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四章三山打城隍
程老漢便親自上門求告,那財主也是個仗義人,牽了那頭惡犬就來到了神仙塘。
神仙塘的舊例,獻祭女孩的時候,直接用樟木箱子盛起來,一路吹打,送到廟中了事。其後箱子和女孩便不知所蹤。
這一次,程老漢一改舊例,用了兩口箱子,其中一口裝了自己兒子,另一口裝了那惡犬,便吹吹打打上山進廟,獻完之後便佯裝下山而去,后又組織村中精壯上山,埋伏在廟外。
是夜,月黑風高,半夜時分,有兩個白乎乎的東西從山上下來,進了小廟,扛起裡面兩個箱子就走,埋伏下的人緊跟其後,山路極其難走,然而兩個白毛怪物健步如飛。
就在半路上,其中一個白毛怪物感覺不對,卸下自己身上的箱子,打開一看,一頭驢一樣大的惡犬迎面撲來,白毛怪瞬間被惡犬咬斷了喉嚨。
另一頭白毛怪,見箱子里裝的是惡犬,情知不對,轉身要跑,被埋伏下的村中精壯堵住,以鳥銃擊之,鉛子著肉而落,不能傷。
後面箱子中埋伏有程老漢大兒子,出箱引弓射了一隻開花箭,正中白毛怪後腦,但不能傷其命,眾人舉著獵叉一擁而上,那白毛怪帶箭逃走,眾人循著血跡追蹤,發現了一處隱秘洞穴,白毛怪物逃入其中,洞深數里許,盡頭是一豎洞,直通地底,白毛怪縱身躍下,眾人乃止。
舉火巡視洞中,發現洞內有石室,以銅門掩蔽,眾人耗費一夜,才齊力撬開,裡面是歷年來擄走的少女,眉發皆白,洞內有豹骨織布機一台,紡車若干,被擄少女全遭強迫紡一種妖線,然後用線織造成布,叫作渾天布。
那線產自一種地蠶,就在洞盡頭深淵底部,那兩頭白毛怪物,是兩頭老白猿,一公一母,能學人說話,洞底深淵只有兩頭老白猿能自由上下,其他人不知其法,多年以來,也有人上門索要蠶絲,被兩頭老白猿坑入深淵,再也不見出來。也就是被追趕的那頭白猿縱身跳下的那豎洞。
村民將織機上的布取下來,見那布還沒有織完,便草草卷著布匹下了山,一把火燒了那妖窟。那隻被打死的白猿運至山下,轟動坊間,縣父母知道此事,還專門寫了個文記錄此事,後來製成石碑,埋鎮白石山。
再後來白猿被燒化埋掉,只剩下一快頭皮和那未完成的渾天布被程家收藏。那頭皮至今仍有人曾見到。
爾後五十餘年,程老漢最小的兒子也已作古,孫輩不成家業,淪落到賣房賣地,最後將未完成的渾天布出手,當時有道士看過那布,說那布不能砸邊兒,一旦將那匹布收尾砸邊,那布就活了,不祥。原本老猿織布,是要做成仙衣的,穿著仙衣可以渡劫。因為兩頭老猿在世間有天敵,就是百歲巨犬,方圓幾百里都沒有這種百歲巨犬出現,只有順平縣有那麼一隻,兩頭老猿極為忌憚,在廟中巡視采貢品之際,不經意間說了出來,被程老漢聽到,這才得以將其降服。
半成品的布最後被當地一個郎中買去,不聽道士好言相勸,那郎中硬是將那布砸了邊收了尾,完工當天晚上,這郎中家裡就起了一陣妖風,什麼東西都不吹,只飄飄搖搖的托著那匹布上天,家裡老少齊齊出來追趕,哪裡追的上!
原來這塊布被保定府獨眼妖王收了去,叫作妖風收布。說起獨眼妖王,頻頻在河北保定一帶破相,保定府人屢受其害,故而稱之為保定府獨眼妖王,當然了雖說是屢受其害,可這種異物是不可能幾個月出來溜達一圈的,頂多是隔個十年八年的,出來禍害一次,每次不過一兩個目擊者,異物不可能天天破相,饒是出來的次數少,也被當地百姓穿的沸沸揚揚,甚至有淫祀出現,以求安穩。當初獨眼妖王也是為了作仙衣,但收回去一看渾天布已然砸了邊收了尾,得了通靈,也便朋友相處了。
於半仙話說到這裡,我明白了這東西來歷,是被兩頭老猿織出來的,之所以和獨眼妖王是把兄弟,主要因為當初獨眼妖王慧眼識英才,將這渾天布擄了去,爾後兩個異物便惺惺相惜了。
任天畫因驅趕獨眼妖王,失手把它幹掉了,渾天布便前來報仇,也在情理之中。
我當即問道:於半仙,那我們怎麼才能出去呢?
泥壺之中的簧片發聲說道:傳說這東西怕……
怕字還沒出口,整個帷幕瞬間射出強光來,忽然傳出了一陣山崩地裂之聲,轟隆作響,振聾發聵,我急忙張開口,用手堵住耳朵,眾人聽了之後也急忙堵住耳朵。
故而泥壺中的聲音誰也沒有聽到,原來這渾天布還算通靈的,知道我們在說關於它的感克之法,雖然不能用手段直接攻擊我們,卻可以用聲音進行干擾,讓我們聽不到於半仙最關鍵的一句話。於半仙在自己房間中肯定也聽到了這振聾發聵的聲音,這聲音時間一長,勢必讓於半仙所在房間轟隆直響,引起外人的注意,於半仙是不希望破相的,於半仙的話我們也必須要搞明白。
情急之下,我趴在地上,湊到泥壺旁邊,扯著嗓子喊道:於半仙,我剛才沒有聽清,你再說一遍。
然後我在震耳欲聾的聲音中放開耳朵,只聽到泥壺之中模糊的傳出兩個字:豹血,豹血。
我一聽心下澄明,人家於半仙剛才說的明白,這渾天布是豹骨織機織成的,以豹骨為母,因此豹血可以感克。
因為帷幕之中聲音太響,我用手使勁推拉任天畫,示意他趕緊收了泥壺,因為只要不收泥壺,這聲音是不會停的。太過煩人,柳向晚早已暴怒起來,在旁邊舞動雙鏈,卻沒有目標,更加焦躁。
任天畫將泥壺拿起來,用腳將地上的圖案擦去,不一會帷幕之內的聲音戛然而止。渾天布可以在自己的帷幕之中製造聲音,但也耗時耗力,並不是個省心的活,能不用還是不用。
我吸取渾天布可以聲音干擾的教訓,直接掏出紙筆,用寫的方式和大家交流,誰要發言,就湊過來在紙上寫一句話。
我先寫道:任天畫你待會還得再畫一個,咱們還得聯繫一個人。我剛才聽清了,要用豹血克制渾天布,難點在於,豹血不好尋找。
任天畫看到自己之後,立即拿筆寫道:豹血我城隍府里有一瓶子,可以拿來直接用。
我一看大喜,心想,這任天畫東西不少,看來管理的地方不小,至少徐家廟附近起伏連山都歸他管,這片山區死了什麼東西,他都知道,城隍嘛,晝管陽,夜管陰,生死之事,沒有他不知道的,因為山間走獸也伏他管轄,因此積攢了很多好東西,比如獾異之紫河車,這些東西可能也不是一代城隍攢下的,有可能是代代積攢,傳承下來的。
我繼續寫道:我們在山間還有個朋友,因為身懷有孕,不便在第一線冒險,現在事情緊急,只得聯繫她了,只是咱們一說到關鍵節點,渾天布的噪音十分煩人。
黃金童看了之後,在紙上寫道:任天畫,冒昧問你一句,你在干城隍之前是做什麼的?
任天畫道也坦誠,在紙上寫道:我在做城隍之前是個學生,還在讀大學。
黃金童繼續寫道:想來英語很不錯吧?
任天畫寫道:還行,怎麼了?
黃金童寫道:待會聯繫上我老婆,我用英語和她溝通,你負責用英語告訴她你的府衙位置,以及進入方式,如何找到那瓶子豹血。
黃金童是九十年代的大學生,含金量相當高,加上他過目不忘,當年學的英語辭彙大都沒有忘記,別看韋綠有時候說話不著調,且癲狂無狀,但人家是正兒八經的名校畢業,只是支教的時候感情受挫,才落下的病根兒。
黃金童這個辦法十分高明,他料定了渾天布不懂英語,這渾天布之所以能聽懂人言,會模仿人聲,是在織造過程之中,聽織布姑娘們談話學來的,在清朝中期,她們肯定不會英語。
任天畫一看這個辦法,也微笑點頭,他重新審視著黃金童,沒曾想到,看似一個油膩的中年男人,竟然很有創造力,行事不按常規出牌。
任天畫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在地上寫寫畫畫,我則在旁邊定了韋綠的分金,交給任天畫,任天畫重新將泥壺放在地上,和上一次一樣,任由我們放置泥壺,渾天布並沒有異動。
這次黃金童親自上馬,一口地道的英式英語,頭一句就告訴韋綠,要用英語交流,我們情況緊急,被一塊布罩住了,經過打聽,這塊布怕豹血,正好被困之人中有個叫任天畫的,他的住處有豹血,住處的具體位置以及進入方式,由任天畫對你說。
任天畫聽到這裡,嘰里咕嚕的向韋綠說了一番,韋綠心領神會,用英文答應了。
然後我們在苦苦等待韋綠,等了大約三個多小時,不見任何動靜,急的我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別是出了什麼事才好。
我在紙上寫道:要不再聯繫韋綠一下。
我又定了韋綠分金,這次分金位置變化明顯,說明韋綠已經行動了,聯繫上之後,黃金童用英文問道:情況怎麼樣?
韋綠說道:你們所說的布我找到了,像個帆布帳篷,就在活埋追風鷂的土坑不遠處,豹血我也拿到了。
黃金童就問:你為什麼不把豹血澆在帳篷頂上?
韋綠說道:我倒是想啊,只是現場人太多了,太陽會來了不少人,還有一群不明來歷的人,正在和太陽會的人爭執,追風鷂已經被太陽會的救兵挖出來了,可惜死透了,那群來歷不明的人,舉著一面大旗,上面寫著三山打城隍。不知道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