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 醒了
“你成熟了。”
“人總是會長大的，更何況我還有經曆了兩次的人生。我知道隻有當我活著，當我足夠健康才能夠保護和照顧身邊的人。”我有一種劫後餘生的感覺，“哥，我知道以後該怎麽更好的生活著。”
“你能這麽說，我真的很開心，爸爸知道的話一定也很欣。”
從醒來的那日起，我每天都按著醫生的話，努力的養好身體，我希望當戎經醒來的時候我可以告訴他，我和寶寶都很好。
三天後，我被允許去看戎璟，他額頭上還包紮著一圈紗布，臉色也有些微的蒼白，唯一值得高興的是，醫生說他的情況比前幾天好多了，對外界的聲音也有反應，有大半的可能會在最近醒來。
我牽著他的手，深深的看著他，“戎璟，你不要著急，你好好的休息，我會一直在身旁陪著你。這麽多年了，你也沒有好好休息過一天吧。現在好不容易可以正大光明的休息，你就不要再急切的醒來了。”
這些年，戎璟承受了太多的事情，也經曆了太多的痛苦，比起他盡快的醒來，在得知他不會有事之後我更加希望他可以好好的休息。
我心疼他。
隔日，戎海來了醫院，他提出要見戎璟。
我同意了，並且陪著他一起來到戎璟的病房。
我走在他的身後，不知道是錯覺還是他真的老了不少，以前覺得高大的背影現在看來也削瘦了不少，他的鬢間有了白發，臉上竟顯滄桑和悲涼。他一步步走進病房內，低垂著眼，似悲傷又似痛苦，我無法得知他內心真正的想法，但他佇立在那裏站了足有二十分鍾，沒有說過一句話，更沒有去撫摸戎璟一下，更像是一尊雕塑般，紋絲不動。
我走出了病房，他也跟了出來。
“戎老爺子。”我喚住他，他停下離去的腳步，回身看我。
“你可曾後悔過？”我問，“在你看見戎璟現在躺在病床上一動不動的時候，你有沒有想到多年前自己所做的一切其實從頭開始便錯了？”
戎海眉目微動，“你是想恥笑我嗎？又或者想看我後悔的模樣？”
“沒有。”我淡笑，“我沒有什麽好恥笑你的，我隻是想知道戎璟在意的親人有沒有也會有一絲的在意他。在做為爺爺的你心中，這輩子難道戎氏都比戎璟要重要嗎？”
戎海麵色威嚴，久久沒有回應我的話，眼眸的光芒盡斂下。
我歎了歎氣，轉身又要進病房，身後的戎璟突然出了聲，“我後悔過。”
我怔住，停下腳步回身看向他。
他也在看我，此時他不再是曾經手握重權，名義在心的C城戎氏掌門人，褪去了凜厲的神情，他也不過是一個布滿皺紋的老人，他聲音沙啞話語輕緩，“不是剛才，三年前他失去你後，暈倒了也差點醒不過來的時候，我便後悔了。當時你還在急救，他己生不如死，我當時就在想，是不是你沒有救回來他也會跟著你一起去。”
“那一刻，我就開始後悔曾經做過的事情。半年前她母親去世的那日，我開始害怕，擔心。害怕他會知道我之前的計劃，人越老就越是怕孤單。若是有一天他得知了真相，我想他大概是恨我一輩子，連正信都不會再多看我一眼吧。”
“如果可以重新選擇，當年我不會去找安以菇，不會為了讓他接手戎氏利用他最好的朋友，或許之後的悲劇也不會再發生了。”
“隻可惜人生不會重來，世間無後悔藥。你以後的人生會在悔恨和被討厭中度過。哪一日戎璟醒來我也不會勸說讓他原諒你，原諒太難了。”我最後深深看了一眼戎海，看見他眼裏的驚愕和懊悔。
我進了病房，關了房門，歎息。
原諒一個人相當於放下一段過去，可是原諒二字說來容易，真正要做到太難了，我不會去讓戎璟做一件對他來說太過痛苦的事情。
我走到病床上，原本還在昏迷的戎璟正睜著雙眼在看我，一動不動。
“戎璟！”我喜不自勝，又慌忙跑出病房去找護士醫生，我大約是真的太興奮了，以致於整個過道裏都在回響著我的聲音，所有人看我的眼神都帶了層異樣，可是我顧不得那些，我早己忘記其它的人，我的心裏來來回回隻有一個事，他醒了，我的戎璟醒了。
護士和醫生都進了病房，所有的人都圍著戎璟。
唐騫和向霽正巧相約來看戎璟，他們陪我站在醫生身後，一起等待著結果。
醫生和護士查看了一番，又問了幾個問題，結果戎璟都無動於衷，仿佛他們的話他根本就沒有聽見。他雙眼無神，直直的落在我身上，可是我喚他他又沒有反應，明明看著我，我卻感覺不到在和他對視。
隔了好久好久，他的眼睛終於動了動，隨即他看向我們，幽亮的眼珠轉了一圈，在眾人無比期盼的目光下，他緩緩開口，聲音沙啞，“你們是誰？我是誰？我在哪裏？”
所有的人麵露驚色，我更是不敢相信我，“戎璟，你，你不記得我了嗎？”
“戎璟？你是在叫我嗎？你又是誰？”戎璟睜著求知眼神看我。
我一時之間不知道作何反應。
三年前我失去了所有的記憶成為了唐夏夏，三年後又要換成他了嗎？我們是在演電視劇嗎？為什麽這樣的事情會發生在我們的身上？我無法理解，更加無法接受這樣戲劇化的狗血的人生。
“阿璟，你連我也不認識嗎？”唐騫問。
戎璟眨了眨眼，搖頭。
我轉過身去，不知道如何去麵對一個陌生的戎璟，向霽歎息，他走到我身邊，“如果想哭的話我的肩可以借給你用。”
我抬頭看他，搖了搖頭。
哪料向霽突然伸手將我抱住懷中，“隻是朋友間的安慰你又在胡思亂想什麽。”
向霽的話讓我停止了掙紮，我想我確實需要朋友間的鼓勵，想想我曾經失憶後，戎璟的情緒。現在想來他是多麽的堅強，才可以耐心的對待完全不認識我的他。
身後一陣不自然的幹咳聲，再然後我聽見屬於戎璟的熟悉聲音和語調，“向霽，那我的妻子，你放開她。”
我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話，我緩緩的回身。
剛才還躺在病床上一動不動的呆滯男人此時露出獨屬於他的那一份狡黠和吃醋模樣。
我的淚突然間便忍不了了，在得知他昏迷的時候我忍著沒有哭，在以為他失憶時我也沒有哭，可現在因為他的惡作劇，我再也無法控製自己的眼淚，淚水似斷了線般的落下。
我含著淚埋怨、喜悅、氣憤，百感交集。
病房裏的人在唐騫的示意下一個個悄然離開，直至病房裏隻剩下我們兩個。我哭得更加厲害，不自覺得發出委屈的聲音。
“荀戈，我就是開個玩笑，你別哭了。”他心疼的看我，求饒的舉手投降，“我真的錯了，等我好了以後不管你怎麽懲罰我都可以，可是你可以不要哭嗎？過來讓我抱抱你好不好，我好想你。”
因為他最後的一句想我，我哭泣的更加凶猛，直接哭出了聲音，我蹲下身抱住自己放聲大哭。
這些日子裏所有的害怕，擔憂，惆悵，在瞬間排山倒海般湧了過來，既突然又凶猛，令我毫無還手之力，我隻能抱著自己的身體，牢牢的抱著，將所有的情緒全都化成了無數的淚水，流了出來。
“荀戈，我錯了，我真的錯了。荀戈。”
我聽見戎璟正一聲聲急切的喚我，可是無論如何我就是控製不住，緊接著我聽見身體重重落地的聲音，抬頭發現戎璟姿勢歪斜狼狽的摔落在地上，我忙起身過去，扶著他，坐回病邊。
“你在做什麽？你剛醒，你這樣會受傷的。”
“我擔心你，荀戈，對不起。”戎璟將我擁進了懷中，緊緊的擁著，就仿佛害怕我突然之間消失了一般，“荀戈，我想你，我真的好想你。在落海的那一刻，我才知道原來我那麽怕死。我害怕我死了，你會傷心，我害怕沒有人會再像我一樣愛你。荀戈，我怕死。”
“我也是。”我回擁著他，感受到胸膛前強而有力的呼吸聲時，心裏的擔憂才慢慢的褪去，“曾經我痛苦的想永遠的睡去，可是現在我隻想好好的活著，我想陪在你的身邊。我們之間經曆了這麽久，好不容易我嫁給了你，我們有了孩子，我不想再失去這一切， 我想和你，和我們的寶寶度過無數個美好的日子。”
“荀戈，剛才我不是故意騙你的。在醒來的那一刻我確實是一片空白，我看著你們感覺到熟悉可就是想不起來你們是誰。”戎璟突然鬆開我，一本正經嚴肅的看我，“我還沒有跟向霽算帳呢，他居然趁機抱你。你都不他抱你的那刻，一股酸意直湧上心頭，我的腦海裏瞬間就炸開了，等我回想起一切，我隻恨自己不能給向霽一拳。”
“這麽看來，我覺得向霽還是我們的恩人呢，沒有他這樣的刺激你怕是不知道什麽時候才醒過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