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祭祀月亮
是夜,毛后睡得正熟,但見其面上神情忽晴忽暗異常詭異,一會妖艷異常,烈艷紅唇,橫眉冷豎;一會柔弱非常,淡淡淺唇,蛾眉緊皺。
若是旁邊曹睿看到這一幕,定要稱奇。只是,那時曹睿睡得正酣,哪裡會注意到這些?
他卻不知道,在毛后體內正在做天人之爭,本體之中兩個魂體正斗得不分上下,只是那柔弱的魂體終是先天不忌,很快便敗下陣來,面色漸漸回歸濃艷。
「好妹妹,怎的還要與姐姐斗不成?不要痴心妄想了!憑你,如何翻得出姐姐的手掌心?」
那妖艷的魅影在毛后眼前飄來盪去,只有那紅色的朱羅裙子依然醒目,長長的紗帶漫天飛舞,只是她的面容朦朧毛后卻無論如何用力也看不清楚。
毛后此時顯然已經被這女子治住,只是苦苦撐著:
「我無論如何也不會讓你傷害皇上的。」
那女子卻是好一陣嬌笑,只是笑聲中說不出不屑:
「好妹妹,這是你的夫君,卻也是我的,我如何會傷害他呢?」
「呸!誰是你的夫君,你這害人精快從我的身體里出去!」
毛后氣得面色蒼白,本就有些慘白的臉越發難看了。
「好妹妹,若是沒我,你以為你會當上這後宮之主?告訴你,你能來有今天那都是因為我,若是你離了我,只怕也活不長久的。好了,你還是接著睡吧。」
說罷,她手間紅紗一揚,夜色又靜了下來,除了曹睿的酣聲,哪裡還有別的聲音?
不,似乎這夜始終是沉靜的,不平的只有那起伏的內心深處吧?
過了幾日,正是當月的十六日,曹睿依言帶著毛后出宮去效外邙山祭祀月亮,一路上曹睿還不住地念叨:
「為何一定要十六號晚上去祭祀?」
毛后妖艷一笑道:
「皇上忘了?臣妾曾經說過,只有月圓之夜的月,月光才會映到那紅河谷口。」
曹睿點了點頭:
「哦,朕想起來了,皇后說的是。不過,既然是祭祀還是應該隆重一些的好,哪有晚上出來祭祀的?」
說話間掃了一眼一身紅裝的毛后,但見其脖頸處一片白皙,不由春心一動。
毛後知道曹睿的意思:春宵一刻值千金。
不由給曹睿拋了一個魅眼:
「皇上,既是祭祀月亮,哪能在白天啊?」
曹睿哈哈一笑恍然道:
「皇后說的是說的是。」
正說話間,外面侍者已道:
「啟稟皇上,已經到了。」
當曹睿與毛后雙雙走出來的時候,都已經布置的差不多了。
方剛入春,風聲微起,又是晚上,天氣微微有些涼意,曹睿不禁打了個寒顫,毛后關心道:
「皇上,當心身子。」
邙山並不算高,從山上俯視,隱隱能看到洛陽城內影影綽綽的燈火,洛陽繁華的夜生活才剛剛開始。
過不多時,毛后見祭祀的東西已經擺放的差不多了,輕聲向正在觀景的曹睿道:
「皇上,要開始了。」
曹睿點了點頭,毛后率先走上前去,態度恭敬,神情虔誠,口中喃喃輕語。
她聲音極輕,在這靜謐的山林里偶能聽到些零星碎語,只是在曹睿耳中,卻聽不出個所以然來,想來是為其祖父祈福。
念叨了一陣,毛后才住了口。
曹睿以為這便完了,正要上前,忽見毛后徑自走到案前,一把拿起案前的刀,刀光借著月光閃出冰冷的刀芒。
身前御林軍急動,登時傳來陣陣鏗鏘聲,曹睿也是一驚,正要問毛后拿刀做什麼。
卻見毛后對身後發生的一切如若枉聞,執刀在手上輕輕一劃,但見殷紅的血液順著刀口處汩汩流出,似玫瑰的汁液般盡數落入了案上的銀盤裡,登時透出微微的腥氣。
曹睿伸手屏退身前護著的御林軍,早有人遞上手帕,他幾步走上前,關心道:
「皇后何必自輕,怎麼能划自己的血來祭祀呢?」
說話間,便要拿過毛后的手來包紮。
毛后忙阻道:
「皇上不可,要滴滿這個銀盤才好。」
曹睿見狀不禁駭然道:
「那得流多少血?皇后,簡單意思下就好,祭祀之事只要心到了便是。」
毛后因為流血過多有些淡白的臉上浮出一個狐魅的微笑:
「皇上放心,無妨的。」
說罷又轉過頭去,仔細去看自己的鮮血緩緩低入那銀盤。
很快,圓盤就被血液鋪平了看不到青銅底,說也奇怪,那銀盤隨著血液注滿一直呈逆時針方向轉動,先前還是一個小小的淺紋,後來那淺紋越來越大,波紋越來越深,彷彿有什麼東西在血盤裡游曳似的。
待那血盤滿了后,那血盤裡的東西卻是越來越大了起來,也越發恣意起來。
毛后滴完了血這才退到一處,曹睿忙走過來把手帕遞了上去,給毛后小心包紮了起來,有些不解地問道:
「那盤裡怎麼感覺有什麼東西在動啊?」
毛后聽曹睿的聲音與往日大不相同,不由轉過頭來看向曹睿,卻見曹睿面色微變,便連唇色都有些變的蒼白了。
毛后安慰似地拉著曹睿的手,笑著說:
「皇上,這是我們鄉下土法,用我們自己的血來祭祀月亮,便能將那些思念的人喚來寄託憂思。」
曹睿聞言將信將疑道:
「當真能嗎?」
毛后微微一笑,努著嘴向那已經盛滿的血盤道:
「皇上可能看見那血色中映出的月色?」
曹睿瞄了一眼那銀盤,看著銀盤中里那因攪動而時聚時散的細細彎月,不禁點了點頭。
毛后故作神秘道:
「皇上,您可要看仔細了?」
曹睿聽了不由奇怪,又仔細看了一眼,忽然想起了什麼,今天是農曆十六啊!想至此處,不禁抬頭向夜空望去,但見夜空圓月如銀盤一般高掛,月中或明或暗的影子呈現出一幅別樣的畫作,並無甚變化。
曹睿不禁奇怪,忽的想起毛后曾經的話,他們那裡只有在月圓之夜才能看到一點月彎。想至此處,不由得寒意陡生,總覺得哪裡有些詭異,不由驚道:
「圓月的影子怎麼竟是彎月?」
毛后全神灌注盯著圓盤,卻沒有回答曹睿,只是眼中透著熱烈,語調激動地道:
「看來,今天咱們能有幸見到祖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