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秦超我胃一返差點吐出來。
不是他的樣子太過猙獰或是身上的酒味直逼天靈,而是,嚇的。
心咚咚直跳,一下又一下的頂著嗓子眼。
在我的印象里,秦超現在應該被關押調查或是貓在一個任何人也找不到的地方,總之不應該頂著風頭出現在秦市長家的門口。
「故意來看我好戲是吧!」秦超拎著酒瓶子灌了一口,醉醺醺的指著我鼻子道,「我,我找人問過了。那錄象,明,明明就被周朗拿走了,明明就被他拿走了。可,可最後卻出現在網上……我算是明白了,他這是打定了主義不讓我好過……」
我深吸一口氣穩住心,從秦超身側往外走,「你喝多了,說什麼我不清楚。」
「不清楚?」秦超拽住我胳膊不松,「你天天睡他床上你不知道?我呸!我媽昨天晚上剛走你們今天早上就進來了,這是我家,我家!我在老爺子身邊長大,待了二十年!周朗呢,他都不姓秦,他在老爺子前後加起來待有兩個月?沒有!他屁也不是!」
「你鬆開我,這話你和周朗說去!」
「對,我找周朗說去!」秦超拉著我搖搖晃晃的往屋裡走,「我要和我爸說,說是周朗給我下的套!這些事都是他做的,他心狠手辣,毀了我的下半輩子。我是有錯,可他乾淨了?他殺人,我不會讓他好過的,我要告訴所有人他殺人!」
最後這句,他幾乎是吼出來。
屋裡,小保姆提高聲音喊了句,「誰啊。」
「好,你去說你去說,你鬆開我,他們就在書房。」
秦超根本不聽,他一手拉著我一手喝酒,一定要把我扯到屋裡去。
情急之下我拉住門把手用力一合,門扇正好撞在秦超手上。他哎呦一聲鬆手,我用力把他推倒在地,抓著門側滿是新雪的灌木枝往外跑。跑了十幾步,一貓腰躲到了一輛汽車后往回看。
那個小保姆從門裡探出頭來,瞄到地上的秦超大叫道,「哎呀,秦大哥你怎麼在地上躺著呢。」
秦超胡言亂語說了一大通,最後吼著,「殺人,他殺人……斃了他!」
小保姆連拖帶拽的往屋裡弄秦超,「你可別說醉話了,秦大哥,快進屋吧,我馬上給市長打電話。」
「這不是我家了,不是我家了……555,我爸他不認我了……」
小保姆把秦超折騰進屋,把門關上了。
我蹲在地上拍拍胸口,長順出一口氣。又觀察了會兒的確不會出來人,我轉身出了市政家屬院。
打車回去的路上遇到車禍,趕到好媽媽孕教中心時離下課只有不到五分鐘時間。王姐一遍又一遍的給我發簡訊,說周朗外面等我,她一會出去說我上廁所了,只能給我再拖延五分鐘時間。
我下了車后捧著肚子快走,從教室後門進去,脫掉衣服後去廁所待了幾分鐘,整理好狀態后,抱著衣服從正門出去。
王姐強裝鎮定的站在門邊,看到我后笑了。周浪正低頭擺弄手機,我走到他身前他才抬頭。
「把衣服穿上。」他接過我衣服披到我身上,「全是汗,今天運動加量了?」
可不加量了,這一上午我來回走的肺都要炸了。肚子一墜墜的,好一次以為它會突然裂開把孩子掉在地上。
「累就不要做了。」周朗道,「反正再過幾天就要剖了。」
「再過幾天?確定下日子了?」
「嗯。」周朗道,「我找人看了下,再過半個月有個諸事皆宜的日子。你現在六個多月,再過半個月晴天長的足夠大了……其實還有一個,要二十天,不過我選擇第一個,因為我要看著她出生,要第一個抱她。」
我沉默。
到了別墅,我問,「為什麼不是二十天後的日子?那天你有事嗎,我想她在我肚子里多長長。」
周朗走進屋裡,邊脫衣服邊回頭看我,「二十天後我結婚。因為秦超的事國內不辦事了,上午我和淘淘領完證后,下午就會飛國外。如果你那天剖腹,我會看不到小晴天出生。」
「那就等你結完婚我再剖。」我道,「那樣你就可以看到她出生了。」
「你自己什麼狀況你不知道?」周朗不可思議的問,「你覺得你還能堅持多久?」
「很久,我要堅持到堅持不了的最後一天!」
「趙喬你在和我擰什麼,整套流程在你懷孕時就定製好了,既能保住你又能保住孩子,事到臨頭了你在想什麼?」
「我什麼也不想。」我抬頭道,「我就想她能在我肚子里多長一天就多長一天!胎外十年不如胎內一天的話你沒聽過嗎?」
「這事沒商量。」
「對,這事沒商量!周朗小晴天是你女兒沒錯,可她也是我女兒。身為媽媽,我有絕對的生育孕育權,我有權說懷或不懷,生或不生,什麼時候生,怎麼生!」
本來坐下的周朗站起來了,低頭看我,「長能耐了是吧,我告訴你,簽字的是我,你說了不算。」
我點上他胸口,冷眼把他推遠,「簽字?你有什麼資格給我簽字呢,以什麼身份?朋友還是老同學?對了,麻煩我剖腹那天你把我家屬弄一個來,只有他們簽字才有效!」
「這怎麼又吵起來了。」王姐跑過來勸,「你們好好說,小喬,你快回屋換衣服,小朗,你怎麼沒換鞋,你看化這一地的水……」
無視周朗青一陣白一陣的臉色,我扭身就走。
「趙喬!我他媽的總有一天得掐死你!」周朗雙手插腰,把鞋甩得老遠。
我冷笑上樓,「我等著。」
樓下,王姐長喘短嘆的勸,「……小朗,不是姐說你,你怎麼和小喬說你結婚的事。」
「她不也結婚了嗎,我在乎了嗎?」
「這能一樣嗎?你說說,這能一樣嗎?你就不能讓著她點?」
「她都蹬鼻子上臉了,還用得著我讓?」
我當聽不見,進到客卧把門反鎖,然後進到衛生間,把手機從水裡撈出來和殊途聯繫。
「我把你們給我的東西安到秦家書房了,能用嗎?」
如果不能用,我今天這一上午可就白折騰了!
「能用,很清晰。」殊途打過字后,又發來一張視頻截圖。
秦市長的書房裡,秦市長坐在書桌后,往天我坐那個位置上,坐著垂頭晃腦的秦超。
「聲音清晰嗎?」我又問。
「清晰。」殊途道,「才安上,就從秦大公子的嘴裡聽到不少猛料。秦市長對外宣稱秦超只是他養子,對秦超的所作所為一概不知,哈,如果這段視頻爆出去,要多打臉有多打臉。」
「也就是說……」我道,「我的任務完成了?」
「……對,你的任務完成了。」
我盯著那幾個字笑了,笑出聲那種。捂著嘴平靜一會兒,我又道,「那你們什麼時候行動,這件事什麼時候可以了解。」
「等到搜集到足夠,可以徹查秦市長的證據。」
「要多久?半個月內可以嗎?」
「半個月內?你有事?有急?」
我移開手機,獃獃的看了會兒肚子。收回視線,我又問,「還需要我做什麼嗎?」
「已經足夠了,接下來就是等。」
等,真是慢長的一個字眼。
「對以後有打算嗎,當這件事結束后。」
以後?打算?
我回道,「我不知道。」
「不回家?你現在只是個意外,總要回歸正途的。」
殊途總是這樣,只輕描淡寫幾個字,就能刺到我五臟六腑深處。
「我想回家。」殊途道,「離開很久了,特別想。你呢,想家嗎?」
家啊……我閉上眼回想我和劉安住了兩年的地方。才剛記起客廳的模樣,就看到大鎚轟隆隆擺來,將屋子砸成廢墟。
睜開眼我笑了,回過去,「不想。」因為我沒家了。
關掉手機放回水箱,我出了房間。周朗又貓書房去了,王姐上來小聲問我,「你今天沒去?剛才秦市長打電話來……」
「路上出車禍堵車,半天沒過去你又打電話催……要不我下午過去吧。」
「秦市長打電話來說今天你不用過去了,他有事。」王姐道,「這天,是容易出車禍。」
說是不用過去,頭還是要碰的。下午周朗出去的空當,馬冬、秦市長我們三個進行了視頻通話。
我把周朗這幾天的情況說完(當然略過他算計秦超的事),馬冬說周朗的狀況一天比一天好,照現在情況,加上服用藥物,穩定下來不成難事。
「到了小晴天出生,他牽絆更多,懂得接收和付出感情,學會控制情緒,他的藥物就可以適當減少了。」
我裝做開心的道,「真好。」
秦市長一直默默的聽,到了馬冬說今天就到這裡時,他突然出聲問道,「馬醫生你說小朗他可以真的康復嗎?我不用他真的正常,只是能控制住自己不要不管不顧。」
「秦市長我沒明白你的意思,按周朗現在情況來看,他正常生活工作是沒有問題的。」
「我的意思是……」
我聽的正仔細,卻發現我的屏幕卡住一閃,退出了。有那麼一瞬我以為是我掉線或是平板壞了,檢查了一通才發現,呃,我被踢出聊天了。
不過我的疑惑沒過多久就解了,當天晚上周朗被秦市長叫走,直到第二天很晚很晚才回來。
我睡的迷迷糊糊時睜眼時,他說秦市長和他說讓他回機關上班。
「什麼時候?」
「年後,秦超的事過了風聲的。」周朗親我一下,笑了,「不和我生氣了?」
我捂住口鼻,「一身酒氣,去洗澡,讓王姐倒杯牛奶給你喝。」
我聽完明白了,何著秦超不行了,秦市長把目標轉移到周朗身上了。
周朗洗澡,出去喝了牛奶回來睡覺。一下一下舔我脖子,摸著我肚子說他再忍兩個月……
他手上沒放肆一會兒,藥效上來沉沉睡去。
次日一早起來,精神抖擻的道,「還是在家睡的好,昨天在老爺子那裡我中間醒好幾次。」
我喝粥,不說話。吃完早餐要去上孕操課,周朗無論如何也不讓去了,而是帶我去了醫院。
很簡單,原來讓我去上是為了我身體能好些,現在不讓去,是我根本不用順產。所以,隨便走走,等到了日子剖腹就好。
日子定在了十三天後,我再生氣再抗議也不會改變。
江醫生給我做了詳細的檢查后,說身體一切良好,孩子發育也OK,到了剖腹前一天去住院就行,一切事宜她會提前安排好。
我心慌,回去后一次次問殊途進展如何。
每一次,殊途都回一個字:等。
周朗也沒閑著,倒不是張羅和沈淘淘的婚事,而是忙著和他那些狐朋狗友們做單身告別。每天夜裡回來,身上都一身酒氣,襯衣領子上全是口紅印。
……
平淡又緊張的又過了七天,再次到了我和秦市長,馬冬碰頭的日子。監控已經裝完我本不想去,可秦市長卻在我拒絕後特意打電話來,道,「今天,主要是我和你談談,談下你和周朗,等小晴天生下來后,你怎麼辦,小晴天怎麼辦。」
「我知道,抱給沈淘淘養。」
「你過來,我們當面談。」秦市長道,「沒準,我會改變主意呢。你別說,你對把小晴天給出去一點也不在意。」
「好。」我道,「我去。」
周朗出去浪了一時半會不會回來,我帶上王姐打車去秦市長家。冬天路滑,車開到一半就堵了。
焦急等待中,我電話突然響了,而且是個陌生號碼。
瞄了眼昏昏欲睡的王姐,我接起電話來。
裡面,一個男人急切的道,「小喬,監控被發現了,你快跑!快跑!秦市長家的監控被發現了,就剛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