點起煙抽了一口,又吐了個煙圈,然後在伊恩的驚訝臉孔前大笑起來,紊亂的呼吸將煙圈絞散。
他將煙頭往桌上一按:「開玩笑的,伊恩,我們怎麼會瞞你呢。那可是一場惡戰!當時,這十幾尺長的怪物就在森林裡面和我們撞上,看起來又瘋狂又強壯,熊和老虎在它面前簡直就不值一提,這不是人間應該有的怪物,即使受了傷也十分難纏。那天我是最先發現它的,你知道我的耳朵有多靈敏,一聽到有風吹草動就察覺到它來了」
羅賓漢繪聲繪色地講了一個驚心動魄的故事,雖然辭藻粗鄙簡陋,但各種擬聲詞令人簡直身臨其境。
伊恩的心越來越沉。
他知道制皮師是誰殺的,芭芭拉和他說過。 早在虎克偵探們拿出那顆腦袋之前,他就知道制皮師還剩下什麼零件了。
如果艾斯他們不願意告訴他這顆腦袋是從哪裡得來的,那恐怕是真的如那個綠頭髮的男巫所說,他們與鎮上的某些神秘人達成了協議。
或許他們不說出實情也是以防萬一,但這對伊恩來說卻是一種干擾。
他打斷了羅賓漢的喋喋不休:「你們要想好了,有些人的承諾不能信,為了我,這不值得。」
羅賓漢和基特的表情都變得怪異,他們不知道伊恩·拉撒路是怎麼知道這件事的。
「老兄,你早說啊,我費了大力氣才編出這麼一段的。」羅賓漢誠懇地說。
伊恩沒有笑,他只是盯著他們。
艾斯看他認真的樣子,輕鬆地笑了笑。
「看來芭芭拉女士也不是一般人。」
伊恩搖頭:「是我在警告你們,這不是她的意思,她不在乎你們怎麼樣。」
「那就好好學學她,伊恩。」艾斯平靜地說:「我們做這些事的初衷的確是為了你,但現在也有了我們自己的目的。想要為事務所在這裡建立一個長期的基地,用制皮師的腦袋在本地人中建立威望是最直接的事,如果能夠成功,我們或許就能爭取到在新基地擔任教官的職務,以後也不用再做那些危險的工作了。」
基特聳了聳肩,也在對面的椅子上坐了下來和伊恩對視:「那顆腦袋是拉汶萊爾免費送的,他只希望路易斯倒台。我是不明白他們為什麼不自己認領這個功勞,但既然大家有著同一個目標,那麼何樂而不為呢?」
看著他們的臉,伊恩一時說不出反駁的話來。
「當然了,如果你知道很多我們不了解的事,也可以來指正我們行動上的錯誤。」
「我明白了.」
供養一周的藥物沒那麼好做。
朱利爾斯不僅要為瑪麗·艾塔配藥,他還要為自己配藥。
一條手臂在煉金工作中算是不小的劣勢——即使他有個助手,但好在他們兩個都有著光榮之手的運氣加成,幾次小的失誤都有驚無險地度過了。
等到他們快要忘記時間的時候,煉金室外卻傳來一陣沸騰的人聲,似乎有很多人來到了這裡。
自從教堂的神父、抄寫員、教士依次離開后,這裡就再沒有別的管理者了,巫師們弄不清楚來人想要做什麼,但好在煉金室的門是關著的,這有效隔絕了不必要的目光。
克雷頓靜靜地聽了一會兒,低聲分享了那些說話的內容:「路易斯招供了勞倫斯的死和自己有關,現在這些人是他的親戚,準備將勞倫斯的棺木移到自己選用的墓地下葬。」
除此之外,他就沒聽到別的了。
看來路易斯教士信守承諾,沒有把他們的事也說出去,否則這些人一定會提到。
朱利爾斯對這些鄉下人的八卦不以為然:「好極了,我們現在要不要出去和他們打聲招呼?」
「算了,我現在不想和人說話。」唐娜說。
他們交談的時候,克雷頓突然想起一件事,於是向朱利爾斯伸出手。
「你的鑰匙給我,我看看它還能不能打開別的鎖。」
男巫將信將疑地把鑰匙給他,他對準煉金室里的另一扇門上的鎖眼捅了進去,輕輕一轉,門就開了。
門后的空間並不是禮拜的中堂,而是一個狹長的房間,沒有窗,一側貼牆的位置全是書櫃,另一側牆壁上是掛蠟燭的燈台。書櫃間的空隙則被站立抄寫架填滿,中間的道路只夠兩個女人並排走。正對他們的位置還有一扇門,那才是去往禮拜堂的門。
「典籍室,我們可以在這裡查詢路易斯不願意告訴我們的資料。」克雷頓輕車熟路地走了進去。
沒有聖職在教堂,那麼闖入聖地自然不會讓他產生禁忌感。
唐娜立刻拋下手頭的工作興奮地跟了上去,朱利爾斯卻有些狐疑。
「我怎麼感覺你好像來過很多次了?你怎麼知道煉金室後面是典籍室?」
「因為我家鄉的教堂就採用了這種布置,它節省空間,而且從外面很難看出來。」
克雷頓隨口回答著,將手伸向了一具堆滿了古老羊皮紙的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