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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出雲

  兩人一路向南,高山叢林日漸多了起來,如是過了兩月。


  這一日,李渡隨藏海翻上山頂,大風吹得衣袖嘩嘩作響。李渡緊了緊背後的大刀,舉目望去,但見一座筆直的山峰聳入雲霄,不禁心中一震,扭過頭去,果見得藏海目中洋溢著激動之色。


  「這便是出雲峰了嗎?」李度問道。


  藏海點點頭,向山下走去,李渡亦趕緊跟上。那出雲峰雖是看在眼前,實也距離尚遠,兩人又趕路十餘日,方才到得山腳。只見一片鬱鬱蔥蔥的深林至蔓延至雲霧中。


  藏海抬頭仰望山峰,目中精光閃動,似已穿透雲霧,過得片刻,輕嘆一聲,邁步向著眼前的樹林走去。


  林間隱約可見一條小道向著山上蔓延而去。李渡跟在藏海身後,目光在四處掃過,滿目儘是蒼翠的樹木,實無甚奇異之處,卻又總有一種奇怪的感覺縈繞心頭。


  走過許久,李渡心中一動,恍然明悟,心中便是大為震驚。之前心中一直覺著不對,此時方才察覺,這樹林中竟一絲靈氣也沒有。


  這世間的靈氣雖說有多寡之分,但似這等絲毫靈氣也沒有的絕靈之地,卻是少見。此等絕靈之地,更是修行中人的死地。出雲峰竟是這等絕靈之地,由不得李渡不驚訝。


  察覺到李渡的訝異,藏海停下腳步,道:「我之前便與你說過,我們出雲峰乃是昔年玄天門流傳下來。」


  藏海望了望李渡,見其一臉茫然,又道:「或許你不知道千年前的玄天們是何等存在,就是現在的清陽宮比之昔年的玄天門,也差得遠了。」


  李渡又是不由得心中一震,滿臉訝異。現今的清陽宮是何等地位,他這「清陽宮弟子」是再清楚不過了。若是玄天門比之現今的清陽宮還過強盛,那豈不是……


  李渡不敢想象。藏海見得李渡一臉難易置信的神色,嘴角微微一笑,不過片刻又是輕嘆一聲,道:「但那終究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藏海向小道一旁的林中走去,李渡心中難平,道:「那如今怎麼又是這番模樣?我從小到大卻從未聽說過什麼『玄天門』的事?」


  藏海手中靈光閃動,劈開前方擋路的歪樹,道:「昔年玄天門太過強盛,一門便獨佔了天下的修行資源。天下的修士日漸不滿,最後竟聯合起來,覆滅了玄天門。」


  「昔年的三十六峰,也只有這最偏遠的出雲峰得以殘喘下來,卻也有大半成絕靈之地。」


  藏海停下腳步,李渡一愣,仰頭看去,頓時又是怔住,只見一根巨大的石柱佇立在眼前,石柱上滿是斑駁的裂痕,隱約可見的浮雕已完全看不出形狀。即便如此,李渡仍感到陣陣壓力自那石柱上傳來,一時胸口發悶。


  藏海手上靈光閃動,往李渡肩頭一放,李渡頓時感覺好過不少。李渡抬頭往那石柱看去,心中仍是震撼不已。


  藏海手上靈光又是一閃,取出一隻靈獸袋來,又見一道白光閃過,一頭白色的小獸從袋內越出。小獸全身雪白,毛髮靚麗,已有李渡膝蓋左右高矮,一從袋中躍出,便是歡呼跳躍,顯是關得久了。


  如今這小獸對李渡已不似最初那般懼怕,卻仍是不敢靠李渡太近,見得李渡在一般,低著嗓子低吼兩聲便罷。忽然,小獸嗚咽著嗓子低叫一聲,目光又是疑惑,又是恐懼,晃頭在四處掃過,目光落到那石柱上,頓時全身一震,向後躍出丈許遠。


  藏海招招手,那小獸在原地踱著步子,一臉畏懼的看著那石柱,不敢上前。


  藏海回頭望了一眼那石柱,目光深沉,道:「昔年的修士聯合,便是以清陽宮為首,玄天門落敗后,也是清陽宮佔了最大的利頭,清陽宮得此才有如今的赫大聲勢。呵呵……」


  李渡自是滿臉驚訝,藏海又是輕嘆一聲,向著來時的小道返去。那小獸一跳,緊跟在藏海身後。這小獸到藏海手中已有大半年時間,早已對藏海生出親近之意。


  沿著小道繼續向著山上走去,走過大半日,兩人終是出了那片樹林,李渡便感覺周遭靈氣充裕,似乎那絕靈之地只有那一片樹林。


  眼前是一片平坦的草地,想是疏於整理,已滿長滿雜草和小樹,想是再過幾年,便也是一片深林了。草地上有一塊巨大的不規則岩石立在不遠處,石上長滿了苔蘚,隱約可見往日的光滑。


  藏海在岩石旁站立了片刻,道:「我自幼便由師傅撫養,小時候只我一人,常常陪著師尊在這岩石上修習。」


  藏海嘆息一聲,向前走去。出了樹林,小獸更是歡呼跳躍,在草地上跑來跑去,不時對著李渡齜齜牙齒,低吼一聲,便又是跑開。李渡跟著藏海走去,目光往岩石上看去,烈日下,那岩石正反著光澤。


  草地的盡頭,是幾間木質的小屋,樸素簡陋,像是山間的獵人居住的一般,卻又多了些出塵之氣,也多了些灰塵。


  藏海走近一間小屋,伴著吱呀的摩擦聲,推開房門,頓時門上灰塵撲落,嗆得李渡連打幾個噴嚏。


  藏海呵呵一笑,道:「走時匆忙,竟連避塵的法術也沒用。」


  李渡捂著鼻子,向屋內看去,陽光從門口照射進去,形成光柱,其間滿是浮動的灰塵。屋內陳設簡致,一張木質的床緊靠在牆邊,窗戶邊一張木桌,桌上還放著一本鋪滿灰塵的書。


  藏海走進屋內,向著那床看了一眼,又走至窗口將窗戶打開,頓時又是灰塵席捲滿屋。李渡趕緊捂住口鼻,不滿道,「怎麼這麼多灰塵?」


  藏海指尖靈光閃動,結出印決,李渡便覺一股清風流轉,不過片息,屋內塵埃盡除,空氣清新不少。


  藏海道:「這是我以前住的屋子,你就住這吧。」


  言罷,藏海向屋外走去。李渡在屋內看了一眼,也向外走去。只見藏海正向中間的那間的那間屋子走去。


  大屋內只一張大大的方桌,三隻木凳,都已是布滿灰塵。藏海掌間靈光閃動,將屋內灰塵盡數除去,關上房門,向另一間屋子走去。


  將幾間屋子內的灰塵盡數除去之後,藏海方才轉過身來,看著李渡道:「我出雲峰一脈雖是沒落,卻也是當年的名門大派,你去隨我見過列位祖師,方才能真正入門。」


  李渡點點頭,隨著藏海向屋子後面而去。走過不久,草地盡頭便又是樹林,只是這樹林中靈氣蔥鬱,與山下的那片樹林全不相同。


  行過不久,林間出現一個巨大的湖泊,湖水清澈,在微風下泛著漣漪。


  藏海走近湖邊,臉上神色肅穆,掌間靈光閃動,結出一道印決,便見湖水忽的翻湧起來,湖中突然凸起一塊,像是有巨物從下面升起。


  不過片刻,那凸起的一塊盡數露出水面,是一隻巨大的老龜。老龜滿臉褶子,雙眼渾濁,背上的龜殼布滿裂痕,一副垂暮老矣之態,不禁讓人思索他是否還真活著。


  老龜向著兩人游來,倒得岸邊,開口道:「那姓傅的小子死了?」


  李渡便是一驚,這老龜能口吐人言,便是大妖無疑,竟將藏海的師傅稱作小子,那身份定是非同一般。


  藏海神色暗淡,道:「師傅死得離奇,尚未查出原因。我帶弟子來拜見祖師,勞煩前輩了。」


  老龜嗯一聲,嗓音沉重厚撲,又道:「你這弟子一身清陽宮的道法,是怎麼回事?」


  藏海又道:「他之前入過清陽宮,如今是我出雲峰門下。不曾見過祖師,是以未傳他法術。」


  老龜看了李渡一眼,李渡只覺心裡一顫,似乎全身都被對方看了個通透。老龜緩緩轉過頭去,藏海提著李渡,縱身躍上龜背,道:「閉氣。」


  李渡聞言,剛深吸一口氣,老龜便已帶著兩人又沉入湖底。李渡抬頭望去,見得日光越來越遙遠,四周都變成藍色,水中有游魚路過,在兩人身旁穿來穿去,似乎好奇貪玩。


  李渡伸手一握,竟抓住一大條紅色的魚。這魚被抓住,也絲毫不驚慌,就連擺動著身子的掙扎似乎都不太用力。李渡手一松,魚便向遠處游去。


  不過片刻,水地便再也看不見陽光,只四周不知名的植物和偶有路過的游魚發著淡淡的藍光。老龜在一處石山前停了下來,藏海提著李渡向石山走去。


  只見藏海手上靈光閃動,結出一個印決,石山前方靈光閃動,竟是轟的一聲,打開一扇大門來。門后漆黑一片,什麼也看不見。


  藏海指尖又是靈光閃動,便聽得砰砰幾聲,門后燃起火焰,竟是一條長長的隧道。李渡不僅心中訝異,踏過石門,心中更是驚異,這石門處有一層結界,石門后是乾爽清晰的空氣,一點水汽也無。


  李渡來不及感嘆這高深的法術結界,藏海已是向著隧道內走去。隧道向下而行,走過不久便到了盡頭。盡頭是一間不大的石室,室內放置著一張木桌,上面擺放著的全是鋪滿灰塵的靈位。


  藏海取出一個靈位放在在桌上,對著靈位拜了拜,回身道:「此地全是這千年來我出雲峰的前輩祖師。」


  藏海頓了頓,又道:「你且過來上香拜祭,以後便是我出雲峰之人了。」


  李渡依言上過香,又老實的磕了幾個頭。藏海輕嘆一聲,又道:「我出雲峰這千年來一直以重振昔年盛景為己任,這也是我師父一生所求的執念。」


  李渡轉頭看去,見得藏海之前所放的靈位在燭火下閃著忽明忽暗,正是其師傅青明的靈位。


  藏海又是嘆息一聲,道:「我命不久矣,若你能活下來,便應當肩負起這重擔。」


  李渡點點頭,目中燭火閃耀。


  藏海又交代過許多出雲峰之事,兩人便向外走去。老龜將兩人送出湖面,便又沉入湖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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