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章十六海刺
我不知道被金腳蜘蛛咬到是一種怎樣的疼痛,我當時的疼痛應該不亞於金腳蜘蛛。青銅蟬口銜一針,宛如盛夏之際,趴在柳樹上的真蟬,以作刺入樹榦之用,那青銅蟬刺入我的胳膊,一如活蟬刺入樹榦。
我疼得滿臉流汗,眾人圍過來看時,發現我的胳膊已經黑了一片,直徑七八公分,林慕蟬上前捏起青銅蟬,就要往外拔,金雪齋急道「別拔,拔出來他就死了。
張舒望小聲道:那不拔就不會死?
金雪齋一臉愁容的道:不拔的話,全身癱軟,站不起來,有一口氣息遊離,卻死不了,院裡面的人如果想殺王得鹿,使個小手段,這青銅蟬自己就跳下來,王得鹿登時即死。
黃金童斜了一眼金雪齋,怒道:你知道裡面暗器這麼厲害,如何不早說?
金雪齋冤枉道:天地良心,我怎麼知道十六海刺在裡面,別說是王得鹿,就是我,估計也見不到明早的太陽了。
柳向晚道:怎麼可能?老龍團千餘口人,咱們都闖出來了,這十六個人能把咱們怎麼著?
金雪齋解釋說:這十六個人並不是魏慶洲的人,是魏慶洲的雇傭兵,咱們在鎖鰲礁之時,如果有這十六個人在場,咱們一個跑不了。
韋綠小聲道:那這十六個人比小團頭都厲害?為何魏慶洲不收編他們作小團頭?
金雪齋說:老龍團的制度你們不懂,小團頭都是魏慶洲的死忠,魏慶洲叫他們弒父殺母,他們連眼都不眨一下,只有死忠才能做小團頭,並不一定十分厲害。而十六海刺,個個都是暗三門殺人高手,而且在老龍團中,並不服用五倉化色丹,他們雖然隸屬於黃龍團,卻是暗三門頂級雇傭兵,誰出的價碼高,就跟著誰。
黃金童急道:那還等什麼?背著王得鹿趕緊跑吧?
金雪齋長嘆一聲,說道:咱們命該絕此,跑不掉了,你們往四周看看吧。
眾人抬起頭來,往巷前巷尾一瞅,分別站著兩個黑衣人,林慕蟬豎起神農古鐮,不顧在村中破相之危,展翅騰空,沖著巷尾兩個黑衣人衝去。
兩個黑衣人之中忽然少了一個,眾人根本就沒有看清怎麼消失的。林慕蟬沖著巷尾另一人掛出了鐮刀,就在鐮刀要掃到那黑衣人之時,林慕蟬突然扇翼,騰空而去,好像害怕傷到站在街尾的黑衣人。
眨眼之間,林慕蟬折返回來,降落到原先起飛的位置,離我不遠,她一臉驚愕,呼啦一聲收了藍翼,面色驚恐之極,一言不發。
定睛看時,原來林慕蟬身後背著一個人,就在林慕蟬起飛向兩個黑衣人衝去之時,一個黑衣人忽然消失,瞬間出現在了林慕蟬背上,一把匕首橫在林慕蟬咽喉處,林慕蟬眼看神農古鐮要掃到另一個黑衣人,須臾之間人頭就能落地,忽然感覺背上多了一個人,脖子處橫了一隻匕首,沒敢掛死另一個黑衣人,而是往上飛去,伏在她背上的黑衣人喝令她飛回去,那還有敢不從的?
就在林慕蟬攻擊巷尾黑衣人的同時,柳向晚抱著雄吞吐獸,跑向巷前,剛把吞吐獸對準一個黑衣人,那黑衣人手中持有一條法杖,望空一舉,藍光一現,柳向晚憑空消失,身上衣物背包腰帶呼啦一下落在了地上,吞吐獸也摔在了地上,柳向晚落地的衣物之中,鼓鼓囊囊鑽出一隻小白兔來,吞吐獸見了,上前連親帶蹭。
過了好一會我才明白過來,柳向晚被人變作一隻兔子,那小白兔鑽出衣物之時,持法杖的黑衣人目運黃光,照了小白兔一下,小白兔遂匍匐不動,任由吞吐獸左蹭右蹭,原來吞吐獸只認屬靈,柳向晚變作何物,它都能認得。
我腦中一個念頭閃過,蟲書中有種蟲,能將人變作他物,叫什麼一時想不起來了,不是我學藝不精,而是身體癱軟如泥,大腦也轉不動了。
張舒望剛剛祭起幾塊磚頭,磚頭浮空正要砸向黑衣人,眼見林柳二人,先後著道,那磚頭呼啦一下掉落在地上,他沒心思打了,這仗沒法打。
楚鳳樓本想上前去撲,張舒望磚頭打誰,他就咬誰,見張舒望磚頭落地,敢怒不敢言,安心做一隻寵物貓,不敢伸招。
變天吼在我的百寶囊中,壓根就沒掏出來,山墜子很通靈,一看那架勢,鼻子里直哼哼,圍著我打轉,不離寸步,時刻準備瞪眼迷人。
街頭巷尾三個黑衣人會齊,另外一個用匕首逼著林慕蟬,三人遠遠圍著我們,這只是十六海刺中的其中四位,幾乎讓我們全軍覆沒。
黃金童扭頭對韋綠說:你快跑吧,快!
韋綠道:那你怎麼辦?
黃金瞳怒道:沒時間了,快點,在豹伏山等我!只要你走我就有辦法。
韋綠道:當真?
黃金童揚手要扇韋綠,叫道:快走!
三個黑衣人一聽黃金童讓韋綠跑,都輕蔑一笑,那意思,在我們手底下沒人走得脫。
韋綠不急細想,黃風卷身,呼啦刮出了衚衕。三個黑衣人只覺一陣黃風眯眼,不見了韋綠,互相面面相覷,好像不相信有人能從自己手底下逃走一樣。
我心道,還是罈子師父傳的法門好使。那時我的手臂已經抬不起來了,如果能從百寶囊中掏出一張隱身符,也許他們真的奈何不了我。
可惜我已經癱如廢人,正在胡思亂想之間,用匕首逼住林慕蟬的那個黑衣人,驚問道:剛才使黃風那人是誰?可是黃風攝人術?
柳向晚被變成了兔子,我則連張口的力氣都沒有了,林慕蟬不知道瓜州的詳細事情,黃金童當時擺清高,什麼都沒學,只有張舒望說道:是黃風攝人術,你如何識得?
那黑衣人一聽,隔著面罩兩眼放光,逼住林慕蟬脖子的匕首忽然撤回來,也不怕林慕蟬跑了,徑自走向張舒望,一把抓起他的衣領子問道:你剛才祭起磚塊的手法是黃風御劍?
張舒望點點頭,那黑衣人大叫道:寶壇祖師現在在哪裡?
眾人一聽寶壇祖師,立即聯想到了罈子師父,無不大驚失色。張舒望哆嗦問道:罈子師父是你什麼人?
那黑衣人興奮道:他是我祖師爺!現在在哪裡?
張舒望搖搖頭說道:不對,你今年多大歲數?
黑衣人道:我三十九歲,怎麼了?你到底知不知道寶壇祖師?
張舒望把頭搖的和個撥浪鼓一樣,連聲說:不對不對,罈子師父不可能有你這徒孫的,罈子師父當年跟我們說過,他那地方三百年沒進過生人,三百年來,韋綠是第一個徒弟。
黑衣人越聽越激動:對對對,你說的對,我們這一門起自明末,我的師祖在明末機緣巧合,得見寶壇祖師,傳下了一套隔簾花影的奇術,短距離之內,能移形換影,我們這一行,在前清時身居關外,是皇上家的鷹戶,專為皇宮貢獻神鷹,凡在天空見到上好鷹隼,身影一虛,即能瞬間出現在飛鷹之側,伸手將其抓住,再次虛影,飄落地上。這叫隔簾花影,你那手黃風御劍,還有剛才那丫頭黃風攝人,我都聽我師父給我描述過,只是我們不曾習得。我師父說如果有機緣,一定要尋到寶壇祖師,他那裡法門多如牛毛。
黑衣人這一番話,把張舒望說愣了神,黑衣人見張舒望懵懂,問道:我這手隔簾花影,寶壇祖師沒給你講過?
張舒望愣愣的搖搖頭,黑衣人急道:寶壇祖師現在在哪裡?
張舒望說:他在一個洞穴之中,可惜在我們出洞以後塌了。
黑衣人急道:在哪?在哪?
張舒望道:在瓜州。黑衣人恨不得拉著張舒望一路到瓜州,持手杖的黑衣人過來勸道:石幡大哥,你這是……
那黑衣人興奮道:這班人是我師兄弟,哦不,差不多是師祖了,直接是寶壇祖師的徒弟。
持法杖的黑衣人說道:大哥,目離山供要緊,咱們要的是王得鹿。
那黑衣人聞聽此話,沉默片刻,穩了穩心神,眼見東方既白,天快亮了,村落之中多有不便,一擺手吩咐那三個黑衣人說:咱們進屋說話,凌小七,把王得鹿身上的青銅蟬給他拔了,帶他屋內說話。
那個叫凌小七的黑衣人躊躇不前,問道:大哥,這樣做……
石幡一瞪眼:恩?
凌小七不敢怠慢,湊到我身前,將那青銅蟬用一根如意拔了下來,原來這是個法門,用那如意拔下,我慢慢恢復體力。山墜子在我身側,知道黑衣人此番是解除我痛苦,並不阻攔。
眾人一看,沒有韋綠的手段,也別想跑,一不留神,他們就下死招,就實力來講,林慕蟬要跑的話,拼了命也能跑掉,石幡的隔簾花影,不一定比她速度快,只因剛才是窄巷,林慕蟬不敢用全速。可她壓根就沒想走。
我被眾人架著走進文若山家院落,一進堂屋,發現屋內黑壓壓全是黑衣人,十六海刺全伙在此,文若山和文小吒分別被綁在椅子上和床上。文若山一見我,就嚷道:得鹿兄弟,不是你哥要害你,實在是刀刃橫項,我沒有辦法呀。
文小吒也對林慕蟬說:姐姐千萬不要怪我,實在是沒辦法。
我虛弱的擺擺手說:不要說了,我都知道了,不怪你們。
持法杖的黑衣人對石幡說道:大哥,即便這幫人和您師出同門,您可別因小失大,誤了目離山供,反正您與這些同門之間形同陌路,毫無感情可言。
石幡坐在椅子上沉思良久,對持法杖的黑衣人說:恩,神虎兄弟說的極是,可我想學他們的藝。
持法杖的神虎說道:不妥不妥,想學藝,他們就會開活命的條件,咱們可是要取他們性命的!
石幡道:也對,諸位,把這幾個人全殺了吧,留下王得鹿帶回鎖鰲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