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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林慕蟬出世5

  我暗自慶幸,得虧在黎明之前看了看蟲書,否則這一頁就被忽略了,大意失荊州。挑開那一頁,竟然有字,是關於撲天雕的,我很興奮,在趕法的目錄下面,卻只記了四個字:此蟲無解。


  我不禁倒吸一口涼氣,繼續看下面,有一個叫吳月洲的前輩記錄了這麼一段:壬酉年於雁盪山偶逢火葉槍,因製冰以伐之,有撲天雕自天而降,某折一足,幸得殘命。蓋蟲之凶頑者,無出其右。撲天雕為物,不在五行列,不伏天地轄。輾轉騰挪,猱進鷙擊,只在須臾,其飛也極速,朝出東海,日暮已過賀蘭山,殆非其常器能傷,趕蟲四十年,方知趕蟲人斃命其爪下者,不下七人。後世慎之慎之。


  看完我驚出了一身冷汗。蟲書一百零三冊,沒有一種蟲後面注著:此蟲無解,唯獨這撲天雕是蠍尾鉤獨一份。


  歷代趕蟲人沒人能治得了它,這東西既兇猛動作又迅速,早上從東海出發,到傍晚能過賀蘭山,這就是架戰鬥機啊!吳月洲趕蟲四十年後,才知道,死在撲天雕之下的趕蟲前輩不下七人。吳月洲遭遇撲天雕是僥倖逃脫,還搭上了一條腿。我們這幾個人老弱病殘佔全了,還不得殞命刺蝟山!


  書到用時方很少,我開始埋怨自己為什麼沒早發現,這兩頁書黏在一起,釀成今日大禍。此地不能久留,我立即站起身來招呼張舒望和楚鳳樓,急吼道:「快走快走,撲天雕這東西咱惹不了,別惦記棺材板兒了,再惦記的話……」我指了指周圍群山繼續吼道:「再惦記這幾座青山就是咱們的棺材板兒。」


  張舒望一臉愕然,不知道我剛才點了把火,抽了哪門子瘋,說道:「嘴上沒毛辦事不牢,這都要到手的東西了,說散貨就散夥?再說,還有兩人在回來的路上,咱們走了,叫他們來撲個空?」


  我更急了,怒道:「老張,我沒時間解釋,你要留下就留下,我走。」


  楚鳳樓也不幹了,叫道:「你莫不是想嚇走我們,獨吞火葉槍吧?我可告訴你,小子,獨食好吃,拉的時候可難拉,我可是闖蕩江湖幾十年,少拿你這瞎眼碰的話唬人……」


  我當時真想上去給楚鳳樓來一拳,正要開口吵,林慕蟬回來了,手裡提著兩根半截的螺紋鋼筋,都有一米來長,上面銹跡斑斑,有手指粗細。不知道是從哪個工地上撿的,遠遠的就喊:「你們吵什麼呢?有事好商量。」


  我見她這幅模樣,氣的笑了出來,我對她說:「你想用這根鋼筋做什麼?殺撲天雕?」


  更氣人的人,她竟然很認真的點點頭,嘴裡還說風涼話:「對,就用它,我至少能打跑它,不過可能比打跑一隻雞難點。」


  我急道:「你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什麼叫比打跑一隻雞難點?走晚了咱們就死在這了,我是趕蟲的,我清楚,這東西咱惹不得,以前怪我不好,讀書不認真,剛才我翻出蟲書看了,這東西就是個戰鬥機!咱們由著火葉槍自己把自己燒沒了吧,沒有辦法,快走。」


  林慕蟬卻顯得出奇的鎮定,緩緩說道:「我不開玩笑,沒事,我心裡有底。只是……」


  「只是什麼?」


  林慕蟬咬了咬下嘴唇說:「只是我趕跑或殺死撲天雕后,你們誰也不許把我當異類。」


  我說道:「都什麼時候了,別說瘋話了,咱們趕緊走吧,路上迎一迎黃金童。」


  林慕蟬鎮靜的道:「真的沒問題,相信我。」


  一看這事還急不得躁不得,我只得苦口婆心的給大家解釋了一番,然而效果微乎其微,兩個老頭髮財心切,林慕蟬又淡定如水,給他們吃了定心丸。


  最後我沒有辦法,一跺腳道:「你們不走,我走!」說完,邁開大步就往山下走,走出幾十米,見他們沒有跟來,我心軟了,又一跺腳轉身回來,總不能真撇下他們在這裡送死,大家相識一場,沒情分也有緣分。


  回來后我繼續勸說,說著說著,黃金童牽著紫電絕塵特回來了,見我們意見分歧很大,聽了一會,明白了個中原委,給我遞了一袋煙,態度堅決,立場堅定的站在了我這邊,他雖賊氣大,可畢竟是見過真東西的主兒,當年遭遇人頭魚,要不是警察到場,他早就掛了,至今身上還有幾片細鱗,他知道有些東西,確實不好惹。


  我們由開始的爭爭吵吵,變成後來的冷靜分析,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已經快凌晨五點了,還沒有定論,再不走可真走不了了。


  主要原因就是林慕蟬,斬釘截鐵的說能降住撲天雕。


  我和黃金童軟的不行只好來硬的,我抓住林慕蟬的袖子,黃金童架起張舒望,要強行拖他們下山。


  就在這時,火葉槍樹榦咔嚓一聲,裂開了一條縫,有金汁從裡面流了出來,那是貨真價實的黃金,樹榦底部開始起火。


  眾人一見這場景,不再撕扯了,定睛觀瞧,眼見東方發白,樹也開始自焚,一場富貴馬上就要到手了,不說那紫金木,就單單樹榦里的黃金也得有個幾十斤。


  林慕蟬掙開我的手,開始吹鷹哨,不一會她那隻海東青飛來,站在了她的肩頭。林慕蟬急切的囑咐我們說:「待會,我叫你們躺下,你們要迅速找地方躺下,哪裡石頭多往哪裡躺,要目不轉睛的盯著天空,看到撲天雕飛來撲你,立即就地打滾。」


  林慕蟬這番話倒不是外行話,大凡猛禽撲人,多是撲站著的,而不敢冒然撲躺著的,不但是人,即便兔子躺著猛禽也不敢冒然去撲,有一招叫兔子蹬鷹。有那老兔子,久慣日月風霜,自有御鷹之術,一是往山坡上跑,山坡上氣流往下按,鷹飛著飛著就泄勁了。二是跑著跑著一個翻身四腳朝天,鷹撲上以後,捨命一蹬,這一蹬非同小可,踢在鷹的嗉囊上,鷹半天飛不起來,凡羽禽最怕碰嗉囊。


  我眼見沒有辦法,也只能認命,大不了和林慕蟬死在一起,一塊去投胎。


  思量間,那火葉槍樹榦根部烈火熊熊,不一會就把樹燒倒了,金汁流了一地。張舒望和楚鳳樓就要上前用沙土滅火,要知道那木頭越燒越少,紫金木可比黃金貴重的多。


  就在這時,林慕蟬大喊一聲:「躺下!」


  我和黃金童見那頭紫電絕塵特哀鳴一聲,躲到松林里去了,情知不好,立即找了個亂石堆就地一趟,側著臉觀察,張舒望和楚鳳樓也極不情願的就地一趴,仰頭觀望。只有林慕蟬臨風站著。


  我喊道:「林慕蟬什麼情況?」


  林慕蟬答道:「注意,撲天雕來了!」


  我環顧四周,雖然天色漸明,我卻什麼都沒看到,看看其他人,也一臉茫然,林慕蟬把手一指,指著遠處山頭一塊巨石說:「它在那!」


  我們順著方向看去,好傢夥,果然蹲著一隻大雕,蹲著的高度也有一個成年人大小,這是我第一次見巨型的蟲,唏噓不已。


  那撲天雕身形巨大,雙眼如炬,爪成金色,和鐵鉤子一般。


  撲天雕那雙巨眼死死的盯著林慕蟬,林慕蟬也目不轉睛的盯著撲天雕,在我們三十米開外,火葉槍的樹榦呼呼的燃燒著,要不是火葉槍內部的火也點不燃樹榦,紫金木本水火不侵,只有自身樹榦內的火才能燒著,這樣燒下去,遲早什麼都剩不下。


  林慕蟬和撲天雕四目相對,相持了有兩分鐘的樣子,雙方都沒有動作。


  張舒望和楚鳳樓十分心疼燃燒的火葉槍樹榦,紫金木十分貴重,燒一點就少一點,張舒望老眼昏花,想是並沒有看到撲天雕,見林慕蟬依然站著,也試著爬了起來,想去用沙土撲火,林慕蟬站在他身前七八米的地方,並沒有看到他爬起來。


  遠處的撲天雕見張舒望爬起來,高鳴一聲,聲音凄厲,響徹雲霄,雙翼一展,如同一架飛機,呼扇一下,直衝下山頭,林慕蟬大驚,回頭一看,見張舒望站著,急忙一瘸一拐的來護張舒望,那山頭距離我們有幾百米遠,撲天雕只振了一下翅膀,須臾即至,林慕蟬手拿鋼筋護住張舒望,急的快哭了:「張大爺,快……」


  爬下二字還沒出口,撲天雕就已到了頭頂,林慕蟬一舉兩根鋼筋,奇怪的是撲天雕竟然沒敢下爪,飛近了一看,這東西大的嚇人,影子如同兩面大席一般,爪子和吊車鐵鉤子有一拼。撲天雕見林慕蟬在下面,大振雙翼,又騰空而起,始終沒敢撲下來。


  誰知這時,楚鳳樓見撲天雕不敢下來,也站了起來,心急要去滅火,同樣是在林慕蟬身後,林慕蟬看不到,那撲天雕卻在空中看得到,雙翼一旋,飛了回來,剛才是剛起飛,速度不十分快,林慕蟬來得及救應,這次撲天雕飛在空中,速度極快,向楚鳳樓撲來。


  楚鳳樓距離林慕蟬二十多米,林慕蟬腿腳不好,根本來不及救應,急的林慕蟬大喊:「快趴下!」


  話音一落楚鳳樓真不含糊,立即倒地,可為時已晚,撲天雕的一隻爪子正抓在楚鳳樓左臂上,只聽一聲骨頭斷裂的悶響,楚鳳樓慘叫一聲。


  撲天雕落地,另一隻爪正打在一塊大石上,石頭竟然碎了,可見其力量之大,兇猛異常。楚鳳樓凶多吉少,正所謂人為財死,鳥為食亡。


  說時遲,那時快,林慕蟬將肩頭的小海東青像仍飛鏢一樣朝撲天雕扔來,海東青緊撲兩下翅膀,閃電也似的撲到撲天雕頭上,一爪抓住撲天雕左眼,撲天雕負痛,爪子鬆開了楚鳳樓,兩翼一展,騰空而起,左右一擺頭,將海東青摔落,順勢就要抓海東青,可即便海東青是飛的最快的鳥,也比不過撲天雕,一大一小,一前一後,展開了追逐,撲天雕雖然巨大,卻極為靈活,眼見就要拿住海東青。


  此時震撼我一生的事情發生了,林慕蟬回頭看了看我,仰頭又看了看天,把牙一咬,撲棱一聲,有兩道藍色的東西將她那髒兮兮的T恤撐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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