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路見不平
人們雖然討厭他的所做所為，但被他瘋狂的眼神一掃，嚇得紛紛退開，害怕因此而與方家內衛結怨。
「看來你們都有嫌疑，不許退！」內衛在眾目睽睽之下大失顏面，怎肯善罷甘休，盯著圍觀者就想撲過去。
「廢物。」一名大約三十一、二歲的男子，悄然無息地突然出現在他身後，一身鮮艷的深藍色內衛袍說明了他的身分，然而衣袖上兩條醒目的金花綉帶，使在場的人們都大吃一驚。
「誰？獸使大人！」內衛轉頭一看，頓時嚇得面如土色，雙腿一軟，再次跪倒在地。
這一聲驚顫的回應，無疑證實了眾人心中的猜測，每個人的臉上幾乎都流露出同樣的驚愕。
方亦羽卻是緊緊地盯住著這位贏將軍。
四方獸使，僅次於魔將的人物，年齡卻是如此年輕，那藐視天下的傲氣，使人只看一眼，就會覺得他不是等閑人物。
四方獸使之首，如果能戰勝他，世俗界的阻擋就只有十大魔將，然後就可以向仙界展開挑戰，但是……
方亦羽不是個高傲的人，自然不會小看贏將軍，只是幾次與方家內衛接觸，似乎異術所展示出來的威力並不強大，因此內心也對贏將軍的力量產生了懷疑。
然而歆月的實力又說明了許多，以她的實力尚且只能四處逃竄，無法與方家內衛正面對抗，可見頂級方家內衛的實力非同尋常。
命運似乎並不想讓他平平靜靜地進入鳳陽關，正當他暗暗嘀咕的時候，贏將軍陰鬱的臉色突然一沉，深邃的目光帶著縷縷寒氣，緊緊地盯著人叢之中的方亦羽。
方亦羽正凝視著他，不期然與贏將軍的目光相觸，立即感受到眼光藏著深意，心中大震。
難道……
「既然暗中下手，何必躲躲藏藏，出來吧！」
語氣冰冷，猶如冬風襲面，就連旁觀者們也不由自主地打了一個寒噤，但方亦羽還是那副若無其事的神情。
雖然「影術」的喚影之術不是天衣無縫，曾被散仙程萬林的仙鳥識破，但方亦羽無論如何也沒想到一個四方獸使也能看破，而且認出了自己。
他的一顆心緊緊地綳著，他知道這一次將會是大麻煩，而且無所躲避，必須正面面對。
在外人聽來，卻是茫然不知所措，尤其是站在方亦羽身前身後的觀眾，紛紛甩頭四顧，尋找著贏將軍所指的人，有的人甚至向後退以示清白。
贏將軍幽黑的瞳孔一直鎖定方亦羽，細細地打量了幾眼，發現這個年紀不大的青年，面對自己沒有絲毫的懼意，顯得異常地沉著和冷靜，微微有些詫異，一個普通的青年居然敢正視四方獸使，這並不是普通的現象。
極為自負的他，並不擔心這個青年會對自己造成任何威脅，因為他相信，朱雀國中除了魔將，再也沒有第二個人能夠勝他。
氣氛突然緊張了起來，感受最深的除了兩名當事者外，還有鳴一等人。
從贏將軍出現的那一刻，他們就打算退走，擔心會與這位方家內衛中的名人產生任何衝突，然而當他們發現贏將軍的目光鎖定在方亦羽身上的時候，冷汗都流了出來。
鳴一的腦海里浮現出方亦羽上一次用同樣的手法攻擊邢古的情景，又看了看依然跪在地上的內衛，心中大震，知道動手的是方亦羽，臉上頓時驚得全無血色，斗大的汗珠沿著面頰一滴滴往下流，內心既是緊張，又是擔憂，腦子裡一片混亂，甚麼主意也想不出來。
泰裕擔心的卻是刑察司，小小的一個官僚機構，根本不足以與方家內衛對抗，所以一直以來都對方家內衛忍讓再三，從不與他們發生爭執，沒想到方亦羽竟然動手打了內衛，雖然他的心裡也認為該打，但事情讓贏將軍發現，無疑使一件小事變成了大麻煩，還有可能禍及刑察司。
他們誰也不敢說話，只能靜靜地看著，期待方亦羽能低聲下氣的向贏將軍陪罪，也許事情還有轉機。
隨著人群慢慢的后移，站在原地不動的方亦羽顯得猶為突出，很快都知道是他懲治了方家內衛，都打心眼兒里佩服他的勇氣和膽識，同時也不由自主地為他捏了一把冷汗。
黃衣漢子詫異地發現，事件的焦點已從自己身上移開，有鑒於氣氣緊張，於是將小女孩推到了她父親身邊，然後回到原位，靜靜地望向方亦羽，拱了拱手，揚聲道：「謝謝兄弟。」期待著他不要因為自己的事而受到傷害。
方亦羽察覺到身邊已經沒有人，知道是真正面對難關的時候了，於是向前跨了一步，朝黃衣漢子點頭示意，然後用同樣冰冷的目光回應著贏將軍。
「有膽識，在場這幾百人除了他……」
贏將軍指了指黃衣漢子，道：「……沒有別的人敢多說一句。」
「聽說方家內衛漸漸取代了官衙，本以為方家內衛地位崇高，所做所為也自然高尚，沒想到堂堂一名內衛，竟然跟一個小女孩耍賴！」方亦羽冷冷地道。
「說得好，這種廢物應該懲治。」
贏將軍的臉上凝聚著微笑，眼中卻是寒光暴閃，左手抓住內衛的頭頂，下手又快又狠，雷厲風行，手段嚴酷，即使是自己的手下，也不留一絲的餘地。
隨著一陣轟隆的雷聲，內衛的腦袋就像是被雷劈了一樣，頭髮焦黃，皮膚焦黑，五官已無法辨認，吭都沒吭一聲就倒在地上，氣絕身亡了。
方亦羽的神色更加凝重，心頭暗暗吃驚，贏將軍的手段固然厲害，但更吸引他注意的，卻是贏將軍的異術，事先毫無徵兆，卻快如閃電。
而且從他的意態來看，這只是隨手一擊，就有這種效果，可見異術的深度比想象中更大。
在場的其他人，也都被這種雷霆般的威勢震懾住了，當他們再次望向贏將軍，覺得他就像是一座高不可攀的大山，只能仰望。
對於他鏟奸除惡的行為，不少人都在叫好，誇讚之辭此起彼落，一時之間，贏將軍成為了正義的象徵。
「殺得好。」
「不愧是四方獸使，不護短，真是好樣的。」
這就是四方獸使的威嚴嗎？泰裕等人的內心感到沉重的壓力，想到將來也許要與這種幾乎無法抗衡的人對抗，內心不由得產了一種退縮感，張谷已是滿頭大汗，忽然轉身跑了，其餘的人想到方亦羽如今是刑察司的人，也都隨著張谷逃之夭夭。
泰裕和鳴一對望了一眼，都搖了搖頭，如今他們所希望的是方亦羽能退讓，但他們又覺得方亦羽會做出常人無法想象的舉動。
贏將軍卻像是處死了一隻螞蟻似的毫不在意，悠閑地從懷中掏出一方手帕，擦了擦殺人的右手，然後朝方亦羽微微一笑，問道：「這種懲罰，不知你滿不滿意？」
方亦羽淡淡地道：「我沒甚麼不滿意的。」
贏將軍微微一笑，轉身走到小女孩面前，彎下腰朝她笑了笑，問道：「小姑娘，你滿意嗎？」
小女孩嚇得幾乎要哭，咧著小嘴，眼睛看著地上，半晌說不出一句話。
一旁的黃衣漢子插嘴道：「方家內衛大人……」
「啪！」電光一閃，雷鳴滾滾，大漢的胸口被一團烈雷炸得血肉模糊，身體被掀上五丈高的空中，又從高處重重地摔在地上，奄奄一息，眼見不能活了。
贏將軍瞥了一眼，冷笑道：「方家內衛的事情，自然有方家內衛處理，這裡還輪不到你說話。」
人群中又是一陣驚呼，正在拍手稱快的人們都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內心感到極其迷惘和不解。贏將軍剛才還是除惡的好人，現在卻成了殺好人的壞人，最令他們擔心的，卻是贏將軍的手段，一言不合，就死於非命，所有圍觀者都可能遇上這種情況。
人們怕了，雙腳不由自主地向後退去，大都躲入了店鋪中、茶館內，誰也不敢接近，深怕會殃及池魚。
很快地，偌大的街道上行人絕跡，場中只剩下方亦羽和贏將軍，還有地上的兩個軀體。
「不能饒恕！」方亦羽的內心在大聲地吶喊著，殺氣如箭般從眼中射出。
贏將軍傲然地打量了他一眼，陰鬱的眼神中閃出了一絲笑意，淡淡地道：「你剛才的那一腳踢得不錯，比這些廢物強多了，有興趣當我的手下嗎？」
「廢話！」方亦羽冷笑似的微微抽搐了一下臉角。
「順我者昌，逆我者亡，你現在有兩個選擇，一是歸順我，二是像他一樣。」
贏將軍冷冷地指著地上的方家內衛，大有不達到目的誓不罷休的氣勢。
「既然如此，就請四方獸使大人指教吧！」方亦羽回應得很快，彷彿早就有了答案。
孤傲與張揚，冷漠與狂野，驚顫感彷彿滾滾的潮水，擊起千尺巨浪，卷向所有的圍觀者。
「他要向四方獸使挑戰！」
「那可是四方獸使呀！」
「他是不是瘋了！」
議論聲、驚呼聲此起彼落，如同雷聲滾滾，顫動著他們的心靈。
「好！比他們都有膽識，我喜歡。」
贏將軍笑了，那是一種噬血的笑容，聲音如同絞碎骨頭般，從牙縫間一點點擠了出來。
鳴一著實為方亦羽擔心，猶豫了一陣，還是走了回來，扯了扯方亦羽的衣服，勸道：「忍一忍吧，這可不是鬧著玩的，好漢不吃眼前虧，把命留下，比甚麼都重要。」
贏將軍掃了鳴一一眼，點頭道：「人都走了，只有你回來，看來你也是個有膽識的人。」
鳴一心中著實怕他，又想為方亦羽打開局面，於是陪笑著道：「四方獸使大人，您是大人物，何必跟我們這些小人物一般見識。」
「你們是一起的，不錯，不錯。」贏將軍的臉色，突然露出了一種怪異的獰笑。
「不好！」鳴一感覺到心中恐懼突然暴漲，一種死亡的氣息似乎鑽入了他的心中，身子突然急促地顫抖了起來。
隆隆的雷聲響起，那不是暴風雨的前奏，而是死亡之歌的前奏，贏將軍就是彈奏這死亡之歌的樂手。
他的動作異常的優美，飄逸瀟洒，彷彿是天生的舞蹈家一般，雪白的雙手在太陽的金輝下，如同弄弦一般地撥動著。
隨著長長的手指彈動，大大小小的雷聲如同有形之物，飛向了鳴一。
「完了！」鳴一沒有絲毫的反應，即使察覺到危險，也沒有能力做出任何反應，只等待著死亡的感覺。
「轟！」
隨著一聲雷動，他的身子像斷線的風箏一樣被拋了出去，重重地摔在了十丈外的街道上。
「啊——」
霎時間，目光都凝聚在鳴一的身上，人們情不自禁為鳴一大聲驚呼，泰裕更是看得面如死灰，雙腿像是裝了無數鐵塊，一步也無法向前。
摔在地上的鳴一，忽然動了動。
「噫！我還活著！」雖然左肋劇痛，但鳴一清清楚楚地感覺到自己依然生存，心裡像鬧翻了似的，又驚又喜，雙手不停地在身上摸來摸去，就算是痛楚也是值得高興的。
「他還活著！」
「哇，他居然沒死！」
「好樣的，好漢子。」
傾刻間，鳴一成了萬人矚目的大人物。
在四方獸使的攻擊下還能生存，這對普通的平民來說，無疑是一種奇迹，而創造奇迹的人自然也是英雄，圍觀者都忍不住大聲喝采。
讚歎聲中，泰裕感覺全身都鬆弛了，快速從藏匿的酒館中衝到鳴一的身邊，驚奇地打量著他，問道：「你沒事吧！」
「我怎麼會沒死呢？」鳴一覺得莫名其妙，茫然地望著他。
「你不知道？」泰裕呆了呆，轉頭望向方亦羽，頓時呆若木雞。
鳴一見他神情古怪，順著他的眼光望去，同樣驚呆了，方亦羽身子的左側竟然變成了焦黑一片，從左肩到左腳，竟然沒有一處完好，輕風掠過，竟帶起了片片燒焦的碎布和灰燼。
「老大救了我！」驚愕的目光染上了一層蒙蒙的氣霧，剛剛在鬼門關前走了一轉，鳴一的內心欣喜、激蕩。
圍觀者同樣大吃一驚，這一刻他們才見識到贏將軍的威力。
然而贏將軍卻是憤恨不已，一張冷傲的臉紅得就像是在燃燒，眉宇間儘是怒氣，凌厲的眼神彷彿要噬人似的，緊緊地盯著方亦羽。
「該死！」如同吐著冰碎般的聲音，從贏將軍牙縫中擠了出來。
鳴一的存活無疑是最大的恥辱，堂堂的一名四方獸使，竟然殺不死一個青年，他無論如何也無法接受，恥辱感如同火上澆油一般，催動著早已怒火熊熊的心。
方亦羽的反應卻是截然相反，平淡的神情彷彿甚麼事也沒有發生，只是隨手抖了抖左臂，將臂上的黑灰撣去。
其實，他的內心卻不平靜，微微顫抖的左身子，依然存留著觸電感，隱隱作痛。
剛才千鈞一髮之際，他擊飛了鳴一，因此左半邊身子完全承受了贏將軍的重擊。
當隆隆的雷聲傳到他的左手時，強力的電擊感油然而生。
只覺得左半邊身子都浸泡在雷擊之中，每一寸肌膚都因此而顫抖，劇烈的痛楚從每方寸的身軀跳出，越來越強烈，與當年受裂刑之苦幾乎一樣。
更令他吃驚的是，自己的心神突然變得不穩了，一直以來，心魔修鍊是成就實力的源泉，因此他對心神的控制也超乎常人，沒想到竟然會被一擊之力顫動了心神，以至於心神上的神魂之力也受到了波動，彷彿兩匹脫韁的野馬，在他的體內劇烈的活動。
內外相攻之下，整個身子幾乎失去了知覺，只憑著超過的意志和無盡的勇氣才硬生生地挺了下來，最後依然用強勁的心神控制力，將脫離的神魂之力收攏回來，身軀也再次穩定了，過程雖然短暫，但所經歷的痛楚，直到現在仍然令他心驚肉跳。
「好厲害的異術！如果我不是阿修羅人，只怕早就死了。」他心裡暗道。
這一次，他終於見識到真正的妖魔術，論戰鬥力，似乎贏將軍比仙士逍遙子還要強，這一點無疑衝擊了他固有的想法，讓他不得不對妖魔術的地位重新評估。
僅僅是一個四方獸使就有這種實力，四方獸使之上還有魔將，還有那個掌握整個方家內衛系統的方冰，妖魔術的力量到底能達到多高呢？
他搖了搖頭，這不是現在應該想的事情。
無論如何，總有一天會面對的，現在的問題，是這個手段狠辣的贏將軍。
想著，方亦羽忽然感到鬥志正在不斷地湧起，似乎隨時要衝體而出似的，眼神也變得更加凌厲，直刺贏將軍。
贏將軍掃了一眼方亦羽焦黑的半身，內心的吃驚並不亞於方亦羽，雖然沒有全力施展，但一擊的威力也不容小覷，然而這個青年承受了一擊之後，竟還能平穩穩地站在自己面前。
「實力不錯，居然能在我的攻勢下救人。」
他臉色一寒，森然喝斥道：「但你不要得意，與我抗衡只會是自尋死路！不過你已經沒有選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