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一個能忍受得住多少痛夢的人,可我卻死死咬著牙關不讓自己發出一點動靜,任汗如雨樣流下打濕身下床單。
這讓我想起我上一個孩子。
當時去醫院檢查醫生說已經測不到胎心,胎兒已經死了。我不信,她明明還在我肚子里我也沒感覺到什麼不適,怎麼就死了呢。
我擰著性子要再觀察觀察,可當天夜裡就見紅了。
當時肚子遠沒有現在痛,我和現在一樣忍著不說,怕一張嘴就判了孩子的死刑。
腹中的痛讓我腦中迷糊,恍惚中劉安打開燈,扶起我讓我堅持下。
我死死抓住他的胳膊,痛哭,「老公,對不起,我留不住她……」
「不會有事,小喬,堅持下。」明明是劉安的臉,吐出的卻是周朗的聲音,「十分鐘,不,五分鐘。」
我用力眨眼,看清周朗伸手夠手機打電話。
意識回到腦中,我鬆開他胳膊,轉而抓住枕頭。咬住唇下身猛的一使力想把她流下來,劇痛卻猛的襲來,硬生生把我痛暈過去。
我再睜眼一天後,滿眼的白讓我短暫的迷茫后意識到這是在醫院。
床腳處馬冬和周朗在聊天。
馬冬語氣嚴厲,幾近質問的道,「……我說過不要再讓她受刺激了!周朗她是個孕婦,她能堅持這麼久已經不易!」
「我沒有刺激她,她自己去摸電門受到驚嚇流產我能有什麼辦法……」
我下意識的抬手摸肚子,本以為小腹會是平的,凸起卻依舊在。
「沒事。」周朗走過來握住我手,「孩子沒事你也沒事,我送你到醫院很急時。不要胡思亂想也不要亂動……」
我手緩緩滑在身側,心中說不出是什麼感覺。
曾經我那麼想留住那個孩子,沒有成功。
現在我這麼想失去這個孩子,也沒成功。
真是諷刺!
馬冬走到床前,微微彎腰笑著俯視我,「小喬,孩子沒事你不用擔心,你好好養身體。等你出院,我們好好聊下天好嗎?」
我深吸一口氣,氧氣咕嚕咕嚕響。
「你好好休息。」馬冬站直身子,面對周朗是臉上那一絲笑沒了,「周朗,下次不會這麼幸運了。」
周朗眉頭皺了起來,「說多少遍不是我……行,知道了知道了。」
得到相要的答案,馬冬走了。門一關,病房裡剩下我和周朗。
我看天花板,周朗看我。
過了好半天,周朗開口道,「送你進急診室時,趕來的江醫生問我,如果孩子真保不住了,要不要強保,在你可能會死的情況下。」
我呼吸,咕嚕咕嚕。
周朗附身過來直視我雙眼,「知道我怎麼說的嗎?」
我眨眨眼,氧氣瓶里繼續咕嚕。
「我說死人我會醫鬧,無論是死一個還是死兩個。」
「……」
「好好休息,不要胡思亂想。」他手落在我頭髮上,「乖,不然留下兩個月你要在床上度過了。」
我偏頭避開他呼在我臉上的氣息,緩緩閉眼。
在醫院保了七天胎,當醫生確定我情況一切安好后,我回到別墅。
回去后第一件事,就是王姐對我說,書房的門換成了指紋鎖,除了周朗外誰也不能進。
「小喬,現在手機電腦都有了,千萬別再闖書房了。」王姐看著我肚子叮囑,「孩子不是鐵打的,再有一次可難保住。」
我看著她點頭,保證自己不再闖。
周朗很忙,送我回來後人就走了。王姐去廚房后,我回到客卧,在馬桶里拿出手機,和殊途聯繫。
殊途似乎時時在線,幾乎是我把你好兩字發過去的一瞬他就回了信息。
「整整七天,你去哪裡了?」
「你們天天監視周朗,會不知道我住了七天院?」
「住院?發生什麼了,身體不舒服?」
「沒事,保胎而已。」
我長話短說,無論殊途再發來的問孩子怎麼了,將書房的門原來是密碼鎖,我試了幾組密碼不對觸發高壓電,導致換門,現在是指紋鎖的事簡略說了一遍。
最後打過字去總結,「現在進那扇門要周朗指紋,這個要怎麼辦。」
就算我能哄得周朗開心帶我進書房,可在他在場的情況下我也什麼都做不了。
「知道是哪只手指的指紋嗎?」
我一字字打回去,「不知道。我剛從醫院回來,還沒有見他開過門。」
「找機會弄清楚。」
「好,我儘快。」
字發過去我剛想關機,就見殊途又發過一句話來。
「趙喬,我希望你所做的一切不是在以傷害自身為條件的情況下。」
我把手指從關機上移開,回問,「你想說什麼?」
「我知道你覺得自己受周朗蒙蔽殺了劉安心中愧疚,現在所做一切都是在贖罪和自懲。可你要搞清楚一件事,劉安並沒有你想的那麼好,如果他能對你坦誠那麼一點點,你們夫妻就不會落到今天這個地步。」
「你認識我和劉安?」
「並不。」
「那就收起你的猜想。」我回道,「我如何,劉安如何,用不著陌生人評價。」
「你這樣對你自身沒有任何好處……」
「這位先生還是小姐,你與其在這裡對我說這些有的沒的,不如想想什麼時候給我看我父母的照片,或是,把和我交接的人換成趙楓。這樣,我為你們做事可能會更心甘情願一點。」
「這次就到這裡,下次聯繫時給你照片。」
殊途撤回消息時,我按下關機鍵。把手機藏回水箱,我扶著微酸的腰出了衛生間。
站在窗前我看樓下小花園發獃。
我現在所做一切是贖罪和自懲?
有嗎?
如果有,為什麼我還有臉活在世上,而且心中沒有絲毫痛感愧疚?
也許以前有過,不過在和周朗呼吸過相同的空氣后,我心變的和他一樣冷,一樣硬。
我不知道什麼是贖罪或是自懲,我現在的目的很簡單——讓周朗不得好死!
晚上十點周朗還沒回來,王姐拿起電話去催時,我把電話接了過來。
電話正好接通,周朗打附上酒嗝,道,「王嫂,我今天不回去。」
背影音是有美女叫周公子再喝一杯。
我出聲,「哦,知道了,我掛了。」
「等下,」周朗喊住,「小喬你有事?」
「沒什麼……」我道,「我想吃涼粉,這麼晚子王姐不敢離開我,外賣又沒有人接。想著如果你回來順便帶一些,不過還是不用了,我已經不想吃了。」
電話剛掛下,就馬上被打響。
王姐笑盈盈的接起,嘮叨幾句說了哪家涼粉好吃,又把電話掉了。
轉過身來,對坐在沙發上的我堅起拇指,「這樣就對了,小喬,會哭會鬧的孩子才有糖吃。等著吧,小朗一會兒就回來了。」
可惜,一會兒后回來的並不是周朗,而是一個男人。
男助理把王姐指名的那家的店的涼粉擺在餐桌上后,給王姐留下一個電話,說以後只要這裡想吃想用什麼了,都可以給他打電話他會馬上送過來。
王姐板著臉收下了,那表情看上去比我還要失落。
我沒什麼感覺,周朗對我沒什麼感情,我們唯一的聯繫是我肚子里這個孩子。我一個電話過去,能叫來一個跑腿的已經算是不錯。
只是跑腿的不行,達不成我的目的,不過今天是急不來了。
王姐打過電話再嘟囔周朗時,我拎著涼粉去餐廳吃。
是借口,也是真想吃了。
吃了半碗涼粉,我回房睡覺。
第二天晚上,周朗終於進門了。看上去很疲倦,一副縱慾過度的樣子。進了客卧躺床上就要睡,說第二天一早要趕飛機,出差一周。
……
我本來都迷糊了,一聽睡不著了。
在他懷裡翻來覆去折騰幾個來回,終於把他折騰的睜開眼。
「你欠操?」
我忍住一巴掌扇上去的想法,盡量放平心靜看他,「無線網有些不好,總斷線,你能不能看看?」
「掉線?」
「對。」我道,「我和王姐沒找到路由器在哪裡,打電話問過運營商,過說重啟一下就好了。」
周朗把眼閉上躺回去。
好一會兒,就在我以為他睡著時,他起身披上睡衣道,「在書房,我去重啟下。」
我起來跟在他身後,「好。」
殊途告訴我,這個別墅區有公共網路,曾經是樓盤賣點之一。可周朗覺得不安全,自己裝了一條光纖,設備就在書房。
周朗是真的有些累,一路上打了兩三個哈欠。來到書房點左手大拇指往掃描區一放,書房門滴的一聲開了。
他打開門走進去兩步,回頭看站在門外的我,道,「你站在那做什麼?」
「不是不行進嗎?」我已經知道是左手拇指。
「傻的和白痴一樣。」周朗回來拉我一把,進了書房。
蹲在一個黑色的鏤空鐵箱前,他打開門,拿出一個黑色盒子。
上面插了無數條線,分不清哪個是接哪個的。他看了會兒,在背後找到個紅色按鈕按了下。過了三分鐘,又按亮。
然後回頭看我,「可以了嗎?」
「應該可以了吧。」
「就這樣吧。」周朗把盒子放回去,起身拉我出了書房,「如果再不好,等我出差回來找人看看。」
回到客卧,周朗爬床上就把眼合上了。我看了他一會兒,轉身進了衛生間。
反鎖上門,小心翼翼拿出手機,發信息給殊途。
殊途秒回,「確定是左手拇指,沒有別的操作?」
我仔細回想了下,「確定是左手拇指,沒有別的操作。」
「好,知道是哪只手指事情就好辦多了。」殊途道,「我會儘快給你指膜。你要小心,不要被他發現。」
「他已經睡著了。」我回道,「現在我把東西給了你,你應該給我我父母的照片了吧?」
上兩次聯繫,他說要我觀察到周朗用哪只手指解密再給我。
現在,可以了吧!
話發過去,屏幕里馬上跳出幾張照片。
我父母還有趙楓的,我父母騎大象,在原始森林裡漫步。趙楓……在學校圖書館里看書。
將照片用最快的速度保存下來,我幾盡貪婪的看了好一會兒,然後問,「我,能和我父母通個電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