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蘇半山胞弟
我見被網住,心頭一寒,抽出鹿骨刀來去割,被那網絲電的直抽搐,原來那網還能放電,眾人都被電的生疼,紛紛叫道:別割了,不割那網興許能多活會兒。
我放棄了掙扎,林慕蟬前日遇到了什麼,我們就遇到了什麼。這是十二支蜉蝣衝天絲網。蜉蝣衝天絲是何物,我們不得而知,楚鳳樓最有可能知道,但那時它片語不發,他是斗寶的的半吊子,很多東西不懂。
絲網一收,我們被擠成了罐頭,擠得韋綠大叫:張大爺你的胳膊肘頂到我那裡面了!
我和柳向晚擠在一起,身體貼著身體,氣息相聞,柳向晚背對著我,我呼吸之間,吹動著她鬢角的頭髮。
孟淑天和孟軍見狀,大聲叫喊,孟淑天叫道:王得鹿你個騙子,這種賣命的勾當,你為什麼不早說,早知道的話打死我也不來,你們不要命就算了,還要拉上我爺孫兩個,拉我來也還罷了,我孫子是獨苗,他爹娘早年遇海難,只給我留下這麼點血脈,你給我都搭進去了,這是絕戶局啊,做鬼也不放過你。
張舒望叫道:別吵吵,這不還沒死嘛!
絲網將我們網住以後,盆地里的篝火忽的一下點燃了,光照之下,才發現,蜉蝣衝天絲是從周邊礁石之中吐出來的,就在我們所爬住的礁石上,有一眼圓洞,那蜉蝣衝天絲即是圓洞中吐出,收網也收在裡面。
這網十分厲害,想來林慕蟬從高空經過,那網能彈射高空,將她網下來。
絲網收緊以後,盆地中便上來了幾個人,穿著打扮與驢友無異,因為老龍團大部分成員隱在鬧市,無人知曉。
為首的人戴一頂暖帽,金邊眼鏡架在鼻樑上,對困在網內的我們叫道:你們是什麼人?為什麼來鎖鰲礁?
黃金童瞎話張口就來:我們是暗三門中小字輩,因為仰慕老龍團,聽說老龍團有盛大聚會,特地來投奔,因為沒人引薦,不敢冒然下去。
金邊眼鏡抬頭望海中眺望,月色之下,見泊著一艘鯨皮快船,知道不是平常出海人家,問道:你們認識大蠹旗上那個飛天夜叉嗎?
我卻待開口說話,黃金童急忙叫道:不認識!什麼是飛天夜叉?從無耳聞,我們只想投奔老龍團。做個牽馬綴蹬的小卒。
金邊眼鏡隔著絲網將黃金童打量一番,又問道:你們還帶著老頭和女人?
黃金童道:是是,兩位女士仰慕老龍團英雄豪傑,很想加入。都是單身,一心想找個暗三門高人作後半生依靠。
黃金童的意思我聽得明白,這是要詐降,為了詐降,不惜把韋綠和柳向晚全推了出去。這也是下下之策,張舒望說的沒錯,人家老龍團的人,低下腦袋,排著隊,引頸受戮,也得把我們爺們累死。這仗不能打,我們是要救林慕蟬,而不是來拚命的。先投降苟且性命,然後伺機救走林慕蟬,只要能讓林慕蟬清醒,打開絲網,走至鎖鰲礁海灘,林慕蟬就算得救了,即便老龍團手眼通天,想追上林慕蟬也是不可能的。我們再做打算。
金邊眼鏡又道:你們還帶著貓狗?
我開口說,我是個趕蟲的,這貓狗可不是一般貓狗,有些通靈。說話間掐了楚鳳樓尾巴一下,不讓他說話,要知道一隻貓在人群中引不起多大的波瀾,很容易悄悄溜走,只要我們熟悉了這些蜉蝣絲網的運作規律,就能避開。
金邊眼鏡又將我們左右打量一番,不敢專斷,喝令左右說:把他們拖到盆地里見團頭。他們的船拖到岸上來看住。
內中有兩個人應了一聲,在礁石放網口處拍了三下,在放網口處用一種木刀將網割斷,籠住了網口,一個在前,一個在後,將整個網扛了起來。黃金童眼睛直愣愣的盯著兩人手中的木刀,這網屬於法器,嚴格來講,屬於斗寶的範疇,被網住時楚鳳樓一言未發,很明顯他學藝不精,根本不認識此網,萬物感克,那木刀刃厚,但觸網即斷,如果能盜得這木刀,何愁跑不出鎖鰲礁,但我們眾人之中論起偷盜之事,只有黃金童做的最利索。他已經在打木刀的主意了。
要知道不算楚鳳樓和蟲,我們是六個人,蜷縮在網中有近千斤的重量,那兩個人卻摳著絲網輕鬆抬起。此二人是老龍團力士,專門干苦力的。
離地的那一刻,我感覺左臂被絲網勒的生疼。
兩個人健步如飛,下到盆地中去,路過各處篝火,人群都對我們投來異樣的目光,但看得出有組織有紀律,沒有閑雜人等過來盤問,都老老實實的坐在篝火旁邊,個人面前擺著大盆,盆內是各種各樣的海貨魚鮮。
我們被抗至一個大帳篷前面扔下,經過一路抗抬,我們在網中左右扭捏,我和柳向晚面對面相擁在了一起,她從臉紅到脖子根,喘著粗氣,小聲說道:你弄疼我了。
我也沒辦法,幾個人和魚罐頭一樣蜷縮在網中,第一次被網捕誰也沒經驗。
兩個力士將我們扔在大帳之前,用一把黏糊糊的肉質物貼在網口處,就走了。任由我們在網中輾轉反側,個人尋找著最舒服的一個姿勢。
金邊眼鏡緩步走到最近的一處篝火,向另一個人點頭哈腰說了些什麼,那人站起身形,朝我們走來,走到切近,我看的清楚,是個老者,胸前一把銀髯,穿著中式對襟的褲卦,如果在城裡見到此人,很容易讓人以為是老中醫或者公園晨練打太極拳的。
那老者上下打量了我們一眼,一語不發,小心翼翼的走向大帳篷,在帳篷門口拉了一下鈴鐺,裡面傳出一個粗啞的聲音:是誰?
老者自報名姓說:青龍團小團頭楊拓元打擾老團頭,有事稟告。
裡面傳來個聲音說:進來吧。
只見楊拓元雙膝跪地,跪著爬進大帳篷,看的我們驚訝不已,原來老龍團這麼大的規矩,小團頭見老團頭要跪地膝行。
不一會功夫楊拓元膝行而出,他年齡少說也得六七十歲,按理說人年齡一大,就彎不下腰了,這種侍奉人的勾當一般做不來,就如張舒望,絕不點頭哈腰伺候人,即便遇見鴻蒙老道時,也是鴻蒙先和他打招呼,人一上年歲,不管本事大小,一生經歷如何,大多以尊年人身段示人。而楊拓元膝行而出之時,神色卻極為恭謹,如同前清那會三拜九叩見皇上。
楊拓元從大帳之中出來以後,瞅我們一眼后,徑自回到自家篝火處。我大體看明白了,老龍團分為七個小團,分別以顏色區分,因為每堆篝火處都插著一面妖旗,各畫有老龍一條,以七種顏色作底,楊拓元那邊是青色,因此叫作青龍團,旗上畫的是飛龍在天,遠處的六面旗幟,由於是夜晚,看不清楚飛龍形狀,但各有不同,顏色也個別,有黃的有紫的還有紅的。
這七個小團組成了整個老龍團,老團頭叫魏慶洲,這我知道,是前清時候的人物,至今不曾死去。下設七個小團頭。
我們被晾在了當場,等了十幾分鐘的樣子,大帳門前帘子忽然撩起,有兩個金童玉女側立在門口,專門負責捲簾子。
簾門一開,有兩個人踱步走出大帳,一出大帳的剎那,四野之間,忽然喊聲震天,老龍團所有人呼啦啦全部跪下,著實把我們嚇了一跳,一千餘人異口同聲:老龍團千秋茂盛!魏主萬壽無疆!
因為老龍團眾人個個扯著嗓子使出吃奶的勁山呼,所以震耳欲聾,聲勢浩大。
只見兩人中,有一個腦門剃的溜光,腦後拖著一個豬尾巴小辮。穿著前清的馬褂,走路時一條腿是瘸的,鷹鉤鼻子蛤蟆眼,三屢黃鬍鬚,乾巴瘦細,目光如炬,射人心魄。
站在大帳前威風凜凜,不可一世,大有天下浮沉盡在股掌之間的氣勢。
我心中暗道,這是魏慶洲無疑。和羅文尚聊天之時,他曾說過老龍團中的事,魏慶洲本是前清一個碼頭混星子,整日打打殺殺,下油鍋,跳寶局,開窯子,賣鴉片,後來去海上接一批煙土,小舟當不得大風波,一陣狂風襲來,舟翻人墜海,魏慶洲命大,扶著一片木板飄到了鎖鰲礁。不知道得了什麼潑天造化,在鎖鰲礁習得一項奇術,叫作陰符定海功。海中一十八路水怪盡伏他管,勢力不小,從此鳥槍換炮,在暗三門中做起了大混混,一發不可收拾,經營將近百年,成就了如今的老龍團。
魏慶洲一直寇居於鎖鰲礁,很少涉足內陸,因此保有前清習俗,穿馬褂,扎小編,抽大煙,聞鼻煙兒。
魏慶洲旁邊側立一人,神色之中對魏慶洲極為恭敬,年齡在七八十歲的樣子,想來能夠和魏慶洲一同站立,算是平起平坐了,要嘛在老龍團中地位甚高,要嘛就是老龍團的客人。
那老人男身女相,雖然滿臉皺紋,但膚色很白,實際年齡要比相貌要大的多。面相身段很有些不男不女,打著赤腳,我恍惚之間,一眼瞥見那人腿肚子上有鰭縫,瞬間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那是鮫人!
怪不得能與魏慶洲共同站立,原來是客,老龍團在海中經營多年,自然與鮫國有千絲萬縷的聯繫,至於這個鮫人來老龍團做客所為何事,我一時不清楚。
我祖上可不大受鮫人待見,因此心中暗暗責備自己,我剛才嘴太快了,不該說自己是個趕蟲的。
果不其然那鮫人向我們的絲網走來,厲聲問道:你們哪個是趕蟲的?師承是誰?可認識早年間的趕蟲人魯蝦蟆?
我怕旁人替我說漏了嘴,網內率先叫道:我是趕蟲的,我姓文,叫文若峰,我的師父是羅文尚。
鮫人長出一口氣道:哦,原來這樣。
我繼續說道:魯蝦蟆我知道,我們這一支和他不共戴天,當年他搶我們蟲書,我要找到魯蝦蟆,定讓他碎屍萬段。
那鮫人眼珠一亮,不男不女的聲音憤恨道:原來如此,那咱們是一路了,魯蝦蟆當年用屠龍葯殺我胞兄,我也想手刃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