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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黃金童地脈鎖蜃奴1

  有些話我也只能在心裏面嘀咕,有一肚子牢騷,不好發泄。那個時候,不能讓蜃奴看出一絲火氣,他這番不似趕吞吐獸那晚,毫無防備,此來早已下定決心,要拼個魚死網破,我倒也不懼他的龍頭杖,金腳蜘蛛就好使,可不摸蜃奴底細,萬一他還藏著後手,後果不堪設想,我掛了倒不要緊,柳向晚這一生可就和我二爺爺差不多了。


  所以得想個萬無一失的辦法,是時候試試雌吞吐獸的手段了。


  我笑盈盈的對蜃奴說道:你先別急,至此還沒問大哥你貴姓?


  蜃奴說道:貝中之人,無名無姓。


  我答道:那我叫你蜃哥吧。


  蜃奴神色驚訝,問道:你怎麼知道我來歷?

  我笑笑說:大家都是江湖人,誰不摸誰的底。


  蜃奴警覺而立,催促說:你跟我走還是不走?

  我說道,蜃哥,你得容我收拾下行李,這一去好幾天呢。


  蜃奴沒再言語,算是點頭默認。


  我先打發大宏發走,大宏發眼圈通紅,想來浪蕩暗三門江湖七八年,燈紅酒綠,紙醉金迷,人間聲色犬馬,該享受的他都享受了,突然知道自己是個替死鬼,頗有醍醐灌頂的感慨,爭什麼富貴榮華,較什麼長短閑氣,惱什麼人情涼薄,都是虛妄之影,哪如山間老農,五畝山田一頭牛,朝戲林間鳥,晚看夕陽紅,一碗鹹菜粥,半壺大葉茶,樂得逍遙自在,正所謂:眼明身健何妨老,飯白茶甘不覺貧。


  正如一些富賈高官,誰又能保證自己不是個替死鬼,大宏發是因運送玉龍膏殺機暗藏,換來無數錢財,富賈高官又何嘗不是呢?只不過經手的東西不是玉龍膏而已,叫法不同,卻意味相近。


  大宏發彷彿也想的開了,臨風撒下幾滴清淚,山道上蹣跚而去。


  望著他的背影我也心生許多感慨,但我顧不得整理這些心緒,蜃奴不好打發。


  昨晚我和柳向晚在碎磚堆的空隙里用乾草給雌雄吞吐獸搭了個巢。此時,雌雄吞吐獸都在巢中徐徐吞吐,山頂微風猶如蘭山峪。雄吞吐獸並未發現蜃奴,倘若發現,必然一口颶風,再次將蜃奴吹跑,事實證明,雄吞吐獸雖然能暫時趕走蜃奴,終究不是個了局,蜃奴尋回之日,更如惡虎出籠,悄聲突襲,一山之人毫無辦法,總不能睡覺時安排人值班放哨。


  我假裝去收拾衣物,趁蜃奴眼睛盯著林慕蟬手中的冰錐,伸手到巢里,將雌獸抱出來,裹在一件破衣服里。使蟲有三大原則,一是演局,二是手令,三是意會。


  大多數蟲在收降以後,都要禹步作法,有個點睛之術,比如白鹽快鼠既是如此,禹步作法,背上點了一根貓毛,倘若將毛拔去,白鹽快鼠也就不再伏我管轄。


  金腳蜘蛛與吞吐獸則不然,這兩類屬於感應靈蟲,或是深知趕蟲人厲害,從此服服帖帖,如金腳蜘蛛。或是覺得趕蟲人與我同類,願意同甘共苦。


  難趕的蟲不一定十分厲害,十分厲害的蟲不一定難趕,通覽蟲書,最容易趕的蟲叫金甲玉針蜂,只需要喝一口它的玉針蜜即可,此密又叫菠蘿液,喝一口玉針蜂就跟趕蟲人走,任從驅使,可能不能找到菠蘿液是個大問題,此蜂尾針刺到生物皆化為膿水,刺到木石,木為之枯,石為之齏粉,不可謂不兇悍,若得一個蜂巢,能御百萬兵。僅僅是喝一口蜂蜜,就看你找得到找不到。


  不過絕大部分蟲需要七星北斗局才能趕得。


  抱著雌獸用手令即可,一般蟲有蟲技能,使蟲技,點其顎下三分處即可,我裝作疊衣物,暗自將雌獸顎下三分點了幾下。


  那雌吞吐獸突然閉口,不再吞吐,此時雄獸也同時閉口,雌獸搖頭晃腦間,頃刻山頂如同炸了一個閃光彈,白茫茫一片,對面不見人影。


  這就是釀霧之技,我都沒想到濃霧起的如此之快,就像冬天戴著一副眼鏡,突然走進很暖和的屋子裡,眼鏡片上濃霧一片。其實霧本來就起的很快,即便是自然之霧,說起,只在須臾之間。


  蜃奴忽然叫道:你竟敢使詐?


  緊接著聽到了他按手杖綳簧的聲音,蜃奴情急之下,四處噴洒蜃水。


  剛才蜃奴上山之時,以蜃水迷倒大宏發,為眾人所見,林慕蟬、黃金童、張舒望在濃霧中肯定沒有什麼危險,因為他們知道刻意避開蜃奴的蜃水,蜃水不是瞪眼藥,瞪眼藥是一種粉末,有風便能吹很遠,蜃水是種小水珠,即便有風也不能遠及。何況無風起霧的情況,噴出的蜃水霧珠,撞到濃霧的霧珠,兩廂抵消,豈不之外難以迷人,所以只要躲在一丈開外便無危險。


  唯一不放心的人就是柳向晚,她頭腦不可謂不聰明,時不時能抖些小機靈,但面對江湖紛爭之時,她總是一副小白痴模樣,不諳世事。好些富二代皆是如此,心地善良,內心怯懦,不知人事險惡,也不懂爭長論短,一副傻傻的小白兔萌寵樣。


  但在起霧之前,我見柳向晚離著蜃奴是最遠的,因為其他人她都敢攀談說話,唯有蜃奴她不敢,所以躲得遠遠的。讓人揪心的是,她不住的喊,我看不到你們了,這是怎麼了,你們在哪?

  蜃奴完全可以聞聲定位。但我不會給蜃奴這個時間差。


  霧氣濃重到呼吸之間都帶著水氣味,我不知道蜃奴龍頭杖中蜃水有多少,如果劑量大,也極有可能在濃霧中傳播。


  因此急急取出金腳蜘蛛來,快速給它演了一個蟲局,我雖在大霧裡找不到蜃奴在哪,但金腳蜘蛛能。普通蜘蛛視力差,捕獲獵物全靠蛛網,蜘蛛腿上的絨毛對網的顫動極其敏感,以此得知獵物方位。


  金腳蜘蛛不同,金腳蜘蛛雖也結網,那網卻能直接割裂獵物,金腳蜘蛛不通過網的顫動尋找獵物,而是通過血氣,金腳蜘蛛只飲血,只有餓極了的時候才食肉。


  所以大霧濃重之時,金腳蜘蛛可以通過血氣,準確判斷每一個人的位置,山上黃金童等,它都認識,這東西通人性,知道是主人朋友,絕不會冒犯,只有一個生人,那就是蜃奴。兼之蜃奴血氣與常人不同,帶一股海腥氣,因為他是蜃蛤之奴,常年生活在蜃樓中,自帶海腥氣。


  因此金腳蜘蛛很容易就能判斷出蜃奴的方位。而且關鍵一點是,蜃水只能迷九竅胎生之物,比如人和吞吐獸,都是九竅而胎生,蜘蛛之屬六竅而卵生,蜘蛛一體有雌雄兩相,自小養成的蜘蛛,不交而孕。蜃水是迷不了蜘蛛的,蜘蛛的腿中都有大腦。


  放出金腳蜘蛛后,只在須臾之間,就聽到了蜃奴的喊叫,必是中了燋毒,那種大聲的喊叫,我很熟悉,手術刀和大宏發都曾喊過同樣的聲音。不過,手術刀的叫聲最為慘烈,大宏發次之,蜃奴叫聲又次之,究其原因,手術刀是自然之體,頂多抽點煙喝點酒,所以神經比較敏感,疼痛感也強。大宏發常年服食五倉化色丹,神經敏感度不及常人。蜃奴就更差勁了,長期被蜃蛤所迷,感知疼痛的能力十分弱,所以只能稱之為喊叫,不能算作慘叫,手術刀當時叫的可謂是慘烈。


  我將雌獸放回巢中,使了個點手令,雌雄兩獸又開始吞吐,微風四起,濃霧開始變淡,五分鐘后,始能看清人。


  蜃奴叫了整整五分鐘,聲音越來越弱,倒不是他快要被毒死,而是他對疼痛的感受不是很強烈,但燋毒還是可以完美的限制其行動能力。


  濃霧略一疏散,只見蜃奴在地上躺著,一動不動,金腳蜘蛛趴在他脖子上兀自吸著血。


  我將金腳蜘蛛取下來,尾部吐了兩根絲在手裡,等十分鐘后解燋毒用,然後將金腳蜘蛛收入百獸囊。


  黃金童和張舒望拿著繩索,迅速走過來,先把蜃奴的龍頭拐杖撿起來,收在一邊,然後用繩子將蜃奴捆了個結結實實,張舒望會系張飛駢馬扣,被那扣子捆綁之人,越掙扎越緊。


  金腳蛛絲一化成水,我想都沒想給蜃奴服了下去,蜃奴止住了疼痛,圓睜怪眼,呲牙咧嘴的蹬著我們。


  我們下意識的站的遠遠的,因為不知道他有沒有後手。捆綁時,張舒望已將其全身上下搜摸一邊,除了一個錢夾子,身無長物。


  我給他服用了蛛絲水時,張舒望正在翻開錢夾子,見我給他解毒,想阻止我,可已經晚了。張舒望說道,得鹿,你給他解毒幹什麼?

  我答道:咱們沒想要他命吧?

  張舒望說小聲耳語道:一來蜃奴多是聽從蜃蛤差遣,平生沒少殺人放火,二來蜃奴活著其實十分痛苦,死在蜃蛤之外,才是解脫。拿鹿骨刀去殺了他,也是功德一件。


  沒容我質疑,張舒望一把把我推到蜃奴跟前,我抽出鹿骨刀來,哆哆嗦嗦的拿著,看蜃奴的眼神時,莫名的害怕。這將是我第一次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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