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他失憶了
我是那麼保證的，我也是那麼做的。
每天上學我會比楊旭早出門，放學后就四處尋找可以打工零工的地方，偶爾也會回到出租屋，在那裡學習到很晚才回家。
但不論多晚，我回家的時候，我能看見我媽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等我，見我回來了她什麼都不問，起身去廚房把飯菜熱一熱，然後招呼我來吃飯。
這就是母愛嗎？讓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媽媽能親自去廚房給我熱飯菜。我一邊沉默著吃飯一邊想道。
「其實你不必這樣的。」我吃好之後，抬起頭來，看著我媽，輕聲說道。
「小雨……」我看著我，無奈地輕聲嘆了口氣，說：「不論我和你爸之間怎麼樣，你都是我親生的，我對你的那份愛是不會變的……」
「對我的愛？」我看著我媽那張保養得特別好的臉，極力控制著自己內心突然暴漲的煩躁情緒，壓低著嗓子，「你對我的愛就是在我五歲的時候拋棄我，任我在各種鄙夷和嘲諷中長大嗎？我現在特別想知道，如果不是我爸因為要……如果不是他主動打電話聯繫你，你會認我嗎？你想過回去看看我嗎？」
我沒有咄咄逼人，可我媽卻一句反駁的話都沒有。
我們無言地對視了好久，這樣無聲的答案，相對於那些伴隨我成長的嘲諷來得更讓我難受。
我沒有再說什麼，站起身來，轉身就走。
「姜雨。」我媽在我身後大聲叫住了我。
我停下腳步，轉身去看她。
「我知道，之前的十幾年裡，我的確不夠格做一個母親。可現在既然我們相認了，我就想盡全力扮演好媽媽這個角色！」我媽從餐桌前站起身來，微微皺著眉頭，一臉受傷地看著我，「你為什麼就不給我這個機會！」
「不是我不給你機會。」我看著表情痛苦的我媽，心裡微疼了一下，我又不是真的特石心腸。
「我只是不希望我的出現破壞你在楊家這十幾年來好不容易熬到的地位。」我看著我媽，認真地說道：「就算你不說，我也看得出來，你在這個家其實過得也挺難的，我不想再給你添麻煩了。」
「小雨……」
「媽，我不奢望什麼，只要你心裡有我這個女兒就夠了。」說完這句話，我逃似地轉身走了。
我怕我再多待一秒鐘，我對我媽的索取就會更多。這個世界上，有那個孩子不希望能得到媽媽更多的愛呢！
可是在楊家這段時間我看得出來，我媽雖然名義是楊家的闊太太，可實際上呢？
楊旭到現在都不承認她，楊旭的父親從我住進這個家以來我就沒見過他回來過，再忙的老闆連回家的時間都沒有嗎？
我是不信的。如果人的心裡真有這個家，無論多忙，都會抽空回來看一眼的，至少也會打個電話問候一下。
我不知道楊旭的父親在外面有沒有女人，但我知道，他心裡的那個女人，絕對不是我媽。
第二天我照例起來很早，想趕在楊旭起床前出門，我已經打算好了，我可以利用這個時間，把烤冷麵的攤位支起來，等快到上課時間了再去學校，這樣多少也能賺些錢，又能避開楊旭。
穿好校服，背上書包，我剛打開房門，就看見楊旭皺著眉頭，正一臉陰沉地站在我房間門口，瞪著我看。
我沒想到他會站在我房門口，所以整個人都愣住了，等回過神來后，便低著頭，錯開他的身體，低著頭就往樓梯的方向走。
「站住！」楊旭對著我大聲說了句。
「姜雨你這麼天天躲著我是幾個意思！」楊旭快步走到我面前，擋住了我的去路，皺著眉頭瞪著我看。
我無奈地嘆了口氣，然後抬起頭來看著他，輕聲地說道：「楊旭，我知道我的存在對你造成了困擾，我不想給任何人添麻煩，包括我媽，也包括你。我更不想因為住進了這麼個豪華的大房子里，就變成了吃穿不愁的米蟲了，因為這些都不是屬於我的，所以我得為我日後的生計想辦法。」
「我一開始的確是為了避嫌才避開你的，我不想因為我們的同出同進讓同學們產生什麼不好的想法。但現在更多的，我想的是如何面對未來如何生存下去的問題，至少我要利用這兩年多的時間把大學的學費攢下來。」我仰著頭看著楊旭，不卑不亢地說道。
「你……」楊旭想說什麼，可是他的話都到嘴邊了，最後還是咽了下去。
「我先走了。」我對著他淡淡地笑了笑，便緊了下背著的書包，快步下了樓梯，出了門。
天氣越來越冷了，路上的行人都行色匆匆，我的小攤孤零零地站在路口旁，一邊吆喝著一邊盼著能有人來買一份。
畢竟這個時間有些尷尬，因為太早所以行人不多，等到上班時間了，我也到了上學的時間，結果一直到我收攤上學，都沒賣出去幾份。
坐在窗明几淨的教室里，我知道我應該好好聽講才對，而不是一直盯著課本發獃，胡思亂想其他的事情。
「姜雨！來回答這個問題。」
突然我聽到老師叫了我的名字，我條件反射地站起身來，卻不知道老師剛剛問了什麼，所以只好低著頭對老師歉意地說我不知道。
老師很生氣，又喋喋不休地說了很多像我這樣的學生為什麼校長會免費招收過來，簡直就是打學校自己的臉面。
我始終低著頭，沒有反駁一句話，因為我心裡清楚，如果我再這樣下去，我肯定考不上大學的。
中午我吃過飯後，就去了第一次遇見楊旭的那個安靜的角落裡看書。這裡很清凈，沒有打擾，我必須把這段時間落下的功課都補回來。
正當我專心致志低頭看書的時候，忽然發現有人站在我跟前。
我抬起頭來，映入眼帘的是一張帥氣逼人的臉，只是他的表情依然冷淡，眉眼隱藏在額前的碎發里，看不真切。
「李一帆？」我詫異地叫出了他的名字。
我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來的，因為看書太過專心所以我沒注意到，而他也沒有開口。
見我注意到他了，李一帆便開口問了我一句：「你認識我對吧。」
李一帆沒頭沒腦地問了我這麼一句，把我問得莫名其妙的，我對著他點點頭，「我當然認識你。」
「我說的不是現在。」李一帆說話的語氣依舊很淡，「我說的是以前。」
李一帆的表情很認真，一點都不像是在開玩笑，而他的眼神中那種尋求知道真相的渴望卻再一次輕輕地刺痛了我的心。
於是我沒說話，只是對她點點頭。
李一帆那雙黑曜石般的眼睛盯著我看了好一陣，然後走到我身邊，動作自然地走到長椅胖，坐到了我旁邊的位置上。
「你上次跟我說過，我以前是住在S鎮的，還說我有一個教練。」李一帆側著頭，那雙悠遠而犀利的眸子緊緊地盯著我說道。
「有什麼問題嗎？」我也轉過頭去直視他，問道。
「沒問題。只是我想不起來了而已。」李一帆的語氣很平常，聽不出來其他的情緒。
「想不起來？那是什麼意思。」我皺著眉頭，問道。
「因為兩年多以前，當我剛來到這座城市的時候，我出了車禍。」李一帆語氣依舊，表情依舊，就好像那場車禍跟他本人沒啥關係似的。
「車禍？」我一聽，整個人打了個激靈，緊張地在他身上上下打量著，急切地問道：「你沒事吧？」
「沒事。」李一帆歪著頭看著我，盯著我的眼睛說道，「只是丟失了很多的記憶。」
「……」我詫異地看著李一帆，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好。雖然聽起來很糟糕，可是不知怎麼的，心裡卻鬆了一口氣。
李一帆不記得我的原因是因為車禍，那是不可抗力，而並非他主觀想要忘記。
所以，我之前到底在難過什麼！什麼都不知道的情況下，就自己在那傷春悲秋的。
「所以你不是故意要忘了我的是嗎？」我緊緊地盯著李一帆的眼睛，雖然聽到這個消息很高興，可心底還是泛著酸澀，畢竟他忘記我，是事實。
「關於S鎮的記憶我還有一些，但都是些不好的記憶。」李一帆語氣平靜地說道，「我記得我的親媽，我記得我有個同母異父的弟弟，我記得我以前經常和人打架。但我實在不記得你，也不記得你口中說的那個教練。」
聽到他的話，我胸口悶得就像是被一塊大石頭堵住了一樣，眼睛酸酸澀澀的，也不知道怎麼的就濕了眼眶。
「教練，是教你跆拳道的老師。他一直很看重你，喜歡你，還盼著你能打比賽出成績，給他的拳館打廣告。」我硬生生地把心中的那股酸澀逼了回去，笑著對他說：「可是你離開了兩年多的時間裡，卻一次都沒給他打過電話，沒聯繫過他，他一定很失落吧。」
聽了我的話，李一帆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然後伸出手來，對我說：「把電話號碼給我。」
於是我撕下一張紙，工工整整地寫下了教練的電話號碼，這時我才意識到，其實我出來這麼久，也沒給教練打過一次電話，一種愧疚之感，油然而生。
李一帆將那張紙收好之後，並沒有離開的意思，而是盯著我的眼睛，很認真地問道：「那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