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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故人

  酒鋪是一間有些年月的老酒鋪,門上的匾額歪歪斜斜,門前的柱子那在黑夜中看不清顏色的漆,早已剝落得零零碎碎。伴隨著老舊木門慣有的的摩擦聲,兩人走進鋪內。


  狹窄的屋子內緊密的擺著幾張老舊木桌,有一個頭髮花白,喝得醉醺醺的老酒客正伏在桌上,雙眼渾濁,嘴中喃喃自語,像是在說著夢話。


  有一人,身穿著黑色衣服,獨自坐在角落裡,似乎與黑暗融為一體,若不是洛河一進門便向這人走去,李渡還真就不會看見他。


  這是一個中年男子,眉目中隱隱帶著銳氣,看見兩人走近,將手中的酒杯放下,看著兩人。


  洛河坐在這人對面,用桌上的酒給自己斟滿一杯,一口喝下,道:「這酒,還是這麼粗糙。」


  中年人道:「喝多了,一樣會醉人。」中年人說完這話,整個人變得柔和許多。


  洛河似乎心情也好,讓李渡在一旁坐下,給他也斟滿一杯,道:「你面前這人,是凌霄閣暗影堂堂主,你得向他敬酒。」


  李渡微微一愣,雖然不知道這凌霄閣是何物,又不知道這暗影堂堂主和自己有什麼關係,卻還是拿起酒杯,老老實實的敬酒。


  酒入喉腸,確實就如洛河所言,粗糙。洛河卻未說道,這也是行雲城內最烈的酒,此時李渡滿臉通紅,從喉間至腸胃,便似有烈火灼燒般刺痛。若不是趕緊以靈氣化轉,李渡就要留下眼淚來。


  洛河哈哈一笑,用一副「奸計」得逞、幸災樂禍的神色看著李渡,道:「喝酒時用靈氣化解,便是心意不純,得再罰三杯!」


  李渡直接回了這師叔一個白眼,卻見那中年人看著自己,不禁渾身一顫,心中便是沒來由的害怕。


  洛河收起笑聲,道:「我要的東西到手了嗎?」


  中年人收回目光,道:「到手了。」說著,手中靈光一閃,取出一個玉瓷瓶。


  洛河接過瓷瓶,手中也是靈光一閃,取出一面生鏽的銅鏡遞過去,道:「辛苦了。」


  中年人點點頭,將銅鏡收回儲物袋中,起身道:「我還有事,先走一步,你萬事小心。」


  洛河點點頭,將杯中的一杯酒喝下,李渡看不見他臉色。待中年人走過幾步,洛河才將酒杯放下,突然道:「小花。」


  中年人渾身一震,停住腳步,已經很多年沒有人這樣叫他了。


  洛河仍是坐在老舊木桌前,手中摩挲著酒杯,道:「凌霄閣非是歸途,早日離開吧。」


  中年人沉默片刻,邁步向外走去,在酒鋪老舊木門的吱呀聲中,消失在深沉的夜色中。洛河似乎嘆了一口氣,輕得連李渡都差點難易察覺。


  李渡問道:「凌霄閣是什麼地方?」


  「凌霄閣是雲荒最大的暗殺組織,專為暗殺修行中人。」洛河喝著粗糙的烈酒,眉目中帶著憂色,「閣內設有歃血、弒魂、暗影、追命四堂。四堂之下各有小組,小組成員配合默契,各有擅長,一般的修行中人跟本無法抵擋。」


  李渡面露差異,道:「那剛才……那人?」


  洛河輕輕的點頭,道:「剛才那人便是暗影堂堂主張瀟花,是我的一個朋友。」


  昏黃的燈光下,李渡看著洛河眼中尚未散去的憂色。


  洛河起身道:「走吧。」


  兩人從小巷出來,便又回到大街上,頓時便像踏入了另一個世界,繁雜的聲音從四面八方襲來,炫目的光芒充斥眼前,不禁讓人恍然。


  洛河出了小酒鋪,便不再說話,沿著街道先向前走去,似乎漫無目的,又似乎不是。李渡靜靜的跟在他身後,望著街旁的夜景,心中卻還想著那中年人。


  比起白日來,街上行人少了許多,卻仍舊有不少人。適逢夏末,雖大都穿著短衣短褲,卻也不少見奇裝異服之人。


  街旁一家麵館前,兩個身著長袍之人,正雙手抱在胸前,目光掃視著街上的來人。麵館生意冷清,主人坐在門口的長凳上,看著過往的行人,臉上頗為無奈。


  但凡在行雲城待過幾日的人都會知道,那兩人一身長袍,長袍上綉著流雲,這樣的裝著便是行雲宗之人。李渡自然不知,但見這兩人一臉傲慢的神色,便知道不是什麼好脾氣的主。


  兩人只瞟了李渡一眼,便將從眼前走過的一大一小兩人忽視,往遠處望去,目光同時一亮。李渡順著兩人的目光望去,也是眼中一亮。


  只見不遠處的街道上,身穿各式服裝的過往行人已圍成一團,便似一場奇裝展覽,卻又吵吵鬧鬧,擁擠得不成樣子。李渡隱約還聽到有吆喝起鬨的聲音。


  洛河也停下腳步,往那處望去。李渡墊墊腳尖,不禁眉頭緊蹙,忽然便覺著身子一輕,已是被洛河帶到了旁邊麵館的房頂上。


  想是那兩個身穿長袍的行雲宗弟子注意力早已被人群吸引,是以當李渡兩人從其頭頂掠過時,也絲毫沒有察覺。此時,就連李渡也看出兩人眼中的興奮之色,兩人卻是依舊站在原地,只是目光不轉的盯著人群。


  上了房頂,視野一下子變開闊許多,街道上那各式各樣,各顏色的衣著服飾,在夜晚那不太明亮的光線下,顯得撲朔而詭異。人群中間,卻是兩人。


  一人身著短衣短袖,眉目鮮明,看相貌是個比李渡大幾歲的青年人,青年人背後負著一根長長的棍子,目中似有火焰燃燒,看著面前那人。


  青年面前那人是個中年人。這中年人帶著帽子,身著一身墨綠色長衫,手中拿著一張摺扇,正輕輕搖擺,便似一個尋常讀書人,此時正一臉不耐煩的看著這比自己高過一頭的青年。


  只聽那中年人道:「二小子,你有什麼事快說,你這堵著我,不說話又是怎麼回事?」那青年人卻是一言不發,只是目欲噴火的瞪著眼前的之人。


  中年人一跨步,欲從旁邊走過,那名為「二小子」的的青年便也跨過一步,堵在中年人身前,依舊不發一言。


  那中年人不禁眉頭抖動,顯是不能再忍受,臉上浮現憤怒的神色,道:「再不讓開,我可不客氣了。」


  青年人似乎有所畏懼,神色一慌,卻又是一臉決絕,嘴唇微動,卻依舊不說話。


  中年真的是憤怒了,將手中摺扇一合,順手一揮,便是一道綠光自扇子上躍出,那道綠光瞬間便是落到青年身上。青年猝不及防,瞬間便似被一股大力擊中,向後飛去,然後重重的摔在街道上,發出一聲堅硬的聲響。是背後的棍子與地板碰撞的聲音。


  中年哼了一聲,目光微微一晃,見這邊的兩行雲宗弟子並未什麼舉動,便拂一拂衣袖,打算離去。


  中年人走過兩步,便又停下來,臉上神色很是難看。那青年已經從地上爬起,又堵在中年人身前。


  青年目光仍是憤怒,嘴角已是破裂。中年人不欲再言,手上靈光一閃,便又是一道綠光躍出往青年襲去。卻見那青年人瞬間後退幾步,抽出背後的長棍,猛地一棍砸下來,便將那綠光打碎。長棍順勢砸在地上,又是一聲堅硬的聲響傳出,周圍的人群瞬間便往後退開許多。


  這邊兩個身穿流雲白袍的濟雲宗弟子便是眉頭一蹙,目光放在那碎掉的石板上,又放回到那面露差異的中年人身上。


  中年人驚詫的臉上似乎還帶有一絲鄙視,道:「二小子,你竟敢對我出手!」


  青年人不答,目光中的憤怒卻絲毫未減。中年人更是憤怒,似乎也不再顧忌,掌間印決翻動,李渡瞬間便感覺靈氣附近靈氣翻湧,往那中年人而去。


  屋檐下那身穿白袍的兩人臉色一變,身形一晃,便是向那中年人掠去。


  青年人似乎有所察覺,差異的望了一眼自中年人背後飛速趕來的兩人,又見中年人掌間已是凝聚出墨綠色光團,臉上也是露出畏懼的神色來,身子便又是向後退出許多,將手中那堅硬的棍子在身前舞動起來。


  青年舞動著棍子,臉上神色漸漸平靜,只見一絲絲黑色的氣息自棍子上蔓延而出,瞬間便已在身前凝聚成一團。那黑色的氣息翻湧著,似欲成形。中年的墨綠色的光團已是化作一顆碩大的狼頭,猛地向那青年襲去。


  從青年後退至那狼頭襲去也不過眨眼的功夫,兩濟雲宗弟子身形再快,卻也難以趕上。只見得那碩大的狼頭瞬間將青年人的黑色氣息沖碎,張開大口,向著青年人咬下。


  兩濟雲宗弟子便是神色一暗,這青年人是難逃一死了。兩人本打著看熱鬧的心思,一時不去阻止兩人的恩怨,此時竟鬧出人命來,兩人也難以脫得干係。


  忽然,眼前靈光閃耀,兩人又是差異的望去,只見那青年身前靈光閃爍,那墨綠色狼頭絲毫前進不得。兩人心中來不及驚喜,便是一同躍身而上,將那狼頭打碎。


  青年似也剛從死亡邊緣回來,一臉蒼白神色,看著遠在屋上的一臉詫異的李渡及其身旁之人。剛才洛河出手了,李渡卻絲毫未曾察覺。


  青年瞬間回過神來,目光看著眼前的中年人,又是憤怒,便是將手中的棍子一提,似要作死砸下,卻是忽然全身一緊,絲毫動彈不得。


  兩濟雲宗弟子,一人擋住中年人,一人制住青年人。擋住中年人的那人道:「流雲城內禁止鬥法,兩位有恩怨還請到城外解決。」說著,他又看看背後被同伴制住的青年人,示意這話也是對他說的。


  中年人也知剛才所為不妥,帶著歉意的笑了笑,向著身前的濟雲宗弟子拱手作禮,又冷冷的看了一眼那青年人,轉身離去。青年人想要追去,卻是動彈不得。


  待那中年人走遠,青年人方才獲得自由。行人早已散去,青年站在街道中沉默一會,向著那一大一小令人離去的方向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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