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章北郊血戰9
看霞散人的海槎駛到我們的漁船一側,我看清了海槎的模樣,是用樹枝攢救,上面還有許多新鮮的葉子,看得出造海槎時極為倉促。看霞散人可能是知道鴻蒙老道被感應了,他才來的,他與鴻蒙老道之間,有獨特的聯繫方式。
靈感大王和東海伏波獸見看霞散人向我們漁船飄來,果然沒有舉措,站在岸邊目不轉睛盯著看霞散人,看他最終要幹些什麼,兩人並不急於動手,他們不怕看霞散人就此走掉,而是怕他不走。
其實剛才對話中,靈感大王咬牙切齒說要跟看霞散人動手,其實他自己也清楚沒那實力。之所以一口鋼牙,咬定和看霞散人賭鬥,是因為他之前在暗三門江湖上風聞看霞散人不會輕易和別人動手,因此才敢大著膽子和看霞散人咋呼,目的是給我和東海伏波獸做樣子看,那意思別以為你們請了人,我就不敢叫板。
可看霞散人的態度給我當頭澆了一盆冷水,有其徒必有其師。鴻蒙老道還算可以,到最後眼見實在沒有辦法,好歹是動了手,總算是參與了進來,眼見看霞散人這架勢,對和平的追求,比自己徒弟還要執著。
我正思量間,看霞散人飄忽上船,我都沒看到是怎麼上來的,看霞散人一上船,我感覺到更強烈的內心平和,連自己要和靈感大王拚命的心氣都沒有了,看霞散人站在船頭說道:哪個是王得鹿?
我說道:我就是。得見先生真人,令人心曠神怡。
看霞散人說道:我聽鴻蒙說過你,今天終於見面了,你所作所為我都大體了解,雖然行事光明磊落,但未免有戾氣之嫌,如此一來,麻煩就多。世間仇敵相戰,大都是戾氣使然。
我頗感冤枉,問道:早先就知道老先生和高徒都講究和平,可令我不解的是,刀架在自己脖子上,我如何再心平氣和?如何以德報怨?還有就是靈感大王想打開紫雲山洞口,如果不出手相鬥,能怎麼辦?不能眼睜睜看著山河塗炭吧?不是我不想以愛心示人,實在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我真的想不出有什麼別的辦法可以解決這些事?
我說話時一直盯著看霞散人,他鶴髮童顏,已經難以判斷歲數,當然不會超過一百五十歲,因為他也只是個人。我看到他眼神的時候,內心中彷彿後悔說出剛才的話,我也不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
看霞老道擺擺手說道:不不不,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想說的是趕蟲人的興起,才是北極蟲母復甦的主要原因,這幾年東海有諸葛摟異,西南有羅文尚,華北有你王得鹿,西北有司蓋南,大漠有聞仙才等等,不能詳述,你們這些人直接感應了北極蟲母,是以有了這場大事,他靈感大王想打開紫雲山入口也是為了想與北極蟲母並爭天下,但這個人向來眼高手低,他根本沒有和北極蟲母爭競的能力,現今看來,木已成舟,想講和平也來不及了,只是我已不會動怒,和他們爭執不得,只有靠你們了。北極蟲母已經開始有所行動,其物要比靈感大王難纏的多,說白了,靈感大王在北極蟲母面前一比,根本就是個小角色。
我問道:北極蟲母是個什麼東西?到底怎麼回事?
看霞散人說道:北極蟲母是異物之祖,也就是蟲類的祖宗,世間有蟲母就能生蟲,沒有蟲母,則蟲類不生,當然並不是蟲母親自生蟲,而是有它的感應,萬物皆可生蟲。想來你師父魯蝦蟆也不曾知道,此物雖叫北極蟲母,卻不在北極,世間異物有兩極,一極是蟲類異變之祖,另一極是大地之祖,其實大地之祖指的是乾坤序列,本來這兩極互相制衡,誰也滅不了誰。因此,日月運行,草木生長,都有一定的規矩,任誰破壞不得,但蟲母卻可以肆意妄為,破壞生靈規矩,是以有蟲母,然後才有蟲出現。蟲母存在的本旨就是要破壞乾坤序列的,比如世間小獸,都不能口吐狂風,但蟲母感應生出一些小獸,就能閉口成霧,張口成風,這就是在破壞乾坤序列,破壞了常物之規矩,因此蟲母和乾坤序列彼此為仇。趕蟲人在世間活動不要緊,你們可以感應許多小蟲,可因此卻消弱了乾坤序列之力量,相應的使北極蟲母強硬了起來,就像如今人感冒必用藥一樣,藥力越強,感冒病菌也就隨之越厲害。以至於今段時間直接蘇醒了,在此之前,此物因與乾坤序列相衡,一直在沉睡,所以時間蟲類罕見,如果醒來,蟲類必然會大爆發。其蘇醒第一件事,就是感應蟲書,為的是銷毀蟲書。銷毀蟲書之後,蟲類一門必然無比繁榮,到時候這世間也和打開紫雲山洞口無異,靈感大王想打開紫雲山,呼朋引類,也是知道有此一變,故而解鈴還須繫鈴人,此事還得著落在你們幾個趕蟲人身上。
我一聽,大驚失色,原來我們為數不多的幾個趕蟲人還要擔負起這麼重要一個責任?因驚道:原來如此,我們竟然一無所知,那如何應對呢?
眾人在側,一聽也十分吃驚,黃金童問道:先不說遠了吧,您老只有十分鐘時間,就目下如何應對呢?我看你老手段高深莫測,是不是三言兩語給靈感大王講講大道理,就息事寧人了呢?
看霞三人搖搖頭說:我是不能出面了,著落在你們幾個人身上吧,根據靈感大王所說,誰拳頭硬誰就是道理,對他說了也是白說,不能強灌於人。
正說著,看霞散人一指林慕蟬說道:我看此女所背的鐮刀,拳頭就很硬嘛,將靈感大王威逼而走,也不是難事。
林慕蟬是個聰明人,一見看霞散人手指自己的鐮刀,慌忙走上前去,拉住看霞散人的手,軟語說道:我知道您來要照顧我們,隨便給我說點什麼道門,也許這事就解決了。
看霞散人呵呵一笑道:我這還沒說什麼呢,小丫頭你想多了,我聽鴻蒙說,你是夜叉國公主是吧……
林慕蟬拉著看霞散人的胳膊說道:什麼夜叉國不夜叉國的,亡國都好幾百年了,那都是傳說,咱們說說今天的事,我這有好東西,換您幾句指點。
大梵穀人,總有童心,這是我在暗三門江湖中所歷之心得,看霞散人一見林慕蟬自來熟的舉動,又聽說是有什麼好東西相贈,說道:什麼好東西,是吃的還是玩的?
林慕蟬說道:是喝的,是酒,我保證您老從來沒有喝過。
看霞散人說道:酒這東西,還是算了吧,我這一把老骨頭,喝醉了萬一回不了家,怎麼辦?再說,如今你們一個個劍拔弩張的,我和你去喝酒,是不是有些……
林慕蟬在看霞散人身後連推帶攘,往船艙里推他,看霞散人面帶笑容,臉色通紅,竟有羞澀之象,說道:丫頭,別鬧,別鬧……
林慕蟬哪裡管那個,眼看五分鐘過去了,看霞散人只還剩五分鐘,海岸那邊,杵立著三個人影,分別是靈感大王、雌雄兩相妖和東海伏波獸,那三個黑影也在嘀嘀咕咕,靈感大王心中有數,今天之戰,不在誰下手快,而在於看霞散人什麼時候走。看霞散人不走,現場誰也不敢動手,看霞散人自己口口聲聲說不動手,但這話任誰拿捏不準,如果對手和自己相當或者弱於自己,說出這種話,有可能是真心不想動手,當面對一個比自己手段高不知多少的異士,說我不打你,你只管放馬過來,誰腦殘到真的放馬衝去,人在潛意識裡總是敬畏比自己厲害多的人。君不見社會之中,有權有勢者甚至高級黑道大哥說話都是和顏悅色,因為這種人不用聲色俱厲,就會有人害怕,常言道,滅門的知縣,即是此意。看霞散人在靈感大王看來,就是滅門的知縣,你叫我打你,我也不敢打你。當你說十分鐘后要走,就必須履行諾言,因為你總得是個要頭要臉的人。靈感大王心中清楚,看霞散人是個有道長者,說什麼時候走那肯定什麼時候走,不會出爾反爾,做出詭詐之事。靈感大王雖然口頭防備看霞散人計出下作,實則是警告看霞散人,你是個望重之人,要說到做到,不能像我輩一樣,總用江湖伎倆。
林慕蟬這人有個特點,遇到一看就面善的那種人,是可以全盤託付的,從沒有認生羞澀這個說法,當年林慕蟬一見我也是這種感覺,但見了黃金童就是另外一種對待方式了。
林慕蟬一直將看霞散人推搡到了船艙里,連張舒望都木獃獃的看著林慕蟬,他也沒得想到這丫頭還有黏人撒嬌這一手,在我們看來看霞散人是個大仙一樣的存在,與此人說話,無不客客氣氣,規規矩矩,尊尊重重,只有林慕蟬可以一見面就像是老朋友那樣嬉鬧。
其實林慕蟬受了傷,被龍珠打了一下,推動看霞散人的時候,有些吃力,看霞散人也就坡下驢,任由林慕蟬將其擺布到了船艙之中,兩人在船艙之中,嘀咕了有三分鐘之久。
說話言簡意賅,繼而走出了船艙,看霞散人手中拿著一個小玉瓶,連說:不錯不錯,夜叉丫頭知道疼人,不錯不錯。
轉而又對我們說道:這裡的事就交給你們了,我先走了,有什麼不放心的問這林丫頭。
說罷就要下漁船,在下船之前,伸手在我頭頂摸了一下,我立即感覺渾身無比舒暢,胸間頓時通順,舌根處的血腥味當然無存,我心裡明白,看霞散人就摸了這一下,給我治好了傷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