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老龍團的陰謀
我從肩頭上捏起金腳蜘蛛,此時它身體孱弱,已八腳併攏,一動不動,所以我捏在手裡不怕它腳上的燋銅。深吸一口氣,快步衝進爛尾樓里。
我走到第一根柱子邊,舉起左手,掐了個二字訣,並不是使蟲非得掐這個二字訣,而是虛張聲勢,把胡解放的注意力引到左手上,虛出右手,避免暴露金腳蜘蛛。
而且搖頭晃腦,裝腔作勢,口中念念有詞,念的是,九里山前做戰場,牧童拾得舊刀槍,順風吹動烏江水,好似虞姬別霸王。
然後右手食指輕輕的敲了敲金腳蜘蛛的頭,悄無生息的在第一根柱子上拉了一根絲,突然感覺有些頭暈,我新心知不好,蟲斑可能要發作,不得已加快腳步,連續繞了三根柱子,伸手摸了摸第四根柱子,蛛絲已然橫在風中。
我快步跑出爛尾樓,當時胡解放以為我要逃跑,我站在爛尾樓外叫道:「胡解放,你要是不糊塗到家,就別往外沖,你我近日無怨,舊日無仇,我不想要你命,這四根柱子你出不來,你要是不信,慢慢往外走走看,我就在樓門口等著你,不跑。」
胡解放見我站在爛尾樓門口,愣了一愣神,不知道我葫蘆里賣的是什麼葯,若無其事的往外走,胡解放鐵了心認為我是瞎胡鬧,壓根沒往心上去,那種鄙夷的眼神,根本就不屑於再和我說話交流,心底里想的,無非是走出爛尾樓來,老鷹捉小雞一樣把我擒下,甚至可能會卸開我胳膊的關節,見我沒跑,他也很沉得住氣,因為我跑也跑不過他,所以並不是疾步想衝出來,而是彰顯彰顯大哥的范,一臉狠相,慢慢踱著步子往外走。
走到柱子附近,我開始緊張起來,黃金童和林慕蟬也不知道我葫蘆里賣的什麼葯,屏住呼吸,靜待結果。
胡解放的司機壓根就沒進那幾根柱子,在一旁樂呵呵的看著,那意思等著看我過會兒被擒時多麼狼狽,被整的多麼的慘,從他的眼神里,也能看出這些猥褻。
突然間,胡解放哎吆一聲,猛然間往後一跳,捂著左胳膊,天色很黑,我看不出他流了多少血,但我確定,他的胳膊受傷了。雖然他走的並不快,但那蛛絲比刀刃還要薄,試想一下,人以步行的速度往剃刀片上撞,不受傷才怪。
胡解放的司機驚呆了,連忙往柱子邊走,叫道:「胡哥你怎麼了?」
胡解放厲聲喝道:「別過來!」
我頭有些暈,想見好就收,忙說道:「胡解放,我告訴你,天亮之前你出不來了,江湖上講,賊輸一眼,你縱橫這麼多年,知道我這手段是那一路嗎?你連我路數都摸不著,還好意思跟我斗嗎?老老實實呆在裡面,也囑咐好你這個司機,別不知道天高地厚,我稍微亮點東西,你們就接不住!我先走了!」
胡解放悶聲道:「小兔崽子,今天算栽你手裡了,你就是老龍團的人,咱們日後再見面,可就沒這麼客氣了!」
我沒接話茬,轉身就走,連頭也沒回。因為我知道我快暈倒了。
林慕蟬和黃金童緊緊跟著,剛走出爛尾樓工地圍牆,就見遠處有輛車正在駛來,我心知是李子豪,但頭暈的厲害,一腳沒踏穩,撲倒在林慕蟬身上,喃喃的說了一句:「快背我走,我不行了……」話沒說完,我就人事不省了。
我再次睜開眼,已然天光大亮,躺在碎磚山廢廠房外的草墊子上,林慕蟬當夜順著雲彩底兒把我背回來的。急忙拔開衣服一看,蟲斑又走了半個厘米,照這樣下去,非死雪玲瓏手裡不可。長嘆一聲。
黃金童也在側,我問黃金童,昨晚是不是遭遇李子豪了。
黃金童嘿嘿一笑,說道:「他這會還不一定能醒過來了呢。」
原來,昨晚我暈倒以後,林慕蟬用我的打獸龍筋把我捆結實了,展翅沖空而去。不一會,李子豪的車就到了,還沒進工地大門,就被黃金童攔下來,李子豪落下車窗,黃金童就問:「是來找人的嗎?他們剛走。」
李子豪神經質發作,下車厲聲問道:「你是什麼人?」
黃金童呵呵一笑:「我是胡解放的人啊?不認識我了?你看那不是胡解放嗎?」說著順手一指。李子豪扭頭察看之際,黃金童把一個手帕捂在了李子豪鼻子上。當時就把他迷倒了。
這葯卻不是乙醚,而是張舒望配的藥方,叫瞪眼藥,被這葯迷倒,知道些人事,腦中還有意識,但就是動彈不得,只能幹瞪眼。這個方子解放以前就很少有人會配,這是個妖方,是從說妖票的門中傳出來了,清末民初說妖票的門中出了許多不肖之徒,傳出了大量妖方,但人們能配的出的,也就兩三個。
其實黃金童不會使這個葯,把這葯當乙醚使是糟踐東西,這葯如果使得地道,有個手法,叫順風倒。這葯是裝在葫蘆里的,葫蘆里有一十二片金鎖簧,打開葫蘆口,簧片就往外彈藥,順風走直線,只要在下風,百步之內,統統迷倒。
早年張舒望在天津三不管兒賣角先生,街邊遇到個餓倒了人,他兩碗小米粥給救了過來,人家為了報答救命之恩,傳了他這麼個方子,那人自稱是黑風老先生的徒弟,黑風老先生在暗三門有個絕戶名,自古暗三門就有使黑風這一路,會使風釀霧,黑風老先生得了瞪眼藥的方子,做了個特大的葯葫蘆,葫蘆蓋一開,祭起風來,迷人能迷三里多地,連草里的蛐蛐兒都給迷得乾瞪眼,動彈不得,所以江湖上傳出了個絕戶名。使這一路的,大多是些高來高去之輩,那年月各山頭當家的都當大爺一樣敬著,能餓倒在街頭,算是門裡不大出息的。
張舒望熬了些菜粥給我端過來,我連喝三大碗才算緩過勁來。沉吟一想,這件事得虧有得力的朋友相助,要不然這條小命算是交代了。世道艱險,遠超我的想象,江湖之大,如浩淼煙波,能人之廣,也如過江之鯽。
就說這胡解放,真要是真刀實槍的和他干,別說我們就四個人,就是四十個人拼了老命死磕他一人,勝算都在渺茫之間。再說張舒望,一個耄耋老人,其貌不揚,誰會想到他會配妖方:瞪眼藥,這葯使得好的話,又何懼胡解放?但話又說回來,李子豪家生意很明顯和些邪門歪道沾邊,雖然並不知道他們具體做什麼。人家就請不動幾個能人過來幫襯嗎?但凡是有點名頭的人,手段就能讓你嚇一跳。胡解放還只是一介武夫,真要是請動一個三山五嶽傳過字型大小的人物老先生,我還真不一定能對付的了。
暗三門的江湖,不好混!
目下,因我使得那個手段,連胡解放都誤認我是老龍團的人,這個冤枉罪名,算是洗刷不清了,只能等到那個什麼老龍團替我洗刷了。好在,當時沒有重傷胡解放,否則,就這天字型大小的殺手也夠我忙活的,其實我們出門后不久,那蛛絲就應該化掉了,估計不等天亮,他早已走出了蛛絲圈。那瞪眼藥最大效力,也就維持十二個小時,李子豪差不多也緩醒過來了。此時此刻,他們應該商量這怎麼對付我。李子豪、胡解放找到我只是時間問題,早晚的事情。
因為我還有個小尾巴,那就是柳向晚。鵲玉這東西,是味相感的葯,所謂相感,就是能互相感應,我一臉茫然的坐在碎磚山上,腦海中隱隱約約能感覺到柳向晚在哪,她被強行安置在市中心一座別墅里。我想她也能感覺到我在哪,所以找到我,只是個時間問題。跑到海角天涯,也沒用。
可不跑也不行,到中午時分,隱約感覺到,柳向晚正在向我靠近,至於她帶著什麼人,我就不清楚了。
當下,我把前後想法,和他們三人一說,我們坐下來,開始商議對策。
林慕蟬的意思,我們跑,即便柳向晚一路追來,我們也不能再和她見面,既然作為趕蟲的,有本事將鵲玉這種骯髒東西弄出世來,就有辦法破這個局,一路跑下去,慢慢的找辦法解鵲玉是正理。
張舒望的意思是,不跑,跑哪都沒用,眼前的事還得解決在眼前,雖然他一把老骨頭,憑著瞪眼藥還能和他們拼一拼。
黃金童的沒表態,只對我說了一句話:「我聽你的。」
其實我贊成林慕蟬的觀點,先跑了再說,從長計議。沒等我開口說話,黃金童的手機響了,他有一款直板手機,八十塊錢買的。
黃金童低頭一看號碼,叫了聲:「壞了!」
我湊前一看,倒吸一口涼氣,手機上顯示的姓名分明是:胡解放!我不禁大叫一聲:「黃金童,你個二貨,怎麼能和胡解放互留電話號碼?你瘋了?」
原來黃金童昨晚和胡解放熱聊之中,快冷場之際,黃金童靈機一動,要求留下電話,畢竟在一起蹲過大牢,互留個電話,這麼點面子,胡解放還是要給的,沒想到成了今日禍端。
手機這東西,能被定位,可話又說回來,有柳向晚在,能不能定位又有什麼區別?我當時長嘆一聲,說:「你先接接看。」
黃金童接起來,沒想到電話那頭胡解放說:「叫你那個姓王的兔崽子接電話。」
黃金童慌忙把手機遞給了我,我湊到耳邊說了聲:「你是?」
沒想到電話換了人,一個陌生的帶著南方口音的人說道:「兄弟啊,幹得不錯,可你也該改改不帶手機的習慣了,我還得靠別人才能找到你,下午你去找鯊魚皮要賞錢吧!怎麼?沒聽出我是誰?我是你宏發哥呀,老龍團的大宏發!」
我剛要張口:你胡說些什麼?
胡字未出口,對方就把電話掛了。
這老龍團太奇怪了,為什麼要栽贓我?把我絞進他們雙方的生意局中,這在江湖上,可是借刀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