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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章浮來山姥

  律師叫單世東,自打三十歲業內成名以來,就跟了柳兆和,凡二十幾年,和柳兆和感情深厚,是柳家值得信賴的人之一。其實柳兆和對做生意根本就一竅不通,柳向晚的爺爺改革開放后從海外歸來,手裡頭有的是錢,到處投資,那年月只要帽子底下有個人就能賺錢,所以柳兆和也疏於打理。很多事情都是單世東替他處理,單世東名為柳兆和私人秘書,實際上是柳氏集團二把手,真正的一把手,是柳向晚的哥哥柳向晨。單世東最清楚柳家到底有沒有參與制毒販毒,根本就是子虛烏有的事。柳兆和自己是分析不出毒品案事發原因的,所有消息來源,都來自柳向晚的哥哥柳向晨。柳向晨不同於其父,是個嚴謹而儒雅的人,而且從小勤奮,比柳向晚大幾歲,長期在國外讀書,行事有歐美風氣,據柳向晚說,他哥哥從小喜歡統計,連自己生活用品的利用率都統計的井井有條,能發現毒品案件背後的貓膩,肯定是他哥,然後不知通過什麼方式告訴了其父柳兆和。


  柳向晚問單世東:見過我哥哥沒有?

  單世東說:我委託信得過的同行見過了你哥了。你哥哥一開始只是囑咐律師告誡你,讓你遠走海外,不要再踏入國內,走得越遠越好,找個好人嫁掉,不要以父兄為念。律師勸了很長時間,說要樹立信心,大家都覺得你們父子是冤枉的,相信一定會洗清冤情,要振作。你哥哥不得已說出一個人來,是你的本家,柳兆言,也就是柳向文的父親,你應該認識,說是柳兆言知道這事一些線索,單純打官司找證據,是不可能翻案的,此事不怪柳向文亂咬,你哥心裡很清楚,他說柳向文背後有個異物指使,不得已而為之。你哥哥不把翻案希望寄托在你身上,即便找到柳兆言,你怕也無能為力。往好處想的話,縱然你能讓你哥和你父親免於牢獄之災,家業估計也保不下來了,現在資金鏈全斷了,不用時間很長,斷一個月,整個集團全部完蛋,現在你整個家族,涉案人員有十幾人,除了你都被警方控制了,我現在也無能為力。


  柳西岩瓜瓞綿綿,柳向晚的叔伯、堂兄弟姊妹,血緣非常近的有幾十人之多,在柳氏集團擔任要職的有十幾人,也就是單世東所說的此次毒品涉案人員了,柳向晚有些堂兄弟姊妹,讀書的讀書,在國外的在國外,因此沒有被波及到。


  柳向晚說道:家業丟了就丟了,無所謂的事,人家說富不過三代,我們都已經是第五代了,享盡了榮華,只要把我爸爸和哥哥救出來就行,別的事我不想。


  單世東說道:我所了解的事情只有這麼多,估計你哥哥也不是很清楚這事來龍去脈,只是大體有個耳聞而已。想救他們,就靠你了,現在我的電話也在被監聽著,不能和你多說,你保重,我只能幫到這裡了。


  柳向晚深深點點頭說,謝謝你,單叔叔。


  簡短的說完,單世東就要離開,因我們幾人扛著麻袋站在不遠處,他掃了我們眾人一眼道:向晚,那些人是你什麼人?


  柳向晚說是朋友。單世東意味深長的看了我一眼,我知道他覺得我們這幾個人十分怪異,正常人肯定會這麼覺得,但最後單世東忍住了自己的好奇心,形色匆匆的走了,他知道自己很有可能也在警方的控制之中,與柳家一世交好,不能在緊要關頭,馬失前蹄,柳向晚若是再被警方發現帶走,柳家這一脈基本就全完了。


  單世東走後,我對柳向晚說,那咱們就別留在魯中市區等警察找上門了,趕緊去找柳兆言。


  柳向晚說柳兆言其實和我血緣關係很遠了,他一直住在燕來山柳家磨盤,只是我那堂哥在柳氏集團工作,咱們這就去找吧。


  黃金童說道,找是必須去找的,但我有一言,進村之前必須我先去探探,既然是此案關鍵的人物,其兒子已被警方抓捕,他家極有可能有便衣布防,大家小心。


  柳向晚點點頭,她和黃金童本是兩個世界的人,不是指家境懸殊,是意識形態上的代溝,從來沒有見過黃金童如此靠譜過。柳向晚眼神中流露出些許感動,自家裡出事以來,她對黃金童有了全新的認識,此人看似大大咧咧,日日荒唐無狀,但到了危急關頭,黃金童很有些道行。


  但凡極其聰明的人,從來不在意日常小節,那些待人接物所謂世事洞明的學問,在聰明人看來,不值一提,只有胸中無見識,呆木之人才會熱衷於日常迎來送往的講究,平素說話中規中矩,不苟言笑,所論及之事,都是些老人之言,市井俗話,這種人不能任大事,到了大事臨頭,一準慌亂如蟻。相反平日里雞飛狗跳,言辭激蕩,不被世俗見容的那幫人裡頭,常常隱著高人,一旦時事有變,這種人往往英雄。


  今人在識人方面已經不大講究,在魏晉之時,尤其喜歡論人,比如東床快婿之由來,名士郗鑒到王家選女婿,眾子弟聽說,個個正襟危坐,只有王羲之據東床袒胸而食,視若無睹,結果被選中當了女婿,郗鑒有識人之能。


  我們用僅剩的錢打了兩輛車,山墜子被我裝在口袋之中,一動不動,所以不被司機師傅察覺。於日中時分到了燕來山。


  燕來山不高,但氣勢雄雄如虎,但凡是能鬧怪的山,都是連山,獨山孤丘一座,四面市井煙火,哪裡能鬧得起怪。連山之中荒澤古洞,罕有人至,怪異所以叢生。燕來山脈南北走向,連綿數百里,直通大海,最南端山坡下就是柳家磨盤,由於柳向晚的爺爺歸國后,十分重視對老家的建設,在村子周邊開辦了許多工廠,都是綠色環保無污染的那種,也沒有什麼大企業,以能解決村人就業為要。


  其中有一家叫作燕來食品廠,主要生產乾果,果脯以及飲料之類,目的是消化附近過剩山果,解決村人就業,出事的廠子就是這家,因為廠子中的人幾乎全部來自柳家磨盤及周邊村子,所以企業法人就是柳向文,雖是柳向晚本家堂兄,但到底如何排血緣關係,連柳向晚自己都不清楚。血緣已經很遠了。


  柳向晚在魯北上學,因離著老家不遠,回來過幾次,見過柳向文幾面,印象中,柳向文這位堂哥,木訥少言,看著很老實,和自己這個堂妹說話時還會臉紅,那幾次來都是這位堂兄安排招待的,以此認識,柳氏集團的企業非常多,並不是每個企業法人都能認識柳向晚的。


  因為柳家企業的帶動,柳家磨盤外來人口也很多,在村南廠區,有橫豎四條街,我們在街邊一個包子鋪,用最後一點錢吃了頓飯,吃飯時店內外坐滿了附近廠子上班的職工,所論之事都圍繞著柳氏集團毒品案,大多數人不相信柳家的人會在自己家鄉食品廠制販毒品,說什麼的都有,以惋惜的居多,也有風聞謠傳消息的,說是惹著上面的誰誰誰,這是要辦柳向晨,說的有鼻子有眼。


  我們幾個人模樣打扮就像是裝修工人,滿身髒兮兮的,沒有惹起耳目,柳向晚聽到風言風語,又要哭,被林慕蟬勸住,柳向晚老覺得昨夜和我擁吻之事,對不起林慕蟬,見林慕蟬絲毫沒有介意,家裡又鬧成這個樣子,一時也顧不上考慮怎麼給林慕蟬解釋。


  從包子鋪出來,我們在燕來山腳下樹林里坐著,由黃金童自己去村中探問道路,下午三點來鍾,黃金童打回電話來說:柳兆言家已經找到了,其人也在家,只等天一擦黑,我們眾人就可以入戶找他。


  因為柳家磨盤有人認識柳向晚,白天進村怕被人看見,招惹耳目,中國告密文化傳承幾千年,即便是同宗同族也不行,廣有那忌恨柳向晚這一脈的人在,俗語講,一斗米的恩人,一擔米的仇人,柳兆和恩澤鄉里,也難免有一擔米的仇人。故而要天黑進村。


  黃金童只在村中盯著,以防柳兆言外出,也觀察一下村中有沒有便衣。楚鳳樓一直被張舒望背在口袋裡,此時從口袋中鑽出腦袋,見柳向晚累了,正依著一棵樹坐地睡覺,對我說道:王得鹿,你說山魈還在不在燕來山那洞里?


  楚鳳樓對柳西岩和醉山魈押寶事件十分熟悉,繼續說:你說咱們也找山魈押它一寶,興許也能贏些好東西來。


  我正咬著草棍想著過幾天去老龍團弄點錢出來,不能白當一回團頭,自從離了豹伏山我就再沒和老龍團那邊聯繫,怕東海伏波獸起疑。


  聽楚鳳樓這麼一說,我趕緊給他指了指柳向晚。此時此刻要照顧柳向晚的心情,如若在平時,也許這個主意就採納了,去會會山魈。但是現在不行。


  楚鳳樓搖了搖頭,又鑽入口袋之中睡覺去了。


  我拿出遊飛白給我們的小木匣準備撬開,想了想留著一個驚喜吧,等到事情有了眉目,大體知道花多少錢時再撬。


  好不容易捱到天黑。我們幾人出發與黃金童在村中匯合,山墜子在側跟著我,它在計程車上被我裝在口袋之中,一動不動,得以長途跋涉。山墜子進村,村中的狗都不叫。我們在黃金童帶領下叩開了柳兆言家的大門。


  柳兆言迎出來,見當門站著柳向晚,蓬頭垢面已經不成樣子,撲通一下跪在了地上,口中說道:我們家向文對不起你,大爺給你跪下賠罪了,可這事不是向文有異搗亂,出事之前他回來過,給我說如果以後有人找上門,就對他們說四個字,浮來山姥,一切都是這山姥設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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