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欠錢是大爺
醫生平淡的一句話，對我來說簡直就是噩耗！
我大腦有那麼一兩秒鐘處在空白狀態，等反應過來后，我情緒有些激動地問醫生：「醫生，你確定嗎？我爸身體可好了，怎麼能得這個病……醫生你再給我好好看看，好好看看……」
「孩子你別激動。」一邊拿著檢查結果又看了一遍，一邊安撫我道，「我們這邊的檢查結果已經很明確了，你要是還想再確認一下，就得去市裡的大醫院了。還有，你爸爸的胃病很嚴重，現在已經形成胃穿孔了，必須住院治療了！」
我現在整個人都是懵的，爸爸怎麼會得胃癌呢！癌症，多麼可怕的兩個字，在我的意識里，癌症基本等於死亡了。
不！我不能讓我爸爸死！
「孩子？你有在聽我的話嗎？」見我一直在愣神，醫生輕聲問了我一句，我回過神來，見他正用關切的眼神看著我。
「你爸爸的癌症還屬於初期，如果抓緊時間治療的話，並沒有你想象得那麼嚴重。雖然胃穿孔也很危險，但如果不是這次胃穿孔你們倒醫院檢查得及時，恐怕等發現了胃癌，都已經是晚期了。」醫生說著，便將開好的住院單遞給我說，「就當是老天給了你們一次吧，去辦理住院手續吧，胃穿孔必須馬上治療。」
我拿著檢查見過和住院單走出醫生的辦公室，看見我爸正坐在走廊的椅子上，雙手緊緊地捂著胃的位置，緊緊地皺著眉頭，嘴唇發白，可見他現在有多疼。
「小雨，怎麼樣？結果出來了嗎？」我爸見我出來，虛弱地問道。
我連忙將胃癌的那張化驗結果藏起來，給我爸看了住院單，說：「醫生說你是胃穿孔，必須馬上住院，我去給你辦理住院手續。」
我爸一開始不想住院，他覺得住院又要花費好多錢，他拿回來的那點賠償金已經被那些所謂的親戚折騰得七七八八了，他說剩下的錢是給我留著上大學用的。
可在我看來，和我爸的命比起來，上大學算得了什麼！於是在我一再堅持下，我爸終於同意住院了。
一旦住進醫院，這錢花得就跟流水似的，更何況我爸爸還有癌症，用藥一般都很貴。
我爸住院后我就再沒去過學校，每天在家做好飯後帶到醫院去，但我爸吃的越來越少，他總說感覺自己的胃裡好像堵了很多東西似的，根本就吃不下。
眼看家裡的積蓄越來越少了，醫院再一次下了催款單，如果不能及時交上去的話，我爸可能就會被迫出院了。
「爸，我出去一下，你睡一會，有什麼事就喊護士。」我替我把掖了掖被子，輕聲地對他說。
「小雨啊。」我爸躺在病床上，臉色蒼白地看著我，笑了笑說：「是不是家裡沒錢了？沒錢了咱們就出院吧，我現在不覺得疼了，再在醫院住就是浪費錢了。」
「爸，你說什麼呢。醫生都沒準你出院，你就不能出院。」說著，我寬慰道，「放心吧，咱家錢夠。」
安撫了我爸，我便出了醫院。
回到家，我從抽屜里拿出來一個小本子，上面記錄了所有來我家借過錢親戚的名單。
拿著這些小本子，我就開始挨家挨戶去要錢。
我以為他們就算再沒有良心，聽到我爸病重，多少也能吐出來一些吧。可事實給了我無情的一巴掌，我沒想到這些人不僅無恥，而且根本就沒有心。
「大伯，求求你了，你就把錢還給我家吧，我爸他住院了，現在真的急著需要錢，再不交住院費，他就要被醫院趕出來了……」我苦苦哀求著大伯，他和我爸爸是表兄弟，當初來借錢的時候，誓言旦旦地說過幾天就還，可面對我來討債，他反倒搖身一變成了大爺了。
「姜雨，你這孩子，為了騙錢，你啥話都敢說啊！連你爸得癌症這種話你都能說得出口！」大伯坐在椅子上，翹著二郎腿，一邊抽煙，一邊用筷子夾了塊肉放進嘴裡嚼著。
大娘則坐在對面，低著頭，專心吃飯，看都不看我，連眼皮都沒撩過。
「大伯我沒說謊，我怎麼可能拿這種事瞎說呢。」我看著大伯漫不經心的樣子，急著說道，「你要是不信，我這有醫院的堅持結果，還有催款單……」
我剛從口袋裡把這些拿出來，就看我大伯伸手打斷了我，「那些我就不看了。就算你爸是真的住院了，我也信不過你，聽你叔叔說過，你這小丫頭可是不怎麼聽話，每天在社會上跟那些小混混在一起，我怎麼能把錢交給你呢，不行不行。」
「大伯，你要是信不過我，那你就跟我一起去醫院，你當面把錢交給我爸總行吧。」我急切地說道。
大伯用力地吸了口煙，吐了出來，白色煙霧熏得他微微眯著眼睛。那雙眯著的眼睛盯著我看了半天，無奈地嘆了口氣說道：「哎，姜雨啊，你也看見了，大伯家的日子過的也是緊緊巴巴的，上次跟你爸借錢也是為了給你大哥結婚用，我還欠了別人家好多錢呢，我哪有錢還啊！」
說著，大伯就把煙頭掐滅了，一臉為難地看著我說：「要不你再去別家看看？」
「哎呀你跟她廢什麼話啊！」正吃著飯的大娘突然不高興地將筷子往桌子上一摔，一臉不高興地瞪著我說道：「我說姜雨啊，當初你爸把錢給我們的時候可是說了，就當是給你大哥結婚的份子錢了，不用咱們還了！你現在又哭著喊著的找上門來讓我們還錢算是怎麼回事啊！再說了，當初借錢的時候，我們立字據了嗎？誰看見我們跟你們家借錢了！」
我一聽就知道了，他們這是想賴賬了，當時他們借錢的時候我就在旁邊。他們在我爸面前哭訴了一早上自己家怎麼窮，不容易，兒子結婚都拿不出錢來，現在眼看日子就要到了，還什麼都沒準備，求我爸幫幫忙。
我爸人憨厚，心腸又好，畢竟是自己家的孩子要結婚急需錢，我爸不可能眼睜睜地看著因為錢，讓親事吹了。
所以我記得清清楚楚，當時我爸把錢拿出來的時候，還叮囑過他們，說這錢是給我上學用的，讓他們儘快還。
當時他們答應得可痛快了，點頭就跟搗蒜似的，這怎麼轉眼就成了我爸隨禮的份子錢了！
青天白日，紅口白牙，人不能睜眼說瞎話啊！
要是按照我平時的脾氣，我肯定就炸了，一定會戳穿他們虛假的面具，把他們罵個體無完膚。可是現在不行，錢在他們手裡，我要是把這層臉皮撕破了，那以後就更別指望他們能還錢了。
現實就是這麼無奈又殘忍，我明明恨透了他們這些虛偽無恥的人，可我為了把原本屬於我家的錢要回來，就不得不向他們低頭，向他們哀求。
卑微得，就像是被踩進泥土裡的小草。
「大伯！大娘！」我看著他們，「噗通」一聲跪在了他們的面前，將自己的姿態放到最低最低，哀求他們說：「我求求你們了，我爸得的是胃癌，醫生說如果治療及時，還能多活幾年，如果……我爸就很可能……」
說到這，我實在有些說不下去了，聲音幾度哽咽，眼淚順著臉頰就流了下來。
「大伯大娘，我求求你們，求求你們了……就當是救救我爸爸……你們就把錢還給我們吧……」我看著大伯大娘無動於衷的樣子，一咬牙，哭著說：「我給你們磕頭了，求你們，求你們了……」
說著，我便低下頭，硬生生地磕在了地面上，因為我磕的用力，在額頭和地面相撞的時候，發出了一聲聲沉悶的聲音。
「求你們了，發發慈悲吧……救救我爸爸……」
「咳咳……」我大娘咳嗽了一聲，清了清嗓子說：「你快別磕了，這讓別人看見了，還以為我家欺負你了呢！」
「按理說，這錢是真不該還給你，但看你這麼可憐，我們就湊湊。」我大娘冷著臉說道。
我一聽我大娘終於鬆口了，便開心地抬起頭來看著她，一個勁地說謝謝大娘，謝謝大伯。
「不過我現在可拿不出來，你先回去吧，等我湊夠了，叫你過來取。」我大娘白了我一眼說道。
「可是住院費馬上就要交了……」我一臉哀求地看著大娘。
「行吧，那你明天來取。」我大娘說著，便開始用筷子敲飯碗，說什麼飯菜都涼了，真是沒胃口。
我知道她這是趕我走，但不管怎麼樣，他們答應我明天就還錢，我也算是鬆了一口氣，拿到這筆錢，至少可以維持一段時間我爸的住院費。
因為我怕他們反悔，所以第二天一早我就早早地去了大伯家，大伯大娘看我的眼神就跟看見瘟疫似的，我大娘更是嘴裡不停地碎碎念叨著，說什麼害怕我們賴賬不成。
說完，就那了個信封給我，我接過來數了下，才只有一千塊錢。
「我爸當時借給你們的是一萬啊……」我不解地看著大娘。
「都說了我們沒錢啊！有錢誰給你那個死鬼爸借！現在又來了個討債的女兒，我們真是造了什麼孽！」我大娘惡狠狠地瞪著我罵道，「就這麼多錢，你愛要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