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罈子師父2
韋綠說自己的師父是個罈子。
我們都感到很詫異,我問她:你這罈子師父要見暗三門裡人做什麼?莫不是謀我們性命?
韋綠眼睛一瞪,怒道:我師父從來不殺人,我也一樣。我師父只說有話要交代,別的沒說。
她顯得越發神秘。而且她更加神秘的罈子師父要找幾個暗三門裡人交代些話,令我們百思不得其解。
但想起昨天韋綠使得那些手段,確實沒什麼傷害之心。至於打了柳向晚幾下,興許是因為被山墜子咬疼了,泄憤吧。
昨天中午,韋綠虛影嚇唬人的時候,她已知我們是暗三門裡人了,後來我用山墜子隔山咬人,她更加確定了我們的身份,因此她對自己的罈子師父可以直言不諱,畢竟我們能接得住。她在村中不曾提起這些事,也不曾使用過虛影變化、黃風攝人之術,因為村民對她除了嘲笑,沒有其他過分的反應。
這女子的經歷定然不同尋常。
大約早上八點鐘的時候,韋綠的學生陸續到了,七長八短三四十個孩子,韋綠見到學生性情大變,從窯洞中端出羊油煎餃兒,分給每個學生,算是早飯,早飯吃過,這才搖鈴上課。
三間窯洞分成三間教室,卻是五個年級,韋綠在三間窯洞來回穿梭,分別講課,忙忙碌碌,判若兩人。
我們在外面聽著,韋綠講起課來,深入淺出,旁徵博引,鏡象萬千,沒有一句浮浪之音,聽了兩節課,我們開始懷疑此人是不是精神分裂?
別說是這種鄉村地方,即便將韋綠放在那種一線都市,也是個出色的小學教員,學生們都很尊敬她,從不像大人那樣訕笑她。
這個僻靜小村,罕有生人過往,乍有生人到訪,聚集了十來個閑人湊在學校外圍,雙手攏在袖口裡,遠遠的觀察我們,不時彼此說著話。
就在我們對韋綠疑惑不解之時,村長披著件羊皮襖走進學校中來,和我們打招呼。此人五十歲開外,臉上皺紋如棗核一般。叼著一根煙捲。
村長聽說韋綠引外人前來,初時以為是支教新人,遠處一看,除了柳向晚,我們都不像是教書的。便懷疑我們是被韋綠勾引進村的男子,此前可能發生過類似事情。因此上前攀談。
寒暄過後,我說我們是小生意人,四海為家,又將柳向晚推出來說,這是韋綠的老鄉,就是來看看,沒別的意思。
柳向晚從臉紅到脖子根,以有這種老鄉為恥。
交談中,我問了村長一些關於韋綠的情況,村長訕訕的笑著,說道:這女娃是個好娃,教書很厲害,孩子們的課本練習本什麼的都是韋老師自己募錢買來的,還給學校買了電腦,管著三四十個娃一天兩頓伙食,是個好人啊,只是生活上有些個……
村長不知道我們與韋綠什麼關係,不好直接言明。柳向晚在旁插言說:生活上不檢點!
村長慌忙點頭,繼續說道:既然你們知道,不瞞你們了,周邊村莊精壯俊俏些的後生,都叫她給睡遍了。
黃金童問:她就不想正兒八經找個人結婚?
村長笑道:附近村裡都知道她的,哪個敢娶她?
村長見我們愛聽,嘆口氣說,這是個苦命的女娃,講述了韋綠的歷史。
七年前,韋綠和男友到羊角坎兒支教,那時她剛剛大學畢業,她男友是她大學同學,兩人相戀三年。韋綠家中父母均是國家幹部,體制內幾十年,養的眼中一片勢力,見其男友荒涼門第,寒素家風,百般阻撓兩人交往,韋綠一氣之下,與男友私奔到此支教。
初來之時,韋綠性情靦腆,羞澀矜持,不善交際,及至後來,其男友得了急性白血病,無錢醫治,韋綠只得四處借錢,最後沒有辦法,回到家中,向父母借錢,結果父母將其囚禁家中,不準其外出,三個月後韋綠逃脫,再回來時發現,男友已經病故了,她悲傷欲絕,與父母斷絕了來往,留在戈壁將支教事業做了下去。因感情打擊,經常在周末,獨自一人騎一封駱駝行走在荒涼戈壁上,遊盪無蹤。
一年以後,性情大變,逢男人便說些污言穢語,讓人不忍視聽,非淑女行徑。到後來愈演愈烈,發展到各處尋摸俊俏後生,與人苟且,幸好周邊村子,大部分精壯男人都在外打工,僅存的三兩閑漢,也被她舉動嚇壞了,成功的時候並不多。
於是韋綠就專註於行走的客商,可瓜州地界,並不是當年的絲綢之路了,行旅也不好上手,關鍵是目下旅人在外,冒然有美貌女子搭訕,人家第一反應就是,仙人跳。
因其浮浪語言,淫荒行止,村人曾想過不讓她再教孩子,後來發現,她一講課,像是完全換了個人。兼之找像她這種水平的鄉村老師也著實困難,而且,韋綠自打進村沒要過一分錢工資,僅僅是各村年底自發給她些過節費,少的可憐。因此大家容忍了下來。
後來手機能上網以後,韋綠在網上募捐,教材和課外書籍,包括電腦以及一些教學用具,都是她募捐而來,而且還免費開辦了學校食堂,讓那些外村的孩子,不用在中午時分啃涼饃。而自己幾身破舊衣服,很多年沒有換過了。
腳上那雙傘兵軍靴,還是有外國遊客,遊歷至此,送給她的。
大家聞聽這些,都唏噓不已,這世上壓根就沒有十全十美的好人,真正的善行,往往出自那些不爭浮名之譽的人手中,韋綠自己糟蹋自己肯定有難言之隱,也許她那罈子師父知道一二內情。
柳向晚聽后還是有些動容的,但昨夜韋綠對她產生的震撼和惡感,這一輩子無法泯滅,韋綠顛覆了柳向晚對女人的看法。
黃金童點燃一支煙,深吸一口,眯著眼睛望著教室里的韋綠,輕輕說道:這女人有點意思!
我問村長說,韋老師除了生活作風上有些問題,不搞封建迷信那一套吧?
村長呵呵笑道:怎麼說人家韋老師也是個文化人,哪能搞封建那一套。繼而收斂笑容,深沉的說道:村裡人都說,韋老師是因為男朋友死了,受不了打擊,變得花痴了,看見長得像她男友的,自己就把持不住。
我點點頭,但內心裡想道,這個解釋很圓滿,但只能瞞過暗三門外之人,我隱隱覺得韋綠目前的狀態不是情感問題導致的,而是另有原因。
村長初時見我們這幫人打扮奇特,駕駛驢車,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疑心很重,通過談話發現,我們不過是些做小生意的,因為認識韋綠所以暫且歇腳,也就不再和我們交談,自去忙活。
我們能夠破相的東西全藏在了車裡,生鐵孩被裹在一個睡袋裡,吞吐獸在箱子里,猳道士在豹伏山,山墜子不怕破相,本就是條狗,跟在驢車後面跑。
既然韋綠信心滿滿的說可以帶我們去拔蜃蛤,我們也樂得等待,中午時分,韋綠免費的食堂下鹵子面,我們跟著孩子們吃完飯,就在院中各自休息。
柳向晚拿出兩千塊錢,交給黃金童,讓他轉交韋綠,那意思,不白吃你的,我們也捐款。
好不容易等到放學,韋綠等孩子們散盡,又恢復了浮浪常態,那言語挑逗黃金童。
黃金童遞給她一沓錢,她也欣然收下,替學生謝了我們。
當夜吃過晚飯,韋綠困的不行,昨晚沒怎麼睡覺,從下午六點半睡到晚上九點半才被鬧鐘叫起來。我們則一直在休息等候。大家心裡都想見見她那神秘的罈子師父。
小睡幾個小時后,韋綠騎上駱駝在前面走,我們乘驢車跟在後面。走到午夜時分,戈壁曠野前方出現了黑幽幽一道山樑,足有幾十米高。
行至山樑下面,在小山坡上有一方巨石,韋綠下了駱駝,帶領我們攀上山樑,走到巨石旁邊站定,那石頭有半人高,少說一兩千斤重,韋綠念動咒語,那塊巨石竟然吱呀一聲扭轉開來,閃出石下一個洞穴來。
洞穴入口處竟然有台階,韋綠沿階而下,轉而招呼我們,要不是白天對其身世有所了解,還真不敢下去,通過白天的了解,發現韋綠除了浮浪之外,算是個好人。
等招呼來生鐵孩和山墜子,我們魚貫而入。柳向晚一進去,頗為熟悉,對我小聲說道,昨夜就是將我囚禁在這個洞里的。
我們一進洞,洞頂的大石吱呀一聲掩上了洞口,洞中頓時黑漆一片,黃金童打開手電筒,一路照著,輾轉深入。
原來那土洞路徑橫豎有致,經緯錯落,分為很多洞室,我們走了幾十米,約莫下到了山樑深處,走進了一個洞室,豁然開朗,洞頂有兩米多高,寬闊則有二十幾個平方。
只見那洞室之中有一方青石檯子,檯子上赫然放有一個大罈子,罈子一米來高,一抱粗細。
罈子口被一塊紫玉封著,紫玉下壓著黃裱紙,裱紙吹到壇身下,手電筒一照,映著四個金光大字,連黃金童都不認識,那字是天書,常人不識。
張舒望失口說道:這是個封印寶壇呀。
罈子對面是個蒲團,韋綠大大咧咧往蒲團上一坐,沖著罈子說道:師父,我終於找到暗三門中人物了,給您領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