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二話,馬上回房。關上房門后,心咚咚咚的直跳。
剛剛那個男人,雖然一直在笑,可目光太冷太有侵略性。不過是短暫對視,就讓我渾身發寒。
穩了會兒心神,我進到衛生間里,反手把門鎖上。然後,拿出手機打開監控軟體。
屏幕里周朗和那個男人已經坐到書房的沙發上,周朗居主那男人居次。那個男人一直在笑,說著什麼,周朗卻全程板著臉,偶爾回一句。
只可惜監控沒有聲音聽不到他們說什麼。
我盯了會實在是看不出端倪,把手機扔到一邊放棄。算了,到時把視頻打包一起給殊途,有沒有有用信息,他們自己篩除去吧。
這人待了有一個小時,王姐回來午飯都快做好了他才要走,下樓時,王姐幾近驚喜的叫了聲,「小超來了!小朗,你大哥來你怎麼也不事先說一聲,哎呀,這,我馬上加菜。」
門內的我心中震動了下。
這個人竟然是周朗的死對頭大哥,秦超!
據殊途說這個秦超深受秦老爺子器重,大有將他培養進市委班子一路向上的苗頭。
且,秦超和周朗兩人水火不溶。
這樣水火不相融的兩個人,怎麼湊到一起了……
我這胡思亂想中,外面已經寒暄完畢。也不知道王姐是怎麼說的,最終午餐桌上多了一個人。
以前吃飯時我是和周朗做對面的,今天王姐直接把我的碗筷擺在了周朗旁邊。
秦超坐在我們對面,臉上一直掛著笑。
那會兒在樓梯上沖沖瞥一眼我只感覺到這人的氣場讓人心底打怵並沒細瞧,此時坐對面了好好觀察了一翻。
怎麼說呢,論長相略差周朗一籌,可論沉穩周朗絕對比不上他。兩個人在一起,真的就如沉穩的大哥和毛躁的弟弟。
就是不知這沉穩和毛躁里雜夾著幾分真。
王姐坐在離秦超下手隔一個位置,一直笑著寒暄,「你們兄弟兩好久沒有坐在一起吃飯了吧,這老爺子要是知道了不知道要怎麼高興呢。小超,來來來吃菜,這是你最喜歡的糖醋排骨。」
「是啊,我爸要是知道了不知道怎麼高興呢。」秦超把菜夾到周朗的餐碟里,道,「還生老爺子氣呢?行了,我這都專程過來給你賠不是了,你是不是也應該出出屋了?」
我靜靜的聽,何著周朗這些天不出去是因為有事。
周朗不陰不陽的回了句,「榮幸之至。」
秦超也不生氣,「何著我這一個小時白說了,得,你不待見我我知道,我吃完飯就走你別攆我行不行?」
說完,果真認真吃起飯來。和王姐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話,沒把自己當外人。
一頓飯快吃完,秦超撂下筷子,對周朗道,「那我和你說來的第二件事。爸讓你帶她回去。」
一直沒反應的周朗立馬抬頭,看了秦超幾秒,嘴角挑起一個諷刺的弧度,「什麼時候情婦可以登大雅之堂了?」
秦超眼底陰了下,臉上笑卻沒變,「我就是個傳話的,你想不想帶回去是你的事。不過老爺子的意思大概是,他孫女兒不能是個私生子。」
「沒關係。」周朗笑了,「我就說她是從我同事那裡抱養的。」
……
王姐連忙起身,「哎呀,小喬,快過來和我洗水果,這餐后得吃點水果。」
我起身,餐桌上不見硝煙氣氛卻已經劍拔弩張。
廚房裡,王姐帶著我洗水果,一邊洗一邊笑著大聲說話,和我講秦超和周朗小時候在一起玩的有多麼多麼好,感情有多麼多麼深,好像她親眼看到了一樣。
獨獨沒有和我講,為什麼秦超這個名義上抱著來的孩子姓秦,而周朗這個正經八百的親兒子姓周。
蘋果洗上三遍,秦超走了,王姐暗鬆一口氣帶我出去了。
周朗已經坐到客廳看電視,面癱著臉整個人陰森森的。
我不想過去觸霉頭,把水果擺上去,說了句吃的肚子有些不舒服,上樓。
躲進衛生間,我把視頻複製打包,加密備份。然後從中截出幾張秦超高清臉的圖片,給殊途發了過去。
幾乎上馬上,殊途回了信息,「秦超去了別墅?這照片你是從哪裡來的?」
「不對,這是……視頻截圖?」
我只回了一個字,「對。」
「你從五一小區這裡拿走的是攝像頭?你什麼時候安上去的。」殊途問道,「你又是怎麼安到周朗的書房的?你知不知道這有多危險?」
「……那你告訴我,和用監控相比,暗中拍照就安全了?」
那個比現在更難操作,危險指數也更高!
「你可以量力而行!」
哈,手裡掐著我父母和我弟弟,然後說讓我量力而行?
上面所有話撤回,殊途又發來一句,「視頻發來,馬上。」
「可以,只是我要的東西呢?」
「我儘快安排,現在馬上把視頻發過來。」
「我相信你的速度會讓你儘快得到這段視頻。」我打字過去,「哦,我知道你會說並非一定是我,我也是這樣覺得的,不如,你們換人?」
一分鐘后,殊途道,「明天下午兩點,我會讓你和你家人通話。在這期間,我希望你好好考慮一下你自己的處境和將來。」
處境和將來……
我還有將來?
這句話只一閃,就被撤回了,和上面的無數條消息一樣。
我把聊天截圖編碼,打包前一條條信息仔細看。
然後,得出一個結論。
殊途這個微信號不是一個人在操作,它後面有兩個人以上甚至是一個團隊。
因為……
他聊天過程中態度變化極大,往往是上一秒還在讓我考慮自己不要暴露顧全自身,下一秒就不顧我死活用我父母來給我施壓。
那個團隊對我心生憐憫又或是心中稍懷正義的人,有沒有可能為我所用呢?
晚上睡覺時,意外的聽到了一出家庭倫理戲。
周朗是主講人,大概就是我心中猜測那點東西,不過遠比我猜測的精彩幾分。
秦老爺子和秦超名義上的父親——楊爸爸的確是戰友,不僅如此,秦超的生母和周朗的生母是很要好的姐妹,從小在一個軍區大院長大。
兩對夫妻結婚後就在大院里住著,不知道怎麼著,秦老爺子就當了隔壁老王。
楊爸爸知道后一怒之下——暗氣暗憋去了西藏。
沒過兩年,楊爸爸就病死在了西藏,楊媽媽去哪就不知道了,反正楊超成了孤兒。這時楊超,也就是秦超才兩歲,周朗還沒出生。
借著給戰友養遺孤的名義,秦老爺子把孩子接回來了,還改了自己的姓叫秦超。
直到周朗出生,周朗媽媽才知道,原來這幾年她一直在給小三養兒子。
接下來就是夫妻決裂,各過各的老死不相往來。
「為什麼不離婚?」聽完后,我問。
「在利益面前,婚姻和家庭算個屁。」
「也是,你說過,你們這個圈子就這樣。」
這話是好久前聽周朗說的,當時還好笑的想周朗是不是混娛樂圈了,現在來看,他們這個圈子也是相當的亂。
眯上眼快睡著,周朗捏了我肩膀一下,「你想不想去。」
我睜開眼,「去哪兒?」
「見我爸?」
「電視上不是天天見?」我拿他的話懟他,「再有,情婦能登大雅之堂了?」
周朗本來放在我肩膀上的手一下子掐在我脖子,緩緩收力時附身看過來,「趙喬,我這兩天是不是給你好臉色看多了。」
我憋的難受,腳下亂蹬,「我錯了,錯了……」
是給我好臉色太多了,多到我忘了自己有幾斤幾兩的去和他頂嘴。
周朗緩緩鬆開我脖子,臉色緩和了,「那我帶你回去,讓他看看你。」
我輕咳,撐著身子坐起來順氣,呼吸恢復正常了,看著周朗道,「周朗,我們好好說話別生氣,你是不是,挺想你爸多關注你的?」
在他講他們家那些亂遭事時,我沒聽出他對他父親有多少恨意,只感覺到他敵視秦超。
周朗周身氣息作時冷了下來,在他向我伸出手時,我一把捂住肚子,倒吸了口冷氣,「好痛。」
周朗的手馬上換了地方,落在我肚子上,「剛才碰到了?很疼?我看看。」
說著撩起我睡衣。
灰暗的燈光下,我肚皮一鼓一鼓的動。其實不痛,就是脹。
周朗看了會兒,「她怎麼總動。」
「她是活的當然動。」我引導他,「你和她說說話,她現在能聽到聲音了。」
周朗坐起身來盯著我肚子,好一會憋出一句,「晴天,我是你爸……怎麼這麼幼稚?」
「像我這樣。」我把手輕摸上去,放柔聲音道,「寶貝,我是媽媽,你這麼鬧騰是不是不想媽媽睡覺?可我不睡覺你怎麼有營養?乖乖聽話,當個好寶貝好不好?」
應該是我心靜穩下來她沒危機感了,果然慢慢的不再折騰。
周朗眼睛作時瞪大,「真的能聽懂?」
「她是人,雖然沒出生可也是個小人兒,當然聽得懂人話。」放下睡衣,我側身背對周朗,「睡吧。」
周朗側身躺下,沒一會兒又起來,把手伸進我衣服緩聲道,「小晴天,爸爸說話你能聽到嗎?我給你唱首兒歌兒聽?」
我扣在他手上,道,「你別幼稚了快睡覺。」
你不睡我還要睡。
周朗不再折騰,「明天吧,帶你回去一趟。」
我嗯,心想見就見,能吃了我。
過了會兒,他抱住我很輕聲的道,「小喬,謝謝。」
我眼作時瞪大,周朗,你謝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