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江陵保衛戰
東吳近年來飽受戰火摧殘,先是面對蜀軍數十萬鐵蹄,然後是曹軍三路進軍,接著又是西南蠻夷作亂。儘管夷陵大勝,但在夷陵戰場上東吳同樣付出了代價。而面對曹軍,東吳更是節節敗退,先後兩路東吳軍都被曹軍擊潰,相信此時的東吳已經很難再派出援軍支援自己了。能否守住江陵,就只能靠自己了。守住了,自己便能躋身當世名將的行列;守不住,自己便是前功盡棄,再不能望陸遜、周瑜這些一流名將項背了。想到這裡,朱然眼中的絕望漸漸由熊熊烈火取而代之:無論如何,一定要守住江陵。
但朱然面對的攻城部隊絕非善類,是曹魏後期僅次於司馬懿的名將曹真,曹丕的新寵夏侯尚,還有河北四庭柱之稱的名將張頜、功勛累累的悍將徐晃、荊州名宿文聘等等,這一連串的名字隨便拿出來一個都可以讓天下名將黯然失色,而他們所在的部隊番號更都是幾經戰火淬鍊的曹魏精銳。
這些曹魏的正規軍秩序井然,隊列整齊,一排又一排的弓箭手、刀斧手、刺槍隊、盾牌手組合得井然有序,整齊中透露著肅殺。這些隊伍聲名顯赫,戰鬥力極強,無一不是曹魏徵戰數十年的功勛部隊。這些名振天下的曹魏勁旅輪番對江陵城進行進攻,幾乎不眠不休。但在朱然的帶領下,無論曹軍如何進攻,江陵守軍始終堅守在城牆上。
江陵城的城頭已經沒有明顯的作息時間了,只要曹軍進攻,便是戰鬥的時間;只要曹軍不進攻,便是江陵守軍休息的時間。
間歇閑暇,城頭上除了江陵的哨兵如鷹隼般警示地盯著城下的一舉一動,幾乎看不到一個人影,甚至讓人產生一種錯覺:這根本不是一個堅城,而是一座空城。但只要曹軍吹響戰鬥的號角,那些形如枯槁目光混沌的人們眼睛登時明亮起來,他們不知從哪裡爬起來,衝上城頭,與曹軍展開激戰。無論曹軍的進攻何等兇殘,這些士兵就如打不死的小強,只要戰鬥號角吹響,城頭就會湧出無數個衣衫襤褸瘦骨嶙峋的人,除了他們的眸子明亮,幾乎看不出他們有什麼殺傷力。但只有跟他們交過手的曹軍才深切體會到這些東吳兵是何等的驍勇擅戰。
江陵守軍之所以意志如此堅強,全是因為城頭永遠立著江陵的魂——朱然。
朱然就是整個江陵守軍的靈魂,只要他立在城頭,無論江陵城身處何等逆境,江陵守軍都能忘死拼殺。因為他們相信,只要朱然在,江陵便一定有救。
除了江陵守軍讓曹軍分外頭痛外,江陵城的城堅壁厚也讓曹軍極為崩潰。
江陵作為兵家必爭之地,城牆的規格是頂級的,要遠厚於其他城牆,而且城牆的質地也極為堅硬。在江陵城下,投石車密集地圍成一個扇形,他們向江陵城投擲了數百顆巨石,愣是沒有把江陵城打破一個缺口,堅硬的簡直讓曹軍絕望。而且江陵城要遠高於普通城牆,仰射也很難對江陵守軍構成威脅。所以,在江陵城的攻擊作戰中,大多情況是曹軍依靠雲梯硬攻。在留下了數千具屍首后,曹真終於意識到,這麼硬攻不是辦法。
次日,朱然立在城頭看到一直盡心儘力攻打江陵的曹軍突然一改往日作風,做起了挑石工。就在距離江陵城不足百米的城下,一座土山初具模型,朱然意識到一旦讓曹軍搭建起土山,再依靠土山作火力支撐,守城將更加艱難。朱然急令三軍對土山進行破壞,一排排的弓弩手被派到城頭,輪翻射箭,一輪又一輪的箭雨不斷沖刷著土山。但這些金屬風暴阻止不了曹真建立土山的決心,一隊又一隊的盾牌兵舉著厚重的盾牌護送著步兵擔土挑石修築土城。朱然眼見無法阻止曹真建立土山,只能積極備戰,修建防箭攻勢。
與此同時,曹軍也迅速在土山旁搭建了樓櫓,鳥瞰城內情況,對江陵城的一舉一動了若執掌。朱然只要抬起頭,便能看到樓櫓上的曹兵,他知道曹軍更兇猛的進攻就要發動了。弓箭手只要聽從樓櫓指揮,依土山射箭,便可壓制住江陵的火力,有了弓箭作火力支撐,曹軍將更加肆無忌憚。
午時的太陽鋪灑著大地,讓整個初冬的季節都顯得溫暖如春,而江陵城下卻沒有一絲暖意。一眼望去,儘是曹軍的方陣,刀槍如林,旗甲鏗鏘,雲梯、攻城車夾雜在方陣中間發出木製機械的聲響。土山上密密麻麻布滿了一排又一排的弓箭手,樓櫓上的士兵高舉著令旗,似乎一切都已經準備就緒。
指揮官尚未發動進攻,便對江陵城上的守軍形成了極大的震懾,凝重的殺氣激蕩的江陵守軍幾乎難以呼吸,他們的身體不住地顫抖。
朱然立在城頭,背對著曹魏的千軍萬馬,笑著掃過江陵城每個守軍面龐,他們的臉上雖然掛滿了驚恐,但眸子里卻透著堅毅。見到自己的隊伍如此悍勇,朱然滿意點了點頭,高聲道:
「將士們!你們的背後就是你們的父老相親祖國兄弟!你們的腳下立著的是我們東吳的山河土地!將士們!你們的熱血將灑在自己的土地上,你們的名字將載入東吳的史冊!為了東吳!為了家鄉!為了親人!殺!」
朱然清厲的聲音在城頭響起,激蕩著每一顆守城將士的心,剎那間,曹軍凝重的殺氣登時被沖淡了些許。
數千東吳將士忽然沒有了方才的緊張,鏗鏘有力地高呼:
「殺!」
「殺!」
「殺!」
但此時此刻,曹軍的指揮官已經發動了進攻的命令,沉重的口令響起,甲胄鏗鏘,腳步齊整。密集的方陣滾滾向前推進,高高的登城雲梯緩緩逼近城下,一路擺開的攻城車夾在人流中轆轆地慢慢的駛向江陵城。誰都知道,江陵將面臨最嚴峻的考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