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身陷囹圄

  上邽城內,諸葛亮環視眾將,目色凜然,看得眾將面面相覷。


  良久,方深吸口氣:


  「不過,眼下咱們沒有更多的時間去慶賀了。」諸葛亮舉著通道:「我剛收到戰報,魏軍已經拿下街亭,十萬大軍正從街亭向上邽集結。」


  眾人無不倒吸口涼氣,來不及更多震驚,諸葛亮又道:

  「南安也遭到涼州援軍的進攻,我已經令南安方面安排撤離了。」


  這個消息是在座眾將都不知道的,大家都沒想到事情進展比想象的要惡劣得多,而這種惡劣的情形還在持續發酵著。


  諸葛亮將眾人的表情看在眼裡,問道:


  「眼下情況危機,曹真很快就會發現問題,一旦曹真緩過神來,子龍那邊的情形估計也不會太好。」


  說至此處,深吸口氣,自我檢討道:

  「街亭之敗,我之過也,錯用了馬謖。現在,我決定……」


  諸葛亮緩了口氣,下面議論的聲浪也小了很多,在座的眾人都不知道面對眼下的局勢,諸葛亮還會有什麼回天之法,都安靜地等待他的發號施令。


  半晌,諸葛亮才沉聲道:


  「整軍退兵!」


  人群中登時驚起一陣低呼,大家都沒有想到諸葛亮竟會如此當機立斷,這份果斷決絕卻是在座眾將都不曾有的。畢竟現下坐擁上邽這等堅城,尚有一戰之力,但從大局上看,卻又不得不承認,敗局已定。


  不過,在回來的路上,諸葛亮就已經想得很透徹了,這次出祁山打的就是一個出奇不意。如果街亭不敗,平定隴右尚有可戰之機,而如今隴右被魏軍從中間中間撕開了一個大口子,再想補救已經為之晚矣。


  李恢低聲道:

  「丞相,此事是不是再考慮一下?」


  長史楊儀也勸道:

  「是啊,丞相,畢竟天水已經基本平定了,就這麼撤了,是不是太可惜了?」


  姜維一眾面上更是難看,畢竟他們是天水本地人,拉起反旗跟著諸葛亮干,現在卻要拖家帶口跟著諸葛亮撤退,心中實是有苦說不出。


  旁人還想再勸,諸葛亮道:

  「只得一個天水,還不足以切斷魏國與涼州的關係,我們卻要為天水付出更大的代價,現在已經沒有意義了。」


  眾將默然,卻又無言以對。


  諸葛亮提起精神道:


  「民為國之根本,馬虎不得。傳我將令,將天水、南安等地所轄百姓盡遷往漢中。」


  眾將見諸葛亮主意已定,只得依令行事。


  諸葛亮又安排各部準備後撤事宜,又分兵五千去西縣搬運糧草,眾將皆領諾而去,待一切安排妥當,已是日頭西沉了,城中兵力已不足三千。


  諸葛亮方緩了口氣,呷了口茶,忽然中軍來報,張郃大軍正從街亭向上邽集結,現下距上邽不到二十里。


  諸葛亮聞報大驚失色,不想張郃竟如此神速,這麼快就已兵臨城下。此時自己身邊更無一員大將,只有楊儀等一眾文臣,臉上早已沒了顏色。


  楊儀諫道:


  「丞相,魏軍勢大,趁魏軍未到,還是趕緊撤吧,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其餘大臣也紛紛勸道:

  「丞相,事到如今已別無他法,只能如此了,還請丞相速速定奪!」


  諸葛亮緊抿著嘴,一言不發,他心裡清楚,此時若走,西縣百姓、運糧兵根本就走不脫,而這般退兵,自己勢要被張郃銜尾追殺,逃不逃得脫也要另說。


  楊儀見諸葛亮沉吟不語,心中越發緊張,都什麼時候了,丞相還在發獃,正要喚上兩聲,諸葛亮已開口道:


  「將城上旌旗盡都撤了,眾將各司其職緊守城池,如有妄動者,按軍法從事,格殺勿論!」


  眾臣聞令無不面現苦色。


  卻聽諸葛亮又下令道:

  「四門大開,每門各派二十軍士,扮作百姓,打掃街道。如魏兵到不可擅動,我自有計策應對。」


  眾人更是低呼一聲,面面相覷,不知如何是好。


  從內心身處,眾人都不想留在上邽,但是丞相不走,他們也萬萬不能自己跑了。


  眾人無奈,只得各依吩咐去了,諸葛亮卻脫下朝服換了身道袍登上城頭。


  天明、天亮早已依吩咐安排妥當,燃好香,放好琴。諸葛亮在琴后落座,食指輕撥,調了調琴弦,這才悠閑地彈起琴來。


  是時,眾大臣正各依吩咐安排人員各私其職,聽到琴聲,不由都停下手上動作循著琴聲望去。


  遠遠就看見諸葛亮一身道袍,淡然自若,正自撫琴。但聽琴聲悠揚,透著幾分閑散之意。楊儀不禁與不遠處的董厥相視一眼,對方眼神中亦透露著迷茫,董厥連連搖了搖頭,一副無可奈何的架勢又去忙自己手頭上的事了。


  楊儀卻抬著頭想:丞相究竟是在幹什麼呢?他可不想丞相有事,畢竟他是丞相一手提拔起來的。


  忽然,傳來陣陣轟隆聲,似乎大地都已經開始顫抖了。楊儀不由回過神來,抬眼向街亭方向望了一眼,但見塵土飛揚,他知道魏軍馬上就要到了。


  聽了郭淮的建議,張郃當夜便點齊兵馬,殺向上邽。


  傍晚時分,張郃、郭淮剛好趕到上邽,舉目已經能看到夜幕下的上邽城森然的立在跟前了。張郃勒住馬,整理隊形,卻隱約聽到琴聲。


  張郃並非文人雅士,對這琴聲並沒什麼感覺;郭淮卻頗通幾分音律,聽到此等妙音,不禁贊道:

  「想不到,在這你死我活的殺場之中,竟有如此超然之人,此等風雅實是令人佩服!」


  張郃不屑的付之一笑:

  「亂世之中,誰又真正能完全置身事外,似這種舞琴弄弦之人,能有什麼用?」


  郭淮知道張郃出身軍旅,素來看不上這些方外之人,對這種品弦弄竹之事更是極為不屑,當下也不反駁,只是自聽自娛,倒也怡然自得。


  但張郃的前軍就沒有這種閑情逸志了,面對這樣一座四門大開的城池,除了空曠的琴音之外再無餘音的奇怪城池時,他們內心極度迷茫。


  他們見過嚴陣以待的城池,見過城門緊閉的堡壘,卻沒從見過這樣一座面對敵人城門大開卻無人把守,甚至還有人在千軍萬馬的殺伐之氣下尚有閑情雅緻撫琴的城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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