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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4章內部爭鬥

  「讓我看看吧!」流靈玉沒有顧忌男女之別,親切地抓住了他的手,忽然神情一呆,驚訝地望著方亦羽。


  「這手……」


  「怎麼了?」方亦羽一直擔心她能認出自己的身分,卻見她抓著自己的手摸來摸去,還不時地用眼睛瞟自己,像是又察覺到甚麼,心中難安,暗暗嘀咕道:「難道她查到了甚麼?」


  流靈玉露出了兩個小酒窩,微笑道:「真是奇怪,居然一點中毒的現象也沒有,真是福緣深厚啊!」


  方亦羽緊繃的身軀就像泄了氣的皮球,頓時軟了下來,神情也輕鬆許多,他顧左右而言他地道:「沒事就好,鳴天沒事吧?」


  「只要好好休息,就不會有大礙。」


  泰裕走上來拍著方亦羽的肩頭,贊道:「好兄弟,想不到你如此仁義,竟冒著中毒的危險葬了小杜。」


  「安葬後會舒服一些吧。」方亦羽望土地上的小木牌,輕輕地呢喃著。


  「是啊,死有所安,應該是最後的願望。」流靈玉理會似的點點頭。


  泰裕聽不懂,茫然地望著兩人。


  地上忽然出現了一個巨大的黑影,眾人抬頭一看,發現天空飛來一隻白色仙鶴,碩大無比,背上還坐著一名妖魔界人,不禁暗暗稱奇。


  這隻仙鶴,不是那天的……方亦羽意識到,面前的這個男子,便是他摔下山崖當日出現的駕鶴之人,眼角細細地打量著他,神情卻保持著原有的平靜。


  「尤烈哥哥,你怎麼來了?」流靈玉朝著鶴背上的人嫣然一笑。


  尤烈躍下鶴背,用懷疑的目光掃了方亦羽等人一眼,問道:「靈玉公主,這些是甚麼人?」


  「他們是刑察司的人。」


  「哦,原來是京城來的人官差。」尤烈閱歷比流靈玉要豐富了千倍以上,所以一聽就明白,這些人來到石頭城必然有目的,因此毫無避忌地問道:「你們是為龍興閣而來嗎?」


  泰裕大為後悔,進城之後沒有找官衙,就是為了隱藏行蹤,剛才鳴天在小酒館一時說漏了嘴,沒想到流靈玉的記性這麼好,還被尤烈一語道破了目的,頓時感到極為難堪,支吾了半晌才應道:「我們是來查一件殺官的案子,也許是龍興閣所為,也許不是。」


  尤烈看著他微微一笑,傲然道:「你們也用不著隱瞞,我是西部副魔將,知道不少事情,不過你們的事我不管,只要你們別妨礙我們的事就行。」


  尤烈的語氣中傲氣十足,完全沒有將刑察司放在眼裡。


  方亦羽冷冷地掃視著那張高傲的臉,心中充滿了厭惡。


  泰裕七人雖然義憤填膺,但妖魔界的地位和力量,並不是他們所能對抗的,只能忍氣吞聲,默然不語。


  尤烈不屑地撇了撇嘴,輕笑道:「憑你們這幾個廢物,只怕連人都見不到,我勸你們還是早點離山,不然後果自負。」


  泰裕怕激怒尤烈,陪著笑臉搶先道:「是,是,您是妖魔王,地位遠遠在我們之上,我們絕對不敢壞您的大事。」


  尤烈滿意地點點頭,又問道:「你們查到了甚麼?」


  泰裕攤開雙手苦笑道:「山區太大,林子又深,我們這些人沒甚麼本事,只能在山中亂竄,所以甚麼也沒有查到。」


  尤烈有些失望,不願在他們身上浪費時間,於是看著流靈玉問道:「靈玉公主,你怎麼出來了,不是陪在總管大人的身邊處理事情嗎?」


  流靈玉嫣然笑道:「沒甚麼事可做,所以我出來看看,不會妨礙你們。」


  尤烈沉聲道:「龍興閣素來與我們為敵,這些人心狠手辣,陰險狡詐,隨時都會暗算我們,這裡是他們的地盤,你的閱歷太淺,還是小心為上,快點回去吧,我先走一步。」說罷,駕著仙鶴揚風而去。


  目送身影消失,泰裕等人都有一種鬆了口氣的感覺。


  方亦羽依然冷眼相向,與流靈玉相比,這些妖魔界人都顯得傲慢無禮,一副天下唯我的樣子,任誰看了都會感到深深的不悅,何況是他。


  流靈玉感覺異常的氣氛,微微一嘆,歉然說了一句「對不起」,然後匆匆地離去了。


  只有望著她,方亦羽心中對妖魔界人的怨恨,才能得到稍稍的緩解,心中的冷漠也減弱了一些,這種感覺卻讓他感到有些迷惘,忽然覺得有些害怕見她,因為他不願意看見報仇慾望被弱化。


  泰裕緊緊地皺起了眉頭,眼下被妖魔界猜疑,必須加快速度把事情辦完,否則一旦妖魔界向龍興閣發起了進攻,刑察司就再也沒有下手的地方了。


  然而,望著進無可進的密林,卻只能無奈地搖頭嘆息。


  「如今明知大門在此,卻不能進去,實在是窩囊。」


  由於死了一個同僚,幾人的心情都不太好,張谷捶著地面,滿臉忿恨地叫道:「不如放火燒了這片林子,看他們還出不出來。」


  「不行,樹林太密,一旦著火會迅速擴張,我們無法控制,而且不但冒犯了龍興閣,還會引起妖魔界人的注意,百害而無一利。」


  泰裕擔心龍興閣把他們也當成了敵人,而己方卻要搶先會見龍興閣,所有的埋伏,都會對他們造成極大的威脅,也許還會有人像杜成雨一樣客死異鄉。


  魚源怒氣沖沖地道:「不放火,我們遲早都會像小杜一樣死於非命,這片該死的林子,不如劈開條路進去。」


  泰裕默然地望著情緒突然高漲的手下,心中不安,他們都看到可以預見的危險,因此被震懾了,而他自己又何嘗不是憤怒而又擔心,只是這些年的暗探生涯,他不止一次地經歷危險。何況現在身負重責,更不容許他有任何情緒化的舉動。


  「只有這一個入口嗎?」他低頭看著坐在地上的鳴天問道。


  「不知道,不過即使有其他的入口,一定也布置了其他的埋伏,結果只怕還是一樣。」


  鳴天心有餘悸地望著青藤,手雖然在慢慢地消腫,但卻依然很痛。


  泰裕緊緊地皺起了眉頭,沉吟道:「本以為只是小事一件,沒想到妖魔界人在這個時候出現,完全打亂了我們的部署,問題是,我要搶他們之前見到藏劍,所以龍興閣的一切布置,都會對我們造成嚴重的威脅,大家要小心啊!」


  魚源道:「不如回凌關去見大人,事情發生突變,也許大人有別的打算。」


  泰裕也覺得事態嚴重,需要上級的指揮才能更好的行動,然而無功而返,恐怕會受到責罰,因此有些猶豫。


  「老泰,刑察司到底是不是衙門?」方亦羽一直都不明白,刑察司為甚麼尋找龍興閣,只知道刑察司是密探一類的機構,事到如今,也不能不問了。


  「刑察司是密探機構,專門打聽消息,現任掌判是左明大人的妹婿冬浩之,所以我們算是左明大人的嫡系勢力。」


  「是他!」


  方亦羽聽到左明這個名字微微一楞,當時他雖然是方家最沒用的少年,但是卻經常聽他的父親說起來左明這個名字,左明憑藉著家族勢力,年紀輕輕就登上了相位,名動四海,權傾一時,是當時最傑出的人物,而且多次前去方家拜訪。


  因此,少年時的方亦羽曾經多次見過左明,腦海中依然能想起那位英姿勃發的年輕權臣。


  「我們是左明一派嗎?」


  「不錯,我們為左大人效勞,希望助左大人奪回失去的勢力。」


  方亦羽暗暗嘀咕:「原來刑察司是左明的勢力,而且看來與方沐與方冰在爭奪權力,看來我的選擇沒錯。」


  泰裕見他站著發獃,以為他不明白,繼續解釋道:「你不在京城,也許不清楚,現在神風國內掌權的分別有三股勢力。妖魔界人勢力的領袖魔將方沐與方冰、舊勢力的領袖左明大人,還有一個是在將軍中地位最崇高的鎮北將軍藍耀。


  「其中以方沐與方冰的妖魔界人勢力最盛,左大人次之,藍耀只能影響一半軍力,勢力最小,再加上在野的四大叛黨,神風國內的勢力劃分大至如此。」


  經過一番分析,方亦羽完全明白了神風國內的勢力分佈,這對他的計畫很重要,要為阿修羅界建立立足點十分困難,如何運作,將會是其中的關鍵。


  想到此處,他終於決定了,左明掌握中的刑察司,將是他的第一個落腳點。


  方亦羽轉頭望著滿臉失望的同僚,心道:「如果要順利進入,眼前的問題就一定要解決,然而左明要找龍興閣幹甚麼呢?他既然沒有通知妖魔界人,也就是說與妖魔界人之間並沒有聯繫。」


  難道是左明想吸納龍興閣的勢力,與妖魔界的勢力抗沖?


  「這個鬼地方,還是早點離開吧。」鳴天雖然想立功,但吃了一次大虧,還差點丟了小命,現在只想著儘快把事情辦好,擺脫這個危險重重的小山城。


  他的話無疑代表了其他幾個人的心聲,這次夾在守護三族和妖魔界人之間,要找到平衡點卻又不得罪兩方,難度極大,他們寧願光明正大的應戰,也不願意在情況不明的環境之中工作。


  當然,最主要的威脅還是來自於妖魔界,一旦讓他們知道刑察司與龍興閣暗通,從此都沒好日子過。


  也許是聽到了他的嘮叨,堅不透風的樹林突然裂開了一個口子,並不是在下方,而是在三丈高的樹冠下層,隨之而來的,卻是令泰裕等人瞠目結舌的箭雨。


  黑色的羽箭帶著強大的破空之聲,如同一張黑色的大網,罩向八人。


  突如其來的變化,使措手不及的人們根本無從反應,眼見銳利的箭尖撲面而來,只能閉著眼睛等死。


  就在此時,天空又灑下了另一場雨,迷迷濛蒙,如夢似幻,彷彿凄美動人的春雨突然而至,緊張的氣氛,在這煙雨朦朧之中化去了。


  然而,在煙雨的邊緣,兩聲慘叫還是破壞了完美的畫面,黃彈和姚平樂離方亦羽太遠,來不及躲入煙雨的扇形攻擊面中,因此無法躲過致命的攻擊,身中數箭,雙雙倒地身亡。


  「黃彈!姚平樂!」望著被射成刺猥的兩名手下,泰裕的眼睛染滿血絲,紅得像火燒,緊咬著的牙齒,發出了嘶嘶的磨擦聲。


  擋在他們之間的正是方亦羽,雖然煙雨可以進行大範圍的攻擊,但是距離有限,望著橫死的同僚,他滿腹怒火。


  泰裕站著發獃,長長地吸了口氣,忽然沖向樹林。


  「老泰別去。」鳴天驚得大叫。


  泰裕沒有理會,徑自奔至林邊,朝著樹冠的開口高聲嚷道:「刑察司司察泰裕,奉左明左大人之命,有事求見藏劍閣主。」


  林子中的確有人監視,從杜成雨身亡到尤烈離開,一直有人在通道上方的孔內監視,看得清清楚楚,他們一直都以為方亦羽等八人是妖魔界派來的探子,害怕他們找到打開入口的方法,然後發起大規模進攻,此時聽了這番話都露出驚訝之色,紛紛轉頭盯著主持大局的副閣主邢古。


  邢古也是大吃一驚,此時才知道這群人不是妖魔界派來,心中有些後悔,暗暗沉思了片刻,立即穿過長長的林間通道,又鑽過幾個林子,來到了巨齒山西側的一段山壁上,一座借著山洞為主體而修建的大寨就藏在這裡。


  外面有藏密的樹林遮掩,無論是從上還是從外都看不到寨子,此處正是當日方亦羽發現青煙的地方。


  寨中大廳內,藏劍、弓弛和柳星等人正在坐著閑聊,見邢古匆匆趕到,都有些驚訝。


  「老鄭,你怎麼突然回來了?」


  邢古皺著眉頭稟道:「閣主,事情有些變化,所以特來稟告。」


  藏劍臉色一沉,催問道:「出了甚麼事?」


  「昨天晚上吵著要住客棧的那群人,原來是刑察司的探子,他們想求見閣主,今天找到了林口,說是有要事商議。」


  「刑察司!」弓弛笑了笑,轉頭朝藏劍道:「想不到左明居然也插上一腿,看來小小的石頭城大受矚目呀!」


  「刑察司?」藏劍皺著眉頭,轉頭望向著柳星。


  「刑察司是朝中的小衙門,衙門雖小,但權力不小,算是皇家暗探,專察官員;掌握了這個小衙門就是權勢的象徵,如果真是刑察司派來的探子,說明與妖魔界無關。


  「因為刑察司現在掌握在左明手裡,左明與道仙方沐與方冰雖然都是權臣,但他被方沐與方冰排擠,失去了不少權勢,不可能合作。」


  「原來如此!」藏劍想了想又問道:「刑察司想見我似乎有些古怪,莫非這裡面有詐?」


  邢古搖了搖頭道:「我看不像,他們曾在西南的入口處與妖魔界相遇,明明知道入口,卻沒有告訴妖魔界人,可見他們別有私心。」


  柳星站了起來,侃侃而道:「藏劍閣主,依我看不必太擔心。」


  「柳老有何高見?」


  「如今雖然妖魔界得勢,但權力分為三系,妖魔界一系,軍隊一系,還有舊的官員一系,左明在妖魔界沒有得勢之前,是權傾一時的厲害角色,只因老皇帝逝世,加上妖魔界勢力的崛起,這才被迫放出了權力。


  但他現在還是舊官體系的代表人物,手中依然有些權力,絕不甘於在妖魔界的勢力之下生存,拉攏我們去對付妖魔界,這也是合情合理的事。


  要知道,當前妖魔界的大軍已經被三國聯軍給擋住了,妖魔界大軍攻勢漸消,想要有所作為不是短時間內可以達成的。而這個時候,原本那些表面上製造妖魔界人的人,都會有別的想法的。我看這個左明就是其中之一。」


  藏劍若有所悟,點頭道:「柳老的才識果然不凡,我以為妖魔界已經控制了神風國,沒想到其中還有派系之分。」


  「自從方家投靠妖魔界之後。軍隊一系有大半落入了妖魔界的手中,餘下的小半都是守在偏遠邊界的軍隊,所以左明打我們的主意,未必是要對付我們,對他而言,我們這些與妖魔界為敵的人只是他的助力,而不是敵人。」


  藏劍微微一楞,沉吟片刻,又問:「難道,他想與我們聯手對抗妖魔界?」


  「正如邢副閣主所說,既然他們沒有通知妖魔界,一定是另有所圖,依我看可以見一見。」


  藏劍點了點頭,沉吟道:「只要對龍興閣有利,當然可以見面,只是現在情況危險,總寨位置必須保密,絕對不能在這裡見他們。」


  邢古提議道:「不如去鷹嘴崖,那裡有間小屋,可以用來談事情,而且那兩個小子都去過鷹嘴崖,所以那裡是最好的地方。」


  藏劍點頭道:「老鄭,這事你去辦,要讓他們無所準備,這樣才安全。」


  「是。」


  初夜時分,鷹嘴崖前明月高掛,銀白色的月亮,皎皎地灑在清冷的山口上,泛起粼粼白光,映襯著夜的寒涼。


  山風捲起,呼呼的風聲彷彿是山嶺在咆哮,張揚著它的神秘和清冷。


  通往鷹嘴崖的羊腸小道上,一群身影披著月光靜靜走著,所表現出來的低沉,與四周的環境相互輝映,添上了一絲肅殺的氣氛。經過了邢古的道歉以及泰裕的勸說,眾人的憤怒被轉嫁到妖魔界的頭上,畢竟一切都是因為他們而起。


  邢古望著六個身影,心中十分歉疚,畢竟龍興閣和刑察司沒有任何恩怨,卻因為妖魔界的出現,而使對方失去了三個人。


  「不必介意,他們因公殉職,死得其所。」泰裕在傷感中有些寬慰。


  方亦羽死過一次,也知道轉生輪迴的存在,對於生死看得更透徹,因此並沒有太傷感,只是覺得可惜。


  踏上山崖,只見石屋內外燈火通明,十幾名彪形大漢舉著火把站在門口,山風呼呼,吹得火苗亂閃。


  「原來這裡就是龍興閣的牢獄所在,的確與眾不同。」


  泰裕走到崖邊探頭看了一眼,山下一片漆黑,陰森森、凄冷冷,頓時覺得心跳加速,目眩眼暈,讚歎道:「你們兩個居然都能平安離開,真是奇迹呀。」


  「是啊!」藏劍走出小屋,望著方亦羽淡淡一笑,道:「他們是頭一批從我的牢洞中逃走的人,我很想知道,他們到底是如何辦到的。」


  泰裕借著火光打量了他一眼,見他氣宇軒昂,長相不凡,隱隱有一方霸者的威勢,知道他必然就是龍興閣的頭號人物藏劍,恭敬地行了一禮,正色道:「我是刑察司司察泰裕,奉我們冬大人之命,特來拜會閣主。」


  藏劍淡淡掃視了他一眼,又把目光移動他的身後,最後落在方亦羽身上,昨夜雖然沒有真正動手,但緊張的局面記憶猶新,對於他的身分也依然有所顧忌,問:「你到底是甚麼身分?」


  泰裕見藏劍沒有理他,卻先問起了方亦羽的身分,大為驚訝,插嘴道:「他是刑察司的人,閣主有問題嗎?」


  「真是刑察司的人?」帶有強烈壓迫感的眼神,緊緊地鎖在方亦羽的眼睛上。


  「是!」情況與昨夜大不一樣,所以方亦羽沒有還以顏色,只是淡淡地回應了一句。


  藏劍笑道:「小小的刑察司暗探竟敢動手打妖魔界人,我倒是頭一次見到,你的膽子不小啊!」


  「打……打妖魔界人!」泰裕和鳴天等人都驚得目瞪口呆。


  「他要打我,我就相陪,合情合理,何況今天三位同僚死在這裡,這筆債遲早要還。」方亦羽還是一副若無其事的表情,反而語帶雙關,似乎是在暗指藏劍必須為今日的事負責。


  藏劍看了看邢古,淡淡一笑,便不再追問。


  鳴天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臂,驚問道:「兄弟,你真的動手打了妖魔界人?」


  方亦羽指了指不遠處的懸崖,淡淡地道:「連懸崖我都敢跳,何況是那種小事。」


  「懸崖!」


  這一次的驚呼,來自藏劍和龍興閣的弟子,直到此時,他們才真正明白方亦羽如何擺脫牢獄,每個人都知道山洞到地面有多高,任誰也不會想到用跳崖來逃脫關押。


  但方亦羽卻是活生生的例子,這種情況聞所未聞,著實令他們的心靈為之震撼。


  方亦羽不喜歡這種受人注意的感覺,所以閉上了眼睛,靜靜地聽著風聲在耳邊呼嘯,像是一陣陣的亂鼓聲,激蕩著他的胸懷。


  過了很久藏劍才從驚愕中清醒,深深地看著他。


  這個青年的一言一行,無不出人意表,就連他的來歷和身分也是疑雲重重,懷疑不但沒有因為刑察司暗探的出現而減少,反而更強烈了。


  方亦羽感覺到了一絲異樣,睜開眼睛,立時接觸到藏劍那咄咄逼人的目光,似乎是要看透心扉的眼光,於是用淡漠的目光回望著他。


  「閣主,我們還是談正事吧。」泰裕率先打破了僵局。


  「請進屋說。」藏劍不想再與方亦羽爭鬥,收回目光,轉身向石屋走去。


  「謝閣主。」泰裕拱了拱手,帶著七人隨他進入石屋。


  石屋四四方方,內部擺設很簡單,由於山上很冷,因此中央放著一個鐵制的火爐,火爐左側是一張桌子,右側貼著牆壁有兩張床,其他的空間還放著一些器具,除此之外,別無他物。


  「不知道刑察司找我,有甚麼事?」藏劍開門見山地問道。


  泰裕換上了一副笑臉,拱手道:「左明大人知道閣主是當世英雄,想親自會一會閣主,不知閣主意下如何。」


  藏劍暗暗點頭,讚歎著柳星的猜測的確沒有錯。


  「左大人想見我,莫不是也想圍剿我請功?」他有意挑撥了一句。


  方亦羽深深地看了藏劍一眼,從藏劍的身上,他找到了自己的不足之處,口才和談判能力是最欠缺的,但這都是性格使然,一時間也無法改變。


  泰裕連忙擺手辯解道:「不是,我們絕對沒有與龍興閣對敵的意思,否則我們早就通知妖魔界了,何必跑這麼遠,如今左大人已到山外的凌關,正等著我們的消息,只要閣主定下時間、地點,大人便立即上山。」


  藏劍微微有些吃驚,左明的行動居然如此迅捷,可見他胸有成竹,似乎早就料到刑察司的人能找到自己,而且可以成功的安排會面。


  然而,他的心裡還有最重要的一點疑惑,臉色一沉,問道:「是誰告訴你們龍興閣在石頭城的?」


  泰裕面有難色,猶豫了半晌,為難地說道:「消息是左大人自己得到的,後來給了我們,所以我們不清楚是甚麼人傳遞的消息,只聽說是有人密報。」


  聲音雖然不大,但在藏劍的耳中卻如同雷滾九天,驚瀾萬丈,整個人被震了起來,原本冷傲的表情變得十分陰沉,雙手緊緊地握成拳,嘎吱作響,眼神中除了冷意,還有殺意和憤怒。


  他一直覺得龍興閣里都是忠肝義膽的兄弟,一起與妖魔界勢力進行對抗,這一消息無疑是對這種信任感最強烈的衝擊,怎能不感到心寒和沮喪。


  一種前所未有的失意從心底湧出,站著發楞了半晌,都沒有說出一句話。


  屋內頓時變得鴉雀無聲,在座的人見他神色極冷,都噤若寒蟬,龍興閣的弟子更是感到擔心,卻沒有人敢勸。


  一陣急促的馬蹄聲伴隨著風聲從崖外傳來,打破了屋內的寧靜,緊接著一個身影慌慌張張地衝進了屋子,驚慌失措地叫道:「閣主,大事不好了,一名妖魔王坐著仙鶴闖進了寨子。」


  藏劍勃然變色,衝上去一把揪住他的衣服,沉著臉喝問道:「說清楚一點!」


  這名弟子邊喘邊道:「一名妖魔王突然從天而降,還用火把把寨外的樹林點著了,後來那妖魔王守在火邊,不少救火的人被他打傷。」


  「該死的妖魔人!」藏劍的心情原本就不悅,一聽總寨被攻,怒火像火山般噴了出來,臉氣得通紅,咆哮著吼了一聲,烈風似地沖了出去,跳上門外的馬,揚鞭就走。


  「閣主,等等我!」邢古也急急忙忙奔出了小屋,一瞬間便消失在黑夜之中。


  直到兩人消失,人們才反應過來,龍興閣的弟子除了兩個留守之外,其他的也都急忙地往總寨趕去,只有兩名弟子留守。


  泰裕等人遇到這種變故,不禁面面相覷,大嘆運氣不佳。


  方亦羽拉著一名留下的龍興閣弟子,小聲問道:「總寨在哪裡?」


  龍興閣弟子驚魂未定,隨口應道:「小石山。」


  方亦羽猛地想起那一束淡淡的青煙,心中暗道:「果然在那裡,那段山壁面向西側,不會有人經過,的確十分隱蔽。」


  龍興閣弟子忽然察覺到自己說漏嘴了,嚇得面如土色,獃獃地看著他,一臉哀求。


  「放心吧,我不會亂說。」


  方亦羽朝他點頭示意,然後走出了屋子,望著漆黑的山路搖了搖頭,又回到屋中。


  泰裕神色十分凝重,看了眾人一眼,問道:「妖魔界總於找到了龍興閣的總寨,火拚很快就要開始了,我們現在怎麼辦?」


  「等!」


  目光霎時聚凝在了方亦羽的身上。


  「兄弟,妖魔界下手了,我們的事恐怕無法成功。」


  方亦羽估算坐仙鶴來的妖魔界應該就是尤烈妖魔王,而報信的人說只有一名妖魔王,可見其他的妖魔界人並沒有跟來,龍興閣既然一直與妖魔界勢力對抗,力量應該不弱,對付一個妖魔王,也不可能全軍覆沒。


  「去和留沒甚麼分別,不過萬一龍興閣勝了,機會就會白白錯失了。」


  方亦羽淡淡的一句,堅定了眾人的決心,的確,回去與留下對他們並沒有太大的分別,然而留下就代表對龍興閣的誠意,是完成任務所需要的重要因素。


  等待很漫長,門外山風隨著黑夜的降臨越來越猛,氣溫也越來越低,留守的龍興閣弟子點起了炭火,室內變得暖和了許多。


  礙於有對方的人在場,屋內的人都不敢多說話,深怕走露了消息,只有鳴天嘻嘻哈哈的說個不停。


  見眾人都睡了,方亦羽一個人離開了小屋,來到鷹嘴崖的頂端,迎著寒冷刺骨的烈風坐下。


  漆黑的夜幕掛著一輪皎月,潔白的月華如一層薄紗,罩在蒼茫的山嶺上,依依青山彷彿是夜的嬌軀,在月光的輕撫下顯得朦朧而迷人。


  呼呼的山風刮過,就像是撩人的手,掀起罩著大地的薄紗。


  身處的環境使他想起了當初修鍊時的景象,一切都很相似,只是天上缺少了妖異的紫光,取而代之的是一抹銀鉤。


  「世俗界的力量……世俗界的月亮,會不會也像是阿修羅界的月亮一樣可以利用呢?」


  懷著疑惑和期盼,他開始嘗試著對世俗界力量的試探。


  沐浴在銀雨般的月亮之中,他開始抽離自己,以往的經歷,使他很輕易地控制住自己的神魂,如同一張碩大的獵網,將月華的力量盡收心中。


  修鍊很順利,與阿修羅界那幽藍色的光芒相比,世俗界的月亮就像是一隻溫順的小白兔,沒有任何的掙扎,乖乖地任由神魂束縛,溫和的幾乎讓人捨不得碰它。


  但它似乎太溫順了,柔得就像一團棉花,沒有一絲力量的張揚,無論多少月華被束縳,都無法在神魂中種下新的力量種子。


  方亦羽很失望,雖然明白要得到新的力量並不容易,但現實中卻迫切地需要一種新力量來代替修羅術。


  因此,他嘗試了一次又一次,不斷地失望,不斷地嘗試。


  銀色的光芒雖然是力量的凝合,卻也是力量完全的釋放,所以月光內不包含任何的力量,即使束縳住再多月光,也是無濟於事。


  烈風颳得衣服嘩嘩亂響,他心裡也像縱情的山風一樣凌亂,雖然擁有兩種力量,但除了使用修羅術外毫無用處,而世俗界的日月力量盡釋,同樣毫無用處。


  到底有甚麼力量可以隨便使用,又能與異術,妖魔術抗衡呢?


  難道世俗界的力量需要用世俗界的方式?抑或是只有世俗界的人才能使用?

  如果是這樣,那麼唯一提升的力量的方法就只有回到阿修羅界,當然也可以吞噬別人的神魂。


  只是,以他現在的實力,需要吞噬的神魂太過強大了,這樣一來的話,他需要斬殺比他強勢的多的多的對手,才能夠提升自身的實力,可是這樣勢必讓他陷入危險的境地。


  一次拚命可以,兩次拚命也行,可是一直處在拚命的環境中,萬一有一次沒有成功,那他就真的失去一切了。所以,靠吞噬別人的神魂提升自己的實力是不太現實的。


  想到這裡,方亦羽輕輕地搖了搖頭,眼下的情況根本不容許他回到阿修羅界,也不相信世俗界只有異術這一種操縱力量的方式。


  難道是方法錯了?

  「方法……」


  他忽然覺得想到甚麼,喃喃地嘀咕了起來。


  轟隆!鷹嘴崖突然震動了一下。


  方亦羽猛地回頭望去,赫然發現,石屋像是被某種力量擊中了,正熊熊燃燒著,不禁大吃一驚,猛地站了起來,眼角忽然瞥見上方有人,抬頭一看,卻是尤烈坐著仙鶴,正得意洋洋地放聲大笑。


  「想不到這裡也有據點,哈哈,那群蠢貨,雖然有些本事,可惜不會飛。」


  望著大火吞噬的石屋,方亦羽的心中只有兩個字——憤怒。


  憤怒如烈焰般灼燒他的情緒,幾乎連肺都要擠炸了,他二話不說,提著劍就往尤烈奔去。


  聽到腳步聲,尤烈有些驚訝,低頭望了一眼下方,發現有人影衝來,但是因為天色較黑,一時之間無法看清方亦羽的面貌。


  他並不在乎,輕輕一笑道:「原來還有一個,正好捉個活人回去。」說著,他竟然跳下了仙鶴,想正面擊敗這個不起眼的對手。


  他實在是太大意了,如果穩坐在仙鶴之上,幾乎是立於不敗之地,因為方亦羽最大的缺陷就是不能飛,他卻舍長求短,將自己暴露在方亦羽近似瘋狂的攻擊之下,命運如何,可想而知。


  方亦羽真的動怒了,因此施展的不只是修羅術,而是修羅術,兩道紫電般妖異的光芒,突然從他眼中射出,深深地插入了尤烈的眼睛,直至心靈深處。


  冷嗖嗖的寒光從他手上潑灑出去,直指尤烈。


  傾刻間,劍光悄然無息地沒入了他的身軀,尤烈連一絲反應也沒有,彷彿刺中的不是血肉之軀。


  石屋的大火霹啪亂響,在呼呼在山風下,越燒越旺,映襯著滿身血流如注的尤烈。


  尤烈忽然笑了,笑得很安詳,臉上居然沒有絲毫痛苦的表情,似乎身軀已不再屬於他,又好像在享受著極度的快樂,似乎是在告訴對方,「來吧,請殺我吧。」


  怒潮中的方亦羽突然呆住了,一動也不動地看著尤烈,對方的反應的確是令人出乎意料,即使在掌山上的時候,修羅之瞳也似乎沒有出現過這種威力。


  剛才的一擊,彷彿是被甚麼力量刺激了似的,發揮出奇效。


  這是怎麼回事?反應太奇怪了!


  「太奇妙了!」他情不自禁地驚嘆著。


  尤烈軟軟地垂著腦袋,絲毫不敢再看對方,剛才那道紫光引發了他求死的心,彷彿死才是一切的解脫,也是最美好的事情,因此他竟然一動不動,硬生生地承受了所有的攻擊。


  那是幻覺嗎?為甚麼我會有這麼奇怪的感覺?


  他的回憶似乎有所缺陷,如夢似幻的紫色光芒就像天上劃過的流星,一閃而逝,只能留下朦朧的回憶。


  就在此時,夜空中閃過了一絲殺氣。


  劍又動了。


  一聲清脆的鶴鳴在山崖上響起,如同仙樂般清鳴悅耳,使人聽了心曠神怡。


  火光之中,一隻潔白如雪的仙鶴掠過崖面,在兩人的上空停了下來。


  難道是……


  方亦羽臉色大變,右手不由自主地捂著胸口,心臟急促的跳動感,一下一下地傳到掌心。


  這聲鶴鳴對他來說再熟悉也不過了,與逍遙子的那隻仙鶴一模一樣。


  「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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