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 調音師

  「出來啦，出來啦，終於看見畫面啦！」


  「天吶，這音樂是什麼，為什麼聽起來感覺渾身發冷？」


  「哇，是張謀導演，一開場就是張謀導演的特寫，張導是主角嗎？」


  「別吵吵，別吵吵，你們發評論我都沒心情看電影了！」


  微電影剛一開場，視頻評論區里的留言明顯少了許多，這也能讓人看清楚他們到底在評論什麼了。


  網上沸反盈天，天連大劇院里也是相當熱鬧。這個臨時改造出來的電影院，觀眾席上還有人在竊竊私語。


  「古迪，這首開場音樂你聽過沒有。」


  「沒有，領隊，這首曲子明顯帶著黑暗系的風格色彩，聽上去讓人有種不寒而慄的感覺。我相信如果我以前聽過，肯定會記住。可是，我沒聽過……」


  「呵呵，古迪，你沒聽過，那就證明是蕭俊那小子自己創作的。這傢伙，拍個微電影，背景音樂也要自己原創，真是夠可以的了。」


  這兩位搞交響樂的討論開場曲子，周圍那些合唱團的年輕歌者，則是更關心電影本身。


  「唉，剛才讓那幾個影評專家說的，我對這微電影怎麼一點興趣都沒有了呢？」


  「你沒興趣，我有興趣啊，我要看看有沒有我的正臉呢。」


  「你們能不能別說話，好好看電影？這曲子，還有這畫面色彩好嚇人啊，不會是恐怖片吧？」


  「是驚悚懸疑片！都閉嘴，看這種類型的電影，不能放過任何一幕的，要不然很有可能就看不明白了！」


  「我現在已經看不明白了。為什麼一開場就是張導？他一位大導演當主角嗎？」


  大家嘰嘰喳喳說個不停，而與此同時，視頻里，影片的鏡頭還是定格在張導的側臉特寫上面。但是伴隨鋼琴音樂而起的獨白聲音繼續下去，也終於讓人明白，這部微電影的主角另有其人。


  「沙發上的這個男人是誰？我不認識，我甚至從來都沒有見過他。因為，我是盲人！」


  電影畫面漸漸從張導的身上挪開，先是給了一雙只穿襪子踩在鋼琴底架的腳，隨後是光著上半身只穿一條短褲的背影，最終定格在了一張帥氣的臉龐上。


  「哇，是蕭俊哎！」


  「天吶，蕭俊第二個就出場了嗎？」


  「為什麼只有脖子以上的特寫，我要看看蕭俊的胸肌！」


  劇院里，不少年輕姑娘竊竊私語，視頻評論區里也是不少人詢問「這個帥哥是誰」。


  蕭俊的影視首秀，第一次作為一名演員，飾演的第一個人物角色，出現在了大眾面前。


  只是跟平常時候不同，化了演員妝的蕭俊，在電影里雖然面容平靜，但是仔細觀察下來，他渾身都透著一種緊張、恐懼的感覺。最讓人印象深刻的就是他那雙眼睛，渾濁模糊的眼瞼代替了透徹明亮的雙眸，直視前方卻毫無神采。


  用當初拍攝過程中，張謀導演的一句話來評價，就是蕭俊演戲很有靈性。


  這份靈性，或者可以解釋成為天賦，蕭俊很有做演員的天賦，只可惜他自己並沒有當回事。


  在這部微電影里，蕭俊是主角，飾演一個假裝雙眼失明的「盲人」。


  才剛開場不到一分鐘的時間，他表演得到底如何，現在觀眾們還不好評判，但是電影里加進去的他的旁白聲音，已然開始把人帶入一個緊張壓抑的驚悚電影氛圍當中。


  「我是盲人，我看不見沙發上的那個男人。再說，我也不是為他演奏，而是為我身後的人！」


  蕭俊的面部特寫隨著他彈鋼琴的動作微微晃動，其身後是個虛化的身影，有一個人就站在他後面，兩隻手架在胸前。


  一眼看上去，就像是監督學生彈鋼琴的老師，誰也看不清那人的面容。


  恰在這時。


  「砰！」


  電影畫面一黑，「調音師」三個大字出現在了屏幕上。


  《調音師》？

  這一刻，所有從一周前就開始關注這部微電影的人，終於知道了這部影片的名字。


  「調音師」三個字還縈繞在許多人的腦海中，甚至有人都沒來得及反應過來「調音師」到底是幹什麼的，影片正片正式開始了。


  畫面閃過。


  鏡頭對準了一個劇場舞台，這是從劇場觀眾席後方拍攝出來的畫面。


  整個觀眾席漆黑一片，只有正中間位置有四個光點，似乎預示著有四個人坐在那裡。


  更遠處的舞台被燈光照的亮如白晝，一架鋼琴擺放在舞台右側，西裝革履的蕭俊從舞台左側緩步走出。


  「踏踏踏踏」的腳步聲，似乎是踩著所有人的心跳，隨著蕭俊的步伐響在耳邊。


  玉華交響樂團的人，當然是第一時間就認出來了，這一幕便是那天張導、蕭俊帶著整個拍攝團隊來天連大劇院拍攝的那個場景。


  一個前前後後做準備花費了一個小時，卻只用了十分鐘時間就拍攝完成的那一幕。


  玉華交響樂團的成員們興奮起來，李振華、梅梅、樂團指揮等人更是心情激動到無以復加。


  因為這一幕有他們，他們也是其中的演員。


  可興奮之情只持續了不到一分鐘，大家的心情就變得哭笑不得。


  當初李振華還抱怨，讓他這個大領隊當群演，結果只給了一個後腦勺。實際上，在影片里他連後腦勺都沒有，後期加進去的燈光特效遮蓋住了他。哪怕是放大幾千上萬倍，恐怕也不會有人認出來電影里還有他。


  交響樂團的絕大多數人，因為這一幕如此草率地把他們給忽略掉而心情鬱悶，唯獨那位鋼琴師古迪卻是深深被電影情節給吸引。


  正如當初拍攝的時候，古迪所感受到的一樣，此刻他更是身臨其境，彷彿看到了十年前的自己。


  蕭俊穿過整個舞台，最後在鋼琴前站定，隨即向著觀眾席鞠躬致意。


  內心獨白聲響起。


  「去年，我被看作是鋼琴界的天才，我也以為自己前途無量。


  十歲起學習鋼琴，到現在已經接近二十年的時間。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今天，天使之音鋼琴大賽。」


  這部微電影播放了才一分半的時間，鏡頭畫面再次給出來蕭俊的面部特寫。


  第二次出現的他，滿頭大汗、呼吸急促，輕輕放在鋼琴鍵盤上的雙手止不住地顫抖。


  就在所有人都期待著，聽他要彈奏什麼樣的曲子的時候，「哆」的一聲，這一幕結束了。


  古迪的心情起伏不定，而無論是劇院里的人，還是其他地方在此刻觀看影片的人，心情都隨著那一下琴鍵敲擊的聲音，跌落谷底。


  他們看明白了，這是一個年輕的鋼琴天才，在一場關乎自己職業生涯命運的專業性比賽當中，怯場了。


  這個人說他準備了二十年，結果卻在比賽中，只彈奏出了一個音符。


  他完了，肯定完蛋了。


  可是，接下來他的人生將會怎麼樣，他該如何繼續自己以後的生活？

  帶著這個疑問，所有人繼續看下去。


  前所未有的，劇場里沒有了議論聲，視頻評論區里也沒有了新的評論語言。


  ……


  「我失敗了，頃刻間一無所有。


  我獨自待著，被失敗苦苦折磨。」


  還是蕭俊的內心獨白，依舊是蕭俊的個人特寫。


  蕭俊，也就是電影里的主角躺在床上輾轉反側。在他身後，虛化的背景里，床邊上一個身材姣好的年輕女孩收拾起自己的行李，摔門離去。


  很明顯，這個跌入人生低谷的鋼琴天才，不僅經歷了職業生涯的滑鐵盧，感情上更是遭受重創。他的女朋友就這麼把他給拋棄了。


  有人已經把自己代入到了影片之中，因為影片主角的失敗而暗自傷神。


  古迪默默搖頭嘆息，梅梅抓住古迪的手，輕聲安慰，「我不會像那個女人一樣拋棄你的，不管你成功還是失敗，我都陪在你身邊」。


  當然，也有些心大的，才剛被電影情節吸引了幾秒鐘，看到這一幕之後，關注點立刻就轉移到了其他地方。


  「喂，我剛才沒看錯吧？提著行李摔門走的那個美女，是不是戲曲小花旦陳思思？」


  「沒錯，是思思美女！坑人啊，之前在微博上說什麼不上『床』，導演不給鏡頭。搞了半天，就是這麼個上『床』？我還在這苦苦等著『床』戲呢。」


  「同上！我思思大美女的影視劇首秀，就只有這麼一點破鏡頭，連正臉都沒給。差評，必須差評！」


  視頻評論區短暫地熱鬧了一下，只是這些人的評論無法阻擋影片繼續。


  就在陳思思美女摔門離去之後沒多久，場景再次切換，這時候顯示出來的畫面是一家咖啡館。


  「我活了過來，成為了一名鋼琴調音師。」


  電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