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怪異同伴（1）
方亦羽見他如此盛情，心中不由地嘀咕了起來，這人明明不認識那座村，卻如此費力地尋找，如果不是小村有古怪之處，就是他別有目的，與他過多的接觸，也許會帶來不必要的麻煩，因此他搖頭婉拒了。
青年毫不介意，卻沒有放棄與他結交，話鋒一轉又問道：「你也去石頭城吧？」
「嗯！」方亦羽這才知道面前的小城叫做石頭城。
青年嘻嘻一笑道：「我也回去，不嫌棄就一起走吧！」
方亦羽沒有回應，也沒有拒絕，背上包袱提著墨狂劍，繼續往前走。
「我叫鳴天，你呢？」青年緊緊地跟在他身邊，邊走邊套他說話。
「方亦羽！」方亦羽很坦率，因為他想看看對方知道他名字之後所做出的反應。以此來判斷這個人有什麼別的企圖沒有。
鳴天眼睛一亮，大聲讚歎道：「嘿，好名字！比我這個名字要響亮的多了。只可惜我爹媽在生我的時候沒有給我起個響亮的名字。」
方亦羽見他任何事情都能說一大堆話，著實有些佩服。
山路起起伏伏，兩人走了幾里路后終於來到石頭城下，城池不高，還有些破舊，似乎很久都沒有修整了，有的地方甚至長出了青苔。
「石頭城！終於到了！」
方亦羽卻盯著城門上的三個字發獃。
「石——頭——城，這三個字沒錯呀！難道你不識字？」鳴天覺得方亦羽行為舉止處處透著古怪，就像是一個從未來到過城市的山野村民，但冷漠的氣質又像是見慣了一切，始終拿捏不透他到底是個甚麼樣的人。
方亦羽沒有再理他，徑直走向城門。
進出石頭城的人很少，大都是挑著獸皮的獵人，扛著鋤頭的農夫，還有一些收野貨的行腳商人，因此城門口十分冷清，此時只站著四名士兵，頭盔扔在地上，長槍靠在身邊，懶散地靠在城門壁上閑聊。
看到有人走來，一名士兵不經意地掃了一眼，笑著對身邊的同伴道：「這年頭怎麼連乞丐也要扛刀，世道真是變了。」
「你看他身邊那個。」
「噫，是他？」
兩人見到鳴天都笑了，其中一名胖子士兵搶先走到他的面前，陪著笑臉問道：「您回來啦！要不要小的送您回客棧？」
「謝了，我自己進去就行。」鳴天很和氣，親切地拍了拍士兵的肩頭。
方亦羽淡漠的眼神掃過幾名士兵，然後停在鳴天臉上，讓士兵們如此恭敬的人不是有錢就是有權，不禁對他的身分感到懷疑。
鳴天似乎知道他在想甚麼，嘻嘻一笑，解釋道：「只要有錢，這些人甚麼都聽你的，我出城時給了他們點錢，所以就把我當成大爺了。」
方亦羽點了點頭，事不關己，他也不想多問。
「去茶舍喝口茶吧，我請客。」鳴天似是跟定他了，進了城也不肯放他走。
方亦羽停下腳步望著他，心中暗暗盤算，眼前只有兩個大目標，沒有任何計畫和安排，一切都需要按照實際的情況制定，原本是打算拿獸皮去換馬匹，然後便改道前往事先約定的地點。
此時，茶舍里有兩對眼睛正盯著他們，一名虎頭虎腦的青衣漢子面向大街坐著，盯著鳴天，朝身側中年漢子小聲道：「這小子又回來了，還多了一個乞丐，看來也是他的同黨。」
「嗯！」中年人大約四十歲左右，身材修長，細眉長目，臉色略白，身上穿著普通的青衣白褲，腰間插著一把扇子，看上去像個書生。
他原本也看著鳴天，但眼角掃見方亦羽后立時被他吸引，忍不住多打量幾眼，見他雖然衣衫破爛，但氣質獨特，感覺像是移動中的暴風雪，離遠就能感覺到威懾力。
「老鄭，你在看甚麼呢？」青衣漢子見他臉色古怪，不禁有些好奇。
中年漢子盯著方亦羽，沉聲道：「那個扛劍的青年有些古怪，不像是普通人。」
青衣漢子隨便看了一眼，不以為然地道：「沒甚麼大不了，不過是一個乞丐而已。」
「嘿嘿，此人雖然平靜，卻有不怒而威的氣勢，平時尚且如此，很難想象爆發時會是甚麼樣？還有他手上的那把劍點點血斑，一層又一層，隱隱帶著殺氣，一看就知道殺了不少人。」
「也許是他撿了把好劍，正想進城換錢。」
青衣漢子閱歷有限，看不出方亦羽的潛能，也沒有把他放在眼中，依然把注意力放在鳴天身上，「這小子昨天四處打聽消息，今天又到處亂竄，似乎在尋找著甚麼，不會是為了我們而來吧？」
「很有可能。」中年漢子神色一凝，沉吟道：「西面就是妖魔界的禁區，雖然山勢高不可攀，但距離很近，不少妖魔界能夠飛行，也許他們又看了上這座小城。」
「我們好不容易才找到這個安身之所，不能讓他們毀了。」青衣漢子眼中閃過一絲厲芒，冷冷地道：「不如幹掉他們，免得他們打聽出任何消息。」
「別著急，等等再說，他們只有兩個人，興不起大風浪，只要盯緊，就萬無一失。」中年漢子緊盯著方亦羽，一種無形的威懾力使他不得不謹慎。
青衣漢子不屑地撇了撇嘴道：「兩個探子不會是甚麼高手。」
「別說了，他們來了。」中年漢子用腳踢了他一下，低下頭喝茶。
鳴天領著方亦羽踏入茶舍，隨意選了一張空桌坐下，喚道：「上茶。」
掌柜迎上來為兩人各倒了一碗茶，笑呵呵地道：「您慢用。」
方亦羽楞楞地望著微微發黃的茶水，不由地引發了一些舊時的回憶。
掌柜見他神色冷淡，而且盯著茶水不動，以為他嫌茶色太淡，尷尬地道：「茶水是淡了一點，因為這個月茶商來晚了，所以只能省著點用，這樣吧，我收您一半錢。」
「嗯！」方亦羽心不在焉，隨口應了一句。
掌柜見他還是淡淡的，不敢再招惹，悻悻地走開。
鳴天哈哈笑道：「兄弟，想不到你的手段還真高明，不說話就省了一半茶錢。」
「嗯！」方亦羽依然在望著茶水發獃。
青衣漢子看不慣他的「傲氣」，冷哼一聲，怒色沖沖地站了起來。
中年漢子知道他一向看不慣別人作威作福，突然起身一定是想惹事，連忙伸手去抓他，卻被他巧妙地閃開。
青衣漢子慢步走到方亦羽桌邊，瞪了方亦羽一眼，冷冷地道：「兩位不是本地人吧？石頭城的茶雖然不好喝，但也不能給臉色看。」說罷，一掌拍在桌上，茶碗晃動，水灑了一桌。
方亦羽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還是沒理他。
鳴天漸漸習慣這副冷漠的表情，所以毫不在意，用眼角偷偷瞧了青衣漢子一眼，見他氣得滿臉通紅，心中暗笑，卻沒有再說甚麼，因為他也想知道方亦羽到底是甚麼身分。
「你敢小看我？」青衣漢子徹底被激怒了，眼中精光大盛，狠狠地瞪著方亦羽，如果是大庭廣眾，早就一拳砸下去了。
中年漢子心頭也燃起了無名之火，但他比青衣漢子更有心計，微笑著走了過去，經過火爐時隨手提起滾燙的茶壺，左手不經意間從壺嘴上掃過，灑下了一層白色的粉末，神不知鬼不覺地就下了葯。
他提著茶壺笑吟吟地走了上去，為鳴天和方亦羽各斟滿了茶碗，和善地道：「他是個粗人，見不得外人欺主，冒犯之處還請原諒，遠來都是客，這碗茶算我的，二位別計較。」
青衣漢子知道他的本事，見他這番動作，心裡明鏡似的，立即露出興奮的神色。
「侍衛大人，您請喝茶，我們不打擾了。」中年漢子親切地笑了笑，然後拉著青衣漢子坐回原位，小聲吩咐道：「這就夠了，別再惹事。」
「甚麼毒？」青衣漢子好奇地問道。
「對付敵人自然不會讓他們好過。」中年漢子微微一笑，眼睛又瞥向方亦羽和鳴天。
鳴天卻沒有上當，掃了兩人一眼，又低下頭看了看碗中的茶水，由於茶色很淡，因此很輕易地找到了還沒溶化的粉末，嘴角流出一絲冷笑，隨手把茶碗推開。
兩名漢子見他推碗不喝，知道露了餡，不約而同對視了一眼，眼中都流出一陣殺氣。
就在此時，一直默然不語的方亦羽，忽然端起茶碗放在嘴邊，一口氣將茶水喝光，然後還抹了抹嘴，似是意猶未盡。
鳴天看著直搖頭，沒想到方亦羽的閱歷這麼差，感到極為失望。
兩名漢子格外高興，相視一笑，自以為成功了，但一炷香的時間過後，方亦羽沒有半點中毒的徵兆，還在低著頭髮楞，他們的臉色都變了。
青衣漢子小聲問道：「老鄭，你的東西是不是拿錯了，怎麼一點反應也沒有？」
「不可能！」
中年漢子的臉色極為難看，如果對方像鳴天一樣察覺后推碗不喝，心中還好過一些，然而對方不言不語一口喝光，像是挑釁地在告訴他「你的手段太差，我根本不怕」，這無疑是在當面摑他耳光，怎能不又氣又惱。
青衣漢子小聲勸道：「老鄭，等一等吧，也許過一陣才會發作。」
「我就不信他還能撐下去。」中年漢子輕哼了一聲，依然狠狠地盯著方亦羽。
鳴天同樣感到驚訝，對方既然已經下了毒，即使不是致死的毒藥，但總會有些效果，可方亦羽的反應大出意料，彷彿有意在向挑釁者挑戰，心中有些納悶，猜不透這是高深莫測還是偶然巧合。
「這人明知茶水有毒居然還敢喝，要是我早就破口大罵了，他居然還是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似乎很有城府，難道我看走了眼？」
他忽然想起方亦羽的包袱有草藥，似乎熟悉醫術，自以為是地點點頭。
為了再試一試方亦羽，他端起自己的茶碗遞向方亦羽，笑著道：「兄弟，既然口渴，就多喝一碗。」
「謝謝！」
方亦羽並沒有察覺任何異常，因為阿修羅人的身體非比尋常，連妖魔界強大的屍毒都不怕，這些小伎倆更是難不倒他，欣然接下茶碗一仰而盡。
「老弟，幹得真漂亮，我服你了。」
鳴天被他「豪氣」懾服，哈哈大笑，朝他豎起了大拇指。
中年漢子看得瞠目結舌，雖然只是下了少量的瀉藥，但藥力很強，喝下去片刻就會肚疼腸痛，沒想到這個不起眼的乞丐連喝兩碗，還是若無其事，本已覺得顏面無光，又被鳴天出言譏諷，臉色越來越難看。
青衣漢子沉聲道：「看來這兩個人來頭不小，我們還是小心為上。」
鳴天見他們交頭接耳，神色凝重，心中更是得意，摸出幾文錢隨手放在桌上，親切地喚道：「兄弟，我們回客棧吧。」
方亦羽聽到「兄弟」二字微微一楞，抬頭一看，發現鳴天的笑容更加親切，他原本不想與鳴天過多糾纏，但想到自己在世俗界除了兩女之外，沒有親人也沒有朋友，而要辦的事也不可能一個人完成，因此沒有拒絕他的邀請，隨他走出茶舍。
「謝兩位的好茶，日後一定奉還。」鳴天意猶未盡，臨走還調侃兩名漢子。
「可惡！」青衣漢子心中不忿，但方亦羽的舉動讓他無話可說，只能無奈地認輸。
「這兩小子不能小看，特別是那個乞丐，氣勢不凡，似乎是有意向我挑釁。」
中年漢子滿臉怒色，方亦羽的「挑釁」讓他面子難堪，無法咽下這口氣。
「老鄭，別太在意，下次弄點厲害的東西讓他嘗嘗。」青衣漢子儘力安撫他的情緒。
中年漢子臉色陰悒地道：「突然來了這麼兩個探子，看來有人開始注意石頭城這個小地方，以後的日子恐怕不好過。」
青年漢子的臉上殺氣漸濃，一拳敲在桌上，厲色道：「既然如此，無論如何也不能讓這兩個人活著離開。」
「回去再說。」
帶著懷疑和顧忌，兩人離開了茶舍，往城外走去。
在鳴天的盛情招待下，方亦羽住進了城中唯一的客棧。
夥計很快就搬來了浴桶，並裝滿了熱水，整個房內變得霧氣騰騰，方亦羽泡入水中，舒服地昏昏欲睡，歷史的片段一幕幕回到腦海之中。
下一步該幹甚麼呢？去找方沐與方冰報仇……
想到方沐與方冰，他的心中就像是注入了烈火，怦然躍動，恨不得立即就衝到方沐與方冰面前，用一切手段為西雅報仇。
但他不是衝動的人，很快就恢復了冷靜，因為許多問題擺在他面前。
「一切還是小心為上，不能讓報仇破壞了阿修羅界生存的大計，眼下最要緊地就是找到突破口，打聽更多有關妖魔界和仙人的消息，然後再制定計畫。」
方亦羽的思路很清晰，目標十分明確，如今只要不亂用修羅術，一切都可以隨心去做，選擇也更多。
「老弟，洗完了嗎？」隨著篤篤兩下敲門聲，鳴天的聲音從門外傳入。
方亦羽的思緒被拉回現實，望著門外問道：「什麼事？」
「我叫了酒菜送到我房中，洗完早點過來，我們兄弟喝幾杯。」
「嗯！」
方亦羽梳洗完畢換上乾淨的衣服，又將墨狂劍的血斑洗去，然後才姍姍來到鳴天房中。
鳴天正在自斟自飲，聽到腳步聲抬頭望向門口，見方亦羽換了新衣后，幾乎變成另外一個人，清爽的透著青春氣息，鷹目似的眼神凌厲而冷峻，英氣中藏著冷靜和沉穩，表情雖然冷漠，卻為他添了一種別然不同的魅力，吸引旁人的注意。
「老弟，是你嗎？我幾乎認不出來。」
「嗯！」
方亦羽在他身邊坐下，桌上的菜肴雖好，卻勾不起半點食慾，看了一眼就移開了。
鳴天為他斟了杯酒，笑道：「我鳴天沒甚麼本事，就是喜歡交朋友，今天與你一見如故，幹了這杯酒後，我們就是朋友了。」
「朋友！」
方亦羽輕輕地念了一遍，盯著鳴天看了片刻，拿著酒杯一口喝光，淡淡地道：「一杯酒不能決定甚麼，口頭上的朋友，與心上的朋友是不一樣的。」
鳴天沒想到他如此坦率，雖然話語有些刺耳，但回味起來遠比虛情假意要舒服，點頭道：「我雖然總是嘻皮笑臉，不過出賣朋友的事我絕不幹。」
方亦羽的眼神略微溫和了，指著酒杯道：「你還沒喝！」
「哈哈！」鳴天自然明白他的意思，笑著一仰而盡，朝他豎起大拇指贊道：「剛才實在痛快，把那兩個混蛋氣得冒煙，想起那兩張青臉我就想笑。」
「剛才？」方亦羽茫然地看著他。
鳴天笑道：「你就別謙虛了，剛才的兩碗全是毒茶，那兩個漢子悄悄下毒，還以為我們看不到，真是傻。我原想忍一忍就算了，沒想到兄弟你更厲害，明知有毒，但二話不說一口喝完，那才叫豪氣，我鳴天沒服過幾個，不過你的那份膽氣和豪情，讓我心服口服。」
「哦？」
方亦羽皺起了眉頭，對方竟然用到下毒這種手段，可見事情並不簡單，也許不小心捲入了別人的鬥爭，這正是他現在不想遇到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