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丹成龍虎現
我不敢說我想用三腳金蟾換取大靈豆,萬一讓薛守義認為我要謀取大靈豆,興許他就不與我見面了,說要去學道,他還能接受,畢竟他們本是一個仙班,就是一幫學道之人組建的,因此不排學道之人。如果真心向道,他們是歡迎的。後來才知道,我的擔心都是多餘的。
當時薛守義聞言,卻更加警覺起來,對我說道:你不是我家人派來找我的吧?
我說道:我是個趕蟲人,你覺得你家人能找個趕蟲人來尋你回家嗎?
薛守義不語,略一沉吟,問道:你說你獻寶學道,你有什麼寶物?我們學道之人,是不尚奇貨的。
我說:我有一隻三腳金蟾,能目運金光,此光可化石成水。
薛守義聞聽,喜道:能化石成水?
我說:對,不信我拍視頻給你看。
薛守義道:不必了,你到太白山來找我吧。
我反問說:你不是在終南山嗎?
薛守義感慨說:終南山已經是個熱鬧所在了,魚龍混雜,隔不幾步就有修行的茅屋,有真心修道的,也有欺世盜名的,所謂隱居終南山,日日望長安。我們只能另尋清凈去處,天下名山僧佔多,終南山由他們去吧。我們在太白野雞嶺。
我說那好,我剛進陝西地界,不日就到,屆時電話聯繫。
說完掛了電話,第三日我們就到了太白山。
太白山橫跨太白、眉縣、周至三府縣,為道家第十一洞天。是秦嶺第一高峰,冬季進山極其不易,好在沒有大雪封山,如果封山,除非林慕蟬,陸路進去十分困難。
進山行至無路之處,駱駝和驢車都得棄了,饒是紫電絕塵特乃龍種,在山中也拉不起負重兩千餘斤的地排子車。只得尋了一個村落,找了一戶人家,我們自言是進山修行之人,這裡山家,格外淳樸,經常進山供養那些結廬修行之人。見我們原道而來,穿著不似塵世衣冠,舉止清明,語言飄渺,深信不疑。柳向晚給那戶山家一千塊錢,暫且住下。當夜我露宿山上,山家主人驚問緣故,我只得說,我持不入屋舍戒。山家愈加尊重。
當夜商議已定,留下黃金童和韋綠看護車馬,不使生鐵孩破相,我帶著柳向晚張舒望以及山墜子徒步進山。
當夜詢問山家野雞嶺於何處,山家連連擺手,稱無此嶺,我這才知道敢情野雞嶺和豹伏山一樣,是薛守義等人自己起的名字。第二天給薛守義打電話,確定準確位置,背上乾糧,迤邐尋去。
之所以黃金童和韋綠不入山,是因為黃金童對長生之學,打內心裡就不信,總覺得長生之學是隔靴搔癢,水中撈月,人是不可能練出不死葯的,有煉丹的閑心,還不如刨點土丹吃,生津發力,龍剛虎猛。
而張舒望恰恰相反,人到暮年,總會想讓自己多活幾年,哪怕幾個月也成,張舒望身上有幾味丹藥,還給我吃過,因此對此術頗為篤信,不顧老邁,執意要跟隨上山。
山中天氣寒冷,澗邊常積雪,嶺上多白雲。我們足足走了一天,才找到薛守義所說的山頭。
暮色之下,遠遠見山腰青石上坐著一個二十多歲的道童,急忙上前詢問,原來是薛守義的大徒弟,此番下山來接我們。
跟著薛守義大徒弟山行一個多小時,方才到了所謂的野雞嶺,據說是因為薛守義上山之時,看見一隻野雞,隨口命名為野雞嶺。
一到嶺上,有幾間茅屋,茅屋前一片空場,空場中用青磚鋪就了一個八卦圖形,圖形之上赫然砌著一座丹爐。那丹爐底部,烈火熊熊,正煉著丹呢。
茅屋前面有四個道士模樣的人,站在廬前,算是迎接我們。
柳向晚大開眼界,長這麼大,只知道煉丹曾是個傳說,不想真有人煉丹,一時新奇不已,大有記者採訪的架勢。
茅屋正中站立的正是薛守義,五十歲上下,戴一副金絲眼鏡,皮膚白嫩,一看就是久居科室之人,如果不是一身道袍,他身著便裝,在城市街角遇到,我一定會認為他是個上班族普通職工,一轉眼就互相淹沒在了人群中。
薛守義和我們打了聲招呼,自報家門,我也急忙做了番簡單的自我介紹。薛守義見我們一行三人,始料未及,微微有些驚色。我急忙給薛守義簡單介紹了下柳向晚和張舒望,稱柳向晚和張舒望也是慕道之人。
介紹完,我直搗正題,從百寶囊里拿出金光化石三足蟾,那寶蟾當即目運金光,在夜空中顯得格外耀眼,我隨手撿起一個石塊來,橫在金光之上,只見石塊須臾即化成石水,灑濺在地上。
另外三個道士見了,並不十分驚訝,雖然也面露喜色,卻是替薛守義高興。
薛守義和他徒弟見了,則欣喜若狂。看來此物對薛守義十分有用,是水法丹家必備之寶器。
薛守義上前問我說:這位道友,你一路風塵,想是還沒吃飯吧。
爬了一天山路,我快餓暈了,點點頭,咽了口唾沫,柳向晚和張舒望更是又累又餓,一聽有熱飯吃,紛紛說道,沒吃飯沒吃飯。
薛守義招呼進茅屋用飯,柳向晚和張舒望進去了,我說明自己不能進屋,薛守義的徒弟給我搬出一桶米飯,熱氣騰騰,拿出幾個碗碟,裡面是嫩菜葉,白鹽腌黃精等山產,我餓極了,大口的扒著米飯,那菜蔬恬淡,汁水清香,想來山中日子也樂得逍遙,正是眼明身健何妨老,飯白茶甘不覺貧。
一邊吃飯,一邊和幾個學道之人聊天,原來他們這個小仙班,一共有六個人,這六個人還分作兩幫,薛守義和他徒弟以及另外一個道士是煉外丹的,另外三人是學內丹的。茅屋前面的丹爐是外丹所用,習學內丹的人不用。這煉外丹的寥寥三人,還要分為兩派,一派是火法煉丹,一派是水法煉丹,其中薛守義和其徒弟是水法煉丹,另外一個道士是火法,也就是說茅屋外的丹爐只是這個道士一人所用,與其他人並無瓜葛。
我得知這個情況,心下涼了半截,就一個人,想火法練出丹藥來,何其難哉。火法煉丹本就是個大工程,他一個人如何辦的了。我心間打了一個大大的問號,他們到底有沒有大靈豆還兩說著。
心下著急,我順嘴說了出來:薛先生,你可有大靈豆?
反正我已找到薛守義,不怕他從我眼皮底下跑掉,早攤牌早心安。
薛守義正在把玩三足金蟾,隨口說道:呃,大靈豆呀,沒有!
我聞聽沒有二字,彷彿晴天霹靂,恨不能一把把薛守義手中的三足金蟾奪過來甩了,我千辛萬苦,歷經險阻,好不容易獻寶求丹,你告我沒有!我當時真有將薛守義扔進丹爐煉化的心思。
不禁眼眶有些濕潤,此時是真想哭,金雪齋到底靠不靠譜?這情報不準,拿我開了幾千里的涮。但我強壓怒火委屈,因為畢竟人家薛守義是無辜的。
情急之下我乾脆攤牌,將鵲玉之毒的前後經過,向薛守義訴說備細,為什麼要獻三足蟾,就是為了大靈豆,我們千辛萬苦不易,還望給指點迷津。
薛守義靜靜的聽著,我說到最後都帶著哭腔了,薛守義聽完卻哈哈大笑,說道:原來如此啊,你不是上山學道的呀?不過沒關係,你這三足蟾換我多少大靈豆都行,我是說今晚上沒有,你得等明天開了丹爐,要多少你自己拿,我這裡這東西論斤稱。
我說道:薛先生,你別誆我了,這三足寶蟾我留著沒用,你儘管拿去就是,我雖然不懂煉丹,但我知道,這火法燒鉛是個大工程,沒個百八十人練不出來,你這裡火法煉丹的就一個人,怎麼能出大靈豆?
薛守義身邊站著的道士一聽哈哈大笑,說道:別人練火法是個大工程,我不是,你知道我是誰?
我搖搖頭。薛守義又沒介紹,我怎知他是誰?
那人搖頭晃腦的說道:我叫姜萬里。天下火法煉丹的總教習,如今中原一十二路仙班,最大的一個有三百多人。每半年都要上山給我送東西的。我還能練不出來?你只等明天取丹吧,不就大靈豆嗎?多大點事,我們都是當糖豆嗑的。
我一聽,姜萬里雖然誇大其詞,但能聽出來,這東西他們經常煉,繼而轉憂為喜,好在苦心人天不負。
想來外行人看似極其難得的東西,在內行人眼裡,根本就不叫事。
說完此番話語,除了薛守義之外,所有道士都進了一間茅屋忙活去了。我問薛守義說,你們晚上還這麼忙?
薛守義道,晚上本無事,我們山中有六位道友,你只見到了五位,因為有一位道友的內丹已成,所謂丹成龍虎現,這位道友正在經歷龍虎劫,所以得有人守護,我們術語叫作守劫。
我問什麼是龍虎劫,薛守義給我解釋了一番。原來內丹練成,眼前要經歷龍威虎嚇,腦中一道霹靂,惡龍飛下,就要吃人,修道者不能為其所動,如若驚呼一聲,這丹就散了。龍纏幾圈飛走以後,有白虎撲面,張牙舞爪,也不能為其所動,否則功虧一簣。
龍虎劫完了,丹成之人要進入幻世……
正說至此間,茅屋裡忽然傳來咦的一聲,緊接著有人倒地,薛守義慌忙進去查看,大家手忙腳亂慌作一團。張舒望和柳向晚當時就闖入屋中,眼前一切,看的確切,聽的詳真。
薛守義的這位道友,丹成龍虎現,龍纏虎撲,不為所動,繼而進入幻世,感覺自己呱呱墜地,重生於人間,變作一個女嬰,這位道友自知是女嬰,從小不發一言,長到十七歲,被父母嫁與本村兒郎,新婚之夜依舊不發一言,婚後公婆打罵,丈夫納妾,也不發一言,後來自己生子也未發一言,最後天下大亂,起了兵戈,兵匪進宅殺了其公婆,她也不發一言,當面殺死其丈夫也不發一言,最後抓來她父母,當面殺之,依舊不發一言,直到亂兵攥起她孩子的腳,狠命掄到樹上,腦漿迸裂,她咦了一聲。就這一聲,幻世乃滅,重回現世,發現幾個道友在旁給他守劫,他大汗淋漓,撲倒地上,內丹散盡,幾十年修持,煙消雲散,只是咦了一聲,沒有把持住。他幻世一生三十餘年,也只是打坐了三天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