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肖潔一開始把寶根視作齊百荷安插在身邊的間諜,見寶根憨厚可愛,慢慢也就打消了戒備之心。
這天午間休息,寶根來前台找肖潔,問公司需要不需要保安。
肖潔微微笑,帶寶根來見秦帥,秦帥聽肖潔說寶根想做保安,秦帥為難地說:「我這個小公司,小偷都繞著走,還需要什麼保安,你別想偷懶,好好學點技術,才對得起百荷對你的幫助。」
寶根說:「難、難、難啊!」
秦帥說:「用心就不難,草根兒,想在北京混口飯吃,誰個不要累到脫幾層皮。」
寶根不滿地嘟囔著:「我是寶根,不是草根兒。」
秦帥樂了:「我是說我自己,你是寶根,我是草根兒。」
肖潔咯咯笑個不停,眯眼看了看寶根,說:「走吧,該幹什麼幹什麼去。」
寶根走出秦帥的辦公室,肖潔卻留了下來,並關上了門。
寶根朝門口「啐」了一口,罵道:「你這個玉面狐狸!」
兩周后,寶根哭喪著臉跑回來找齊百荷,他天生腦子笨,榆木疙瘩一樣。
聽網路培訓的老師上課,如鴨子聽打雷般,暈頭轉向。
齊百荷又接連幫寶根找了幾份工作,總是干不下去,這下齊百荷真的沒轍了。寶根沒有工作,無法養活自己,又不想這麼快回村,怕村裡人恥笑。
他索性又投奔齊百荷,天天窩在書房的地鋪上睡大覺,齊百荷還處在失戀中,可以說此時處在絕望和痛苦的生命低谷,也懶得勉強他。幾天後,齊百荷找寶根談話,寶根終於說出心聲,他這次來北京,想找媳婦,求齊百荷帶她去找阿花,齊百荷哭笑不得,說:「阿花在北京生活多年,她的心境發生了太多的變化,
根本不可能再回蓮花村鋤禾日當午了。」她原本想心直口快地說,「她現在看不上你了」。話到嘴邊又變成了「鋤禾日當午。」
但寶根畢竟是阿花的初戀情人,寶根看來依然沒有忘記阿花,感情的事,誰能說得清,自己又何曾一日忘記秦帥呢?
推己及人,齊百荷決定幫寶根去找阿花,死馬當活馬醫,若寶根有幸能跟阿花複合,也是一件成人之美的好事,齊百荷答應試試看,
寶根喜滋滋地搓著手,感激地說:「阿蓮,你要是能說和我和花的婚事,以後你有啥事,只管給俺說一聲。」
齊百荷無語,想到他一貫對養母不錯,真心想為他做些事兒,最近諸多不順,已是自顧不暇,可是怎麼才能幫到寶根呢?
走進自己卧室,齊百荷將門關上,公寓太小,齊百荷打電話的聲音,很清晰。「潘教授,自從拿到我的書稿,趙惠就從人間蒸發了,微信、簡訊不回,電話不接,做為一個影視公司開發部的小總監,她可真張狂,竟然公然剽竊。我的一個小師妹,在星星影視公司的劇組實習,她說劇組已經開拍了,劇情和我小說的內容完全一樣,只是男女主角換了名字。」
一個充滿智慧的磁性女聲說:「這個事你和導演說不著,你將書稿給了趙惠,就要咬死她,必要時,動用媒體的力量,你以前做過記者的,怕她什麼,還有,她畢竟是有單位的人,體制內的人,她是大學老師,你可以放狠話,若不和你簽約,就敢冒然剽竊開拍你的作品,你可以告到學校的高層,我就不信她不怕。」齊百荷輕聲「嗯、嗯」,「別以為游導演拍過許多片子就是什麼好人,他只是個商人,私生活糜爛,我太了解他了,很無恥。」女教授氣憤填膺地說。
齊百荷走出房間,坐在沙發上,一連發了幾個簡訊,句句緊逼,趙惠終於回了簡訊,說在順義開會,不方便接聽電話。
齊百荷喊過來寶根,將簡訊給寶根看,說起這件事的來龍去脈,兩年前,齊百荷放棄在一家報社做記者的工作,到一民辦高校任教,集中精力整理幾年來斷斷續續寫的小說,兩部近八十萬字的小說終於裝訂成冊,在一個影視文化研討會上,齊百荷認識了星星影視公司的策劃總監趙惠,
感覺遇到貴人,又考慮到她是影視學院的老師,而齊百荷已考上該學院的博士,以後也算師生關係了,就放心地將幾年的心血給了她。當時什麼協議也沒簽,雖然在北京打拚多年,她依舊有著農村姑娘天生的質樸和天真。
一晃半年過去,杳無音信,齊百荷終於坐不住了,聯繫趙惠,趙惠卻對齊百荷置之不理,而星星公司已經開拍齊百荷的作品,編劇的署名是趙惠。
齊百荷委屈地說給寶根聽,感嘆影視圈真是太黑暗了。
寶根見齊百荷受人欺負,咬牙切齒地問:「阿蓮,趙惠這個女人是誰?
告訴我,我去將你的書稿要回來,她敢不給,我、我砸了她家的鍋!」
齊百荷失落地說:「要回來又能怎樣,能偷的她都偷走了。」
齊百荷委屈地訴說,前天,她去星星影視公司找趙惠,趙惠避而不見,游導演的助理說趙惠去順義開會了,齊百荷多次打她電話,她都拒絕接聽,顯然趙惠做賊心虛,剽竊了她的作品。齊百荷只好發短訊,發狠話,說再不回,就去將這件事彙報給她學院的領導,趙惠回簡訊說,她要出國了,正在去機場的路上,而且她已經從星星影視公司辭職,有新的策劃總監接手她的工作,無恥的謊言,
潘教授證實說,趙惠剛從國外回來,不可能立即又出國。傍晚還有同事遇見她在遛狗。
齊百荷覺得當下最重要的事是將自己的作品拿回來,中止星星影視公司的侵權行為。
她後悔自己太單純,太輕信別人,缺少起碼的防人之心。
寶根對事情的來龍去脈不是很懂,但她知道齊百荷被人欺負了,齊百荷寫的小說被一個叫趙惠的壞女人偷走了,寶根決定無論如何要替齊百荷出頭。
那晚,齊百荷和潘教授聊了好久,又給秦帥打電話。天剛亮,秦帥就來了,拉著寶根就走,寶根問去哪,秦亮說:「有人欺負百荷了,帶你一起砸場子,我就不信他們還敢繼續拍。」
去劇組砸場子,是寶根這一生做過的最刺激最風光的事了。
秦帥帶著寶根去砸場子,當他們舉起拖把將布景、攝像機、燈光設備打得七零八落,游導演驚慌失措,滿地滾爬找牙,氣急敗壞地指指秦帥,又指著寶根說:「混小子,你等著!」秦帥冷冷地說:「姓游的,我會等著,看你如何應對,你別忘記齊百荷以前在媒體行業做過,她有很多朋友都是記者,一旦將你的侵權行為訴諸媒體,你等著臭名昭著吧!」游導演神情慌亂地扶了下眼鏡,馬上變得像泄了氣的輪胎,緩和了語氣說:「誤會,你們誤會了。」寶根見游導演的神態,就斷定他沒做好事,掄起掃帚就打,游導演抱頭鼠竄,寶根追上去,朝游導遊的脊背打去,此刻,他彷彿覺得游導演就是搶走他的阿花的北京男人,多年積壓的仇恨和怨氣瞬間爆發,寶根追上游導演,健碩的身體撲向對方,正要來個武松打虎,秦帥卻制止了他,拽住寶根就走,鄙夷地看著游導演道:「剛才發生的一切,我都拍了視頻,有空我會傳到網上直播,你拍了那麼多片子,原以為你是個人物,竟然吃白食,專干剽竊人家成果的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