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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黃金童出世1

  黃金童是慕名而來,為了學一項面臨失傳的秘技——製作角先生。黃金童上嘴唇接天,下嘴唇接地,說的雲山霧繞,從非物質文化遺產的繼承,說到非洲艾滋病泛濫,從閨闈秘技,聊到性圖騰崇拜,洋洋洒洒談了半天。


  張舒望本己八十餘歲,兩眉垂瞼,老態龍鍾,見遠來一個陌生人,茅棚里坐下,端起茶杯來,八哥一樣嘰嘰喳喳,說的唾沫橫飛。一時有些懵。張口結舌,無言以對。


  我提著瓶黃酒怯生生站在遠處,張舒望老眼昏花,認不清人,只得拄著根拐棍走出來瞧,見到是我,彷彿抓了根救命稻草,招呼我近前。


  畢竟年近耄耋,忽有生人來訪,不能不防。我自十歲起來到柳樹溝,張舒望就見過我,雖住的遠,卻是唯一鄰居。張舒望闖了一輩子碼頭,自然明白,柳樹溝自老年間就是個江湖場兒,多有那作姦犯科,高來高去之輩,在此隱匿姓名。當初我來的時候,不論冬夏,夜宿於外,張舒望見后,並不吃驚,當年柳樹溝是下三爛行的瓦子店,三教九流的高人多隱匿於此,張舒望當年也是見多識廣。


  有一年魯蝦蟆與張舒望巧遇,說起當年柳樹溝人物,張舒望提起北五省第一神偷皮三,當年就在柳樹溝瓦子店花腳行,平日挑著擔子沿街賣花,只偷豪富,不造民宅,此人會移形換影。


  皮三講究偷當面兒,人家宅子里沒人,他不偷,非得是有主人看著,他才下手。他遞給女買主花頭的時候,不能接,接花頭的空當,他當著人面能把女買主袖子里的鐲子偷了,偷的過程中,還給人家換一副冰糖做的假鐲子,非是天熱冰糖鐲子化在腕子上不能覺查。這叫打閃軔針,閃電一亮的空當,就能把線從針眼裡穿過去。


  皮三練功練邪了,他老師傳下兩個法門,一是移形換影,二是拈花指,老師教的時候,囑咐他練移形換影后,不能練拈花指,他這人心貪,沒聽進去,偷偷練了,練的右手中指和食指比常人長著一寸,平時用布纏著,伸出來委實嚇人,他來柳樹溝的目的是向賣面魚兒的收紫河車,又尋那些枯死多年又發芽的老樹,取樹芯熬汁,加入紫河車中練一種胎盤再生膏

  ,將膏抹在手指上養,養的手指如蜘蛛腳一般。這手指快如閃電,靈巧異常。高粱齊茬砍斷以後,接茬扶起來,抹上這種膏,用布纏上,半個月後拆了布,那高粱桿就接好了,秋後還能打高粱穗,可見胎盤再生膏之力量。


  然而用胎盤再生膏,有副作用,那就是能保持先天之體,使移形換影走火入魔。以致於皮三晚上睡覺,必須在腰上拴根繩,要不然半夜作夢,他指不定能跑到哪。有同行想偷學他的藝,在他那根繩中間抹了豬油,那天晚上睡覺,繩子被尋油吃的老鼠啃斷了,皮三神不知鬼不覺在睡夢中跑了,當時在屋外守著許多同行,窗戶煙囪,連老鼠洞都有人蹲守,卻絲毫沒能查覺。第二天一早,皮三在二里地外的生家酒坊醒來,發現自己身在一隻空的大酒罈里。酒罈的肚子不小,而壇口卻只有拳頭那麼大。至於皮三怎麼進去的,沒人見到。皮三一醒來,自己也吃了一驚,說了句,繩子咋斷了。就這一句話,引來了酒坊的酒工,酒工們圍籠一看,嚇壞了,壇口只有拳頭那麼大,怎麼會有人。當時把罈子打碎,皮三站起來就走,也沒人敢攔住問問,都嚇懵了。


  後來皮三神智有些失常,但偷竊多年,名聲在外,始終沒有被抓到過。


  有一年他騎驢去趕集。拴牲口的時候和集邊人家起了口角,人家不讓他拴,說是礙事。他一氣之下,把驢牽到那戶人家土牆邊,照著驢腚拍了三巴掌,眾目睽睽之下,驢頭拱進了牆裡,剩驢尾巴在外,驢身半截在牆裡半截在牆外。嚇的集上人大喊有妖怪。


  那戶人家有個七十多的老娘,正盤在炕上納鞋底,見牆上有個驢頭伸進來,一驚之下,一命嗚呼,給嚇死了。


  那戶人家哪裡肯依,但當時沒有聲張,跪求皮三把驢弄出來,皮三解了口氣,從牆裡牽出驢來,那牆面仍完好無損,滿街皆驚。


  皮三騎上驢找了個羊肉館子,吃羊肉喝燒酒,那戶人家組織了幾個手腳利索的後生,跟定皮三,在南店郭記羊肉,從窗戶里伸進槍去,一毛槍打死了他。可憐一世神偷,來無影去無蹤,卻在醉酒之際,死在火銃之下。解放后,知道他的人也漸漸作古。


  所以說,張舒望見過的人當中,論出奇,我還不算啥,是個見過世面的老頭。因此上他能和魯蝦蟆常來常往。


  當時的我,對生人有幾分戒備,張舒望一招呼,我小心翼翼到茅棚坐下,黃金童一見,開口便說:哎呀,這位兄弟天庭飽滿,山根挺拔,不是久困之人。


  一句話說的我心裡暖洋洋的,久后才知道黃金童這人,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滿嘴跑火車,此次來訪張舒望,就是為了學做角先生,見我和張老頭相熟,雖然穿著破爛,但也要恭維幾句。


  我對黃金童第一印象不是很壞,作為一個人見人嫌的叫花子,能聽到幾句恭維的話,不管真假,也是破天荒頭一遭。


  黃金童自來熟,一把接過我手裡的酒瓶,說道,哎呀,酒逢知己千杯少,這秋高氣爽的天氣能和兩位把酒對斟,互傾胸襟,也是快事,只是寡酒無菜啊。


  說著話,他眼瞅著張舒望養的幾隻雞,深深咽了口唾沫,肚子里咕嚕咕嚕一陣響叫。


  當時己是晌午時分,張舒望絲毫沒有待客的意思,早被黃金童糾纏煩了,巴不得他能早些離開。


  沒想到黃金童站起身來,自言自語說:「我最拿手的菜就是燉土雞,今天我就獻個丑,在兩位面前班門弄斧,燉只雞你們嘗嘗,絕對風味個別。」


  那張老頭站起身來,張嘴要說難聽的話。被黃金童幾句話給堵上了,黃金童說:「張大爺,您這麼大年紀,這種瑣屑小事不勞您親自動手,你大侄子我就給你收拾停當,您坐著您坐著……」


  一邊說一邊從自己腰帶下面拔出一把鋥亮的匕首,走向雞籠,那張舒望見黃金童隨身帶著刀,又摸不著他門路,也沒敢做聲,由著他把雞殺了。


  我和張老頭只是大眼瞪小眼,柳樹溝罕有生人到來,來這裡的生人不是躲事兒的,就是埋屍的,別說吃一隻雞,就是搶個錢,也不是什麼稀罕事。我們倆敢怒不敢言。


  那雞燉熟以後,黃金童一點不見外,自己進進出出鋪碟子布碗,然後大馬金刀往草棚里一坐,打開酒瓶,給我和張老頭各倒了一杯酒,自己拿瓶子咕咚咕咚先喝了半瓶,拿起雞肉碗來狼吞虎咽,骨頭都不吐,一連吃了六碗,看那樣子,至少餓了兩天了。


  吃了飯,黃金童在草棚里鋪了個草席,在秋日驕陽之下,呼嚕震天。


  到了傍晚,還不見走的意思,張舒望言語敲打,黃金童只作沒聽見。如此這般,黃金童在張舒望家賴著不走,一住就是半拉月。


  別說張舒望家的雞,就連他家的老鼠也快吃凈了,張舒望歷經兩朝,始終貧寒無依,一生未娶,但所幸在歷次社會變革中他都平平安安。黃金童一住下,把張舒望急壞了,不得不手把手教他製作角先生的要訣。希望黃金童學會以後,趕緊離開。


  由於張舒望家被黃金童吃的彈盡糧絕,我少不得將魯蝦蟆留下的醬、醢拿出幾壇去救濟張舒望。一來二去也就和黃金童熟悉了,這人油嘴滑舌,天南海北,見聞頗多,對於不諳世事的我來說,無疑是新奇刺激的。


  由於長期一個人生活,我對友誼的渴望也非常炙熱,這黃金童雖不是什麼好人,卻不嫌棄我,言語之中,絲毫看不出鄙夷之色,因此我也樂得和他閑聊。


  到後來我常常夜宿於張舒望家外,下雨天就在草棚里睡,四面透風,也不至於蟲斑發作。


  日子一長,黃金童的身世我也摸了個七七八八,此人非同小可。


  黃金童是七十年代生人,生於魯南山區一個三家村,父母是使牛的農戶,有五畝山田,每年打下玉米來,堪堪夠口糧。


  然而黃金童自小聰明絕頂。小學只上了三年,就升入初中,在中學里也是風雲人物,上課也不專心聽講,吃飽了趴桌子上就睡,學習成績卻無人可及。被譽為神童。上到高中后,和校長稱兄道弟,在校長辦公室喝酒耍錢是常事。高考時,被西北某名校錄取,本來前程似錦。可是有句老話,叫天打頭枝,早開的花不坐果。


  黃金童上了大學以後,眼界始開,才知道自己是井底之蛙,他同班的同學,多是來自北京、上海、海南等地,經濟發達,家境優越,那些同學寒暑假往返已經是飛機來飛機往了,黃金童日日與這般同學廝混,漸感吃力,囊中羞澀,跟他們玩不起。


  於是他就打歪主意想弄幾個錢花花,暑假裡,他約了同系一個女生去爬山,到山溝里后,他把那女生5000塊錢賣給了一個老光棍。


  後來此事破敗,女生逃了出來,一狀把他告到學校,校方將其開除。黃金童這才有些醒悟,但為時已晚,一失足成千古恨,只好打起鋪蓋卷回家。如今他同班的同學,有的已是部級領導了。他連頓雞也還得蒙著吃。


  普天之下,萬事萬理,凡是早熟早成的東西,都沒好果,天打頭枝。就連朝代更迭,英雄輩出的年月,第一波起自草莽的英雄也沒有一個能成事的,比如陳涉起義后,才有秦末各路諸侯,高祖劉邦武不如項羽,文不及范增,被項羽打的拋妻撇子,燒絕棧道,項羽抓了劉幫父親要作肉湯,劉邦還囑咐項羽給自己留一杯肉羹。


  劉邦打了一輩子仗沒勝過,結果九里山十面埋伏一戰成功,打下了漢家四百年基業。


  又比如明祖朱元璋,稱帝后還對大臣們說,朕本是聚眾搶劫,沒曾想弄假成真。朱元璋起事之時,各路反王已氣勢磅礴,誰會想到只有十幾匹快馬的朱元璋能成事?

  這黃金童就是天資太過,必遭天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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