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二章萬艷花爐
飛鐵獨腳雞乃銅母所化,銅母之中內孕雞子,得而孵之,生紅冠綠尾雞,獨腳,能令鐵飛。是以此雞向我奔來的時候,頭頂懸著一口古刀,此雞有個特性,即出生之時走在陸上,凡地底有鐵質寶器,就會鑽出深壤,來見主人,此雞見到第一個鑽壤而出的寶器,會讓這鐵器懸在雞冠之上,懸浮一生。但所懸鐵器各有不同,頭懸利器者,十分厲害,我祖師爺向禮三曾見過一隻飛鐵獨腳雞,頭懸一根鐵門栓,向爺見了對旁人說道,這雞廢了,懸著鐵門栓以後,再不能頭懸他物,一如說話的鸚鵡髒了口兒,會罵人了,就不值錢了。
頭頂一把古刃名刀的獨腳雞,是蟲中珍物,那刀能飛天奪人,防不勝防。
鐘山吐寶獸產自鐘山,鐘山乃帝王之丘,東南形勝之地,此獸生於巨木之中,乃木瘤所變,狀類小熊,只有拳頭般大小,口含一寶,曰:木豆。此寶能生雷電之擊。
這兩頭小蟲一馬當先,攔住叢芒去路。那叢芒已經脫離諸葛摟異之蟲法,與其麾下諸蟲相視為敵。卷地煞蟲緊隨其後,叢芒被眾蟲所圍,瞠目呲牙。
我站在墨圈之內,離著叢芒尚有四五米遠,只要叢芒再靠近一點,我的打獸龍筋就能派上用場,雖然不能降住諸蟲,但只要能給叢芒劈開一條道路,讓它能夠跑入墨圈即可。
當頭的獨腳雞紅冠之上的飛刀橫空飛出,攔在叢芒面前,閃著寒光,叢芒也很通靈,能拿人骨髓也能拿蟲骨髓,三十餘頭小蟲都被叢芒拿的東倒西歪,只剩下獨腳雞和吐寶獸,只因獨腳雞是先天之體,天地所生,而吐寶獸,是巨木樹瘤所化,雖有肉形,卻無經脈。因此叢芒拿不住,是以二物難纏。
連卷地煞蟲也被叢芒拿翻在地,婦人月血燃燒之時,所散發味道強烈迷引著叢芒,叢芒見拿骨髓之法,傷不了獨腳雞和吐寶獸,身子略略伏地,忽然一躍而起,躍過了獨腳雞頭頂的懸刀,向我墨圈奔來,獨腳雞的飛刀呼的一下飛來,又一次攔在叢芒面前,只因諸葛摟異並不想殺叢芒,否則吐寶獸的木豆直接以陰電擊之,叢芒當不得那陰電,電有陰陽,像木豆之電,無雲而生,是為陰電,我那打獸龍筋雖也是無雲之電,卻產自龍體,是正兒八經的陽電,與五雷正法所生之電刀相類,只是效力小很多而已。
叢芒一躍之下,雖然又被獨腳雞攔住,離我的距離卻縮進了許多,當下我解下打獸龍筋,照著獨腳雞就是一鞭,獨腳雞能讓鐵飛,一開始懷疑我腰間的鹿骨刀是鋼刀,它凝神聚目,想把鹿骨刀祭飛,卻發現我身上無一件鐵器,只有打獸龍筋一頭有個精鋼爪,還通著陽電,祭不動。
它正凝神聚目之時,我揚手一鞭,將打獸龍筋摟頭蓋腦,砸向獨腳雞,獨腳雞一隻腳,行動時只能蹦蹦跳跳,見龍筋砸來,飛身斜跳,身子是躲過去了,翅膀卻掃到了打獸龍筋,當即電的羽毛直豎,吱呀怪叫一聲,癱在地上,凡是活物都怕打獸龍筋,不論此蟲如何厲害。
獨腳雞一倒,給叢芒閃出了空當,吐寶獸口中吐出木豆來,可諸葛摟異心疼叢芒,不想用木豆劈它,未讓吐寶獸動手,這麼一躊躇,叢芒跑進了墨圈,一進墨圈即沖向了月血灰燼,努力吸聞那味道。我當即用無根水將灰燼澆滅了,叢芒見月血無煙,轉向人魄,此物喜食人魄,一旦食用后即醉,醉后可以貼趕蟲符將其做法收入囊中。
以月血粉燒灰,引誘其來食人魄,貼符趕之,再給其一個核桃,讓它打洞鑽孔,以為居所,即是趕叢芒之套路。
諸葛摟異見那叢芒已經食用人魄,知道大勢已去,墨圈之內,他又不能動手,故此只能長嘆一聲,眼瞅著我給叢芒貼了趕蟲符,在墨圈之內,踏天罡走北斗,念了趕蟲訣,一舉鹿骨刀,蟲符在叢芒背上無火自燃,燒了一個蟲符印信在背上,只等叢芒醒來,就是我的了。
做完這些,我才將崑崙石絲褲穿上,叢芒在墨圈之中抱著核桃酣睡,醒來就會自己打洞入核桃,當然它自己會挑一個住起來最舒服的核桃,因其大不盈指,故而長期居於核桃之內。
我穿上褲子,對諸葛摟異說道:怎麼樣?我贏了吧。
諸葛摟異垂頭喪氣道:儘是些淫邪之法,不堪入目,也不是什麼磊落手段。也就是你那第一張符有些力量,奪了叢芒蟲志,無甚稱道處。
我笑道:諸葛先生,犯搶的事,有什麼磊落可言?你可知道暗三門江湖打拳的,沒有花拳那些套路架勢,一共三五個拳路,一點都不好看,甚至不如小孩們撕扑打架,可就是實戰好使,一拳下去,能開碑裂石,我這也一樣,不管怎樣,叢芒現在是我的了。還有什麼話說?
諸葛摟異說道:我無話可說,賭賽你贏了,可有一件事,你剛才褻瀆老朽,我不能饒你,你出墨圈之際,我就圍蟲相殺。
我大驚失色,沒想到這老頭如此邪乎,話里還留著活扣,伏下了殺機。因此叫道:你輸不起了是吧?出爾反爾?在門外時候,你應承下不殺我的,如今怎能變卦?不怕暗三門江湖中人笑話你?
諸葛摟異惡狠狠的說道:我怕什麼?一碼歸一碼,賭賽之時我嚴格按照約定,沒入墨圈攻擊你,賭賽已經結束,你贏了,你褻瀆我之事是另一碼事,這個你得搞明白,我不怕江湖人笑話我。
我心道,這是什麼奇怪理論,我褻瀆也是賭賽的一個程序步驟,如何就要算作另外一回事。因而坐在墨圈之中,對諸葛摟異說:老先生,咱們好好商量一下,能不能有個折中的法子,你不殺我,我也不要你承諾的那一件寶器,如何?你看現在形勢,叢芒在我手裡,一會它醒來,我可以拿你大多數的蟲,你僅剩獨腳雞和吐寶獸,一人兩蟲拼我一人一蟲,鹿死誰手,尚未可知呀。
諸葛摟異搖搖頭說:我這人不怕別人威脅,有獨腳雞和吐寶獸就夠了,不信你就試試,剛才我是憐惜叢芒,卡著吐寶獸,沒讓它下殺手。寶器你還是要挑一件的,我還是要殺你的。
我心說,天下就你乖,這賬誰不會算,我挑了寶器,你再殺我,寶器也拿不走呀。只見諸葛摟異捏須一琢磨道:除非……
我見還有和談希望,急問道:除非什麼?
諸葛摟異臉上一紅道:除非你把奪蟲之法教給我,我便不殺你,依然按照賭賽約定給你一蟲一寶,送你離開目離山,怎樣?
我心裡咯噔一下,原來這老頭憋著壞呢,殺我只是個託詞,目的是為了將奪蟲符學到手,寫進他的蟲書里,我猜想他不止有一個徒弟在世,一旦傳他這個法則,地字支也會奪蟲之法了。按理說我不能如此狹隘,為了保命,傳給他也無妨。可魯蝦蟆生前鄭重交代過,蟲書可以盡數傳人,遇到危險之時,保命不保蟲書,但偷天奪蟲之法,不能相傳,因為這是我們正支的命脈所在,這是坑同行的妙法,你可以不會趕蟲,只要會這個方法,能吃一輩子趕蟲人,也能在趕蟲這個行當裡面,永遠做老大。
但轉念一想,目下他持有獨腳雞和吐寶獸,若是山墜子和變天吼也在洞內,或許我可以拼一拼,只有叢芒在手,又拿不住這兩個小蟲,只憑著我鹿骨刀一柄,打獸龍筋一根,游斗二蟲,還得提防諸葛摟異斬妖劍,勝算不高。要知道,諸葛摟異用蟲打了一輩子架,我才幾年?萬一有個閃失,小命就丟了。當即動起了歪心思,能不能傳他個假符?先過了這一關再說,也不算是做喪盡天良的壞事,畢竟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禮有經,亦有權。魯蝦蟆師命難違,可我的命也不能隨便就丟。
想到此處,我當即答應道:行,我給你把奪蟲符畫下來,算作交易,完全沒有問題。
諸葛摟異喜不自勝,自去拿紙筆,讓我從墨圈中出來,請到書桌前面,我伏桌握筆,刷刷點點,畫了一張假符,胡亂指點了一些要領。反正內行作假,虛幻難辨,諸葛摟異並未生疑,畫完了奪蟲符,諸葛摟異拿起來說道:我先試試此符效力,把叢芒再趕回來。
我心頭大驚,佯作鎮定的說道:好吧,不過你將叢芒趕回去以後,叢芒差不多就廢了,反正也不是我的蟲,你奪回去吧。
諸葛摟異奇怪的問:為什麼就廢了?
我杜撰道:你沒聽說過一蟲日不二趕?一天之內趕兩次,這蟲就廢了。
諸葛摟異大驚道:有這事?
我說道:當然有,你們這一支不會奪蟲之法,可能不知道,也沒遇上這種問題,我師父趕廢了好幾頭呢。
諸葛摟異唯唯諾諾,頻頻點頭,信以為真,我看得出來,他自心底里愛蟲,不忍小蟲受到傷害,他當即表示說:那叢芒我送給你了,你在洞中挑一件寶器吧,我決不食言。
原來諸葛摟異前前後後舉動,賭賽也不是本心,殺我也不是本心,只想將奪蟲符學到手而已,一見我傾囊相教,十分高興,並不在乎洞中資產,我左右環顧一番,不知道挑什麼好,最好將楚鳳樓叫進來,因說道:我能不能把朋友們叫進來,聽聽他們意見?
諸葛摟異正拿著假奪蟲符暗自欣喜,滿不在乎的說:隨便!說話間扭動桌下機關,螃蟹殼吱呀開了,我大聲呼喊,叫眾人進來。
幾十個人都知道這是我贏了,進來黑壓壓站了一地,彈冠相慶。我讓大夥長長眼,給挑件好東西,楚鳳樓邁著貓步,踱步四周,一件東西都沒看上眼,諸葛摟異也不在乎輸贏,他關心的只是奪蟲符。
楚鳳樓在我身前搖搖頭,那意思洞里的東西基本上是些垃圾。此時石幡突然開口問諸葛摟異道:你用龍油供養什麼東西來?
諸葛摟異正在潛心揣摩假奪蟲符,隨口支應說:萬艷花爐。
石幡捅捅我的后腰,我會意,石幡對龍油恨之入骨,生怕諸葛摟異還留有須要龍油供養的寶器,再次設計向他們索要龍油,不如讓我把那寶器帶走。因此對諸葛摟異說道:我就要那萬艷花爐。
諸葛摟異本來站在床邊看假奪蟲符,聞聽這句話,差點沒一個趔趄跌倒,驚道:啊?不行,那東西不能給你!
我有恃無恐的說道:諸葛先生,你得審時度勢,我叢芒已經醒了,拿住你三十多頭蟲不在話下,你就憑著一頭獨腳雞,和一頭吐寶獸,和我們幾十人拼?你毫無勝算,此一時彼一時,不是你有叢芒的時候了。
諸葛摟異一見那架勢,仔細一琢磨,還真是這麼回事,別看叢芒在他眾蟲之中不是最出眾的,可一旦易手,真打起來還就是吃虧。當即腳一軟,跌坐在地上,嚎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