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退守龍蓋山

  三國時代龍蓋山與筆架山兩山相匯,也就是我們現在說的馬鞍山,兩山之間亦有長江之水流過,山峰高聳,時有雲霧環繞。山中枝繁葉茂,巨石嶙峋,石縫中亦有草木生長,山勢險峻,地形複雜,有不少小徑匯聚。


  卻說一干蜀將不敢耽誤,眼下士氣已經降到冰點,根本無力與東吳軍一戰,眾將自然都知道形勢的危急。借著迷茫的夜色,隱隱能聽到身後轟隆的馬蹄聲,蜀軍更是心中忡忡,不自覺地加快了行軍的步伐。


  到得龍蓋山腳下時,已經隱約能看到東吳軍星星點點的火把正急速地向山下靠近。


  關興驚嘆道:

  「東吳軍來的好快!」


  劉備此時已離鞍下馬,冷冷地看了山下的火光道:

  「他們是要置聯於死地!怎麼會慢了?」


  知道還有一場硬戰,劉備下令全軍上山,準備迎敵。


  這一帶山路險峻崎嶇,原本適於奔襲做戰的騎兵此時反倒成了累贅,而行軍緩慢的步兵反而在這裡輕便了許多,攀石翻嶺毫不費力。卻苦了騎兵,戰馬嘶鳴不已,強拉著韁繩,馬卻嗷嗷直叫地不住向後倒退。


  眼看追兵將至,劉備暗思此次撤退倉促,軍中糧草極缺,一旦陷入苦戰,也許這些戰馬就是自己最後的裹腹之物。思及此處,劉備不惜讓步兵費力將戰馬抬上山,好歹山路雖然險峻,但總算是讓戰馬順利登上了山頭。


  經歷了一天一夜的折騰,蜀軍身心俱疲,但劉備知道此時還不是歇息的時候,他相信東吳軍很快就要開始攻山了。趕緊安排士兵搬石伐木,修建防禦攻勢,準備迎戰。


  安排好一切,劉備親自登上山頭,借著月色向山下瞭望。好在夏季的月光十分皎潔,天氣也出奇的好,劉備極盡目力,卻也能看清山下東吳軍的情況。


  只見遠處東吳軍大批大批地正向山下開來,輕騎兵最選抵達山腳下,卻並沒停下腳步,而是繼續向前。劉備認為,這些輕騎一定是去封鎖自己的歸路了。緊接著是東吳的步兵團、弓弩手等各個兵種,陸續抵達山下。各色旗幟,迎風飄揚,依稀能看到上面綉著的字,幾乎集合了東吳所有參與夷陵之戰的上將。遠處塵土滾滾,馬聲嘯嘯,甲胄鏗鏘,一直延續到目力所不及的地方。也不知道究竟有多少人馬,這些都是沖著自己來的,劉備如是想。


  東吳主將陸遜此時已經抵達山下,各部人馬正按照自己部署陸續抵達戰略位置。他的目標很明確,就是要把山上的蜀軍全殲。經過結連勝仗,自己已經取得了兵力上的優勢,但龍蓋山實在是太大了。西北面緊臨長江,東北則是長江的支流,雖然水並不深,卻也極大限制了自己的進攻,而其餘兩面則是險峻的山道。


  要想徹底封鎖龍蓋山,戰線太廣,需要極大兵力,而如果那樣部署,東吳則面臨兵力不足的窘境,蜀軍從任何一方突圍都有可能成功突圍。不過,陸遜暫時還不擔心,因為他圍山的目的不是為了一舉擒拿劉備,而是要打擊蜀軍的士氣。畢竟陸遜並不確認劉備是否跟隨主力藏在山上。所以,他令輕騎沿途追襲。如果劉備不在山上,那麼攻山應該會輕鬆很多;如果劉備在山上,那麼蜀軍的反抗將會相當兇殘。


  陸遜陳兵山腳下,積極部署,卻並沒有急於攻山。前方的輕騎廣灑斥候,已經探實,山上的隊伍應該就是蜀軍的主力了。


  目前,蜀軍的戰鬥力,除了盤踞在龍蓋山的主力軍外,就只有黃權的江北大營,以及陳式的三千水軍了。而江北大營的黃權此時由絡統牽制,士氣低落;陳式的水軍則由朱然對付。事實上,自荊州戰敗后,蜀國的水軍基本上已經全軍覆沒,現在的水軍不過是臨時徵用益州及沿途的民船,要與橫掃天下水軍的東吳水軍相抗是絕不可能的。


  這一夜,陸遜都沒有向龍蓋山發動總攻,而是在次日凌晨派了使者去山上說降。畢竟,敵人已經是強弩之末,如果做困獸之鬥,只怕還是要付出慘痛的代價,若能兵不血刃的降服蜀軍主力自然是再好不過。


  說降的使者是佛祖駕下有說法第一的富樓那弟子趙咨,當趙咨拿著詔降書走上山時,也不由得累得氣喘吁吁。但看到山上處處可見的戰馬,他實在驚嘆,蜀軍是怎麼把戰馬都弄上山的?而他這一路行來,深深感到蜀軍士氣低落,隨意坐卧,看到自己走上山來,絲毫沒有反應,只是茫然地看了看自己罷了,更讓趙咨多了一份信心。


  聽說東吳說客上山勸降,劉備還是先躲了起來,而是由帳下王甫親自接待。


  趙咨並沒有看到蜀國君主劉備,而山上也並沒有什麼軍帳,令趙咨實在懷疑劉備是否真在山上。王甫親自接待了趙咨,將其引到了一個相對比較安靜的樹下,樹下幾個青石錯落有致的擺放著,毫無違和。清晨的陽光透過稀疏的樹影破碎地灑在地上,絲毫感覺不到此刻正處於戰爭中。


  王甫略表歉意的道:


  「地方粗陋,還望先生海涵。」


  說罷打了手勢示意趙咨坐在對面的一塊青石上。


  趙咨微微一笑:

  「不必麻煩了,如果在下沒記錯的話,閣下是荊州議曹從事王甫王先生吧?」


  王甫點了點頭道:

  「荊州已經易主,先生就再別提什麼荊州議曹從事了。」


  趙咨微微一笑,露出了一副大尾巴狼的神態:


  「若是先生肯屈身仕吳,荊州之事仍由先生主持。」


  王甫哈哈大笑:


  「忠臣不侍二主!王甫雖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人物,卻也不想落下什麼不忠不義的罵名。」


  趙咨搖了搖頭:


  「王兄此言差矣!忠,不過是蒙蔽心性的污塵罷了,世間所謂的忠,不過是對世間虛無的執念。先生此念雖好,只是選錯了對象。」


  王甫聽完趙咨這一番禪意濃濃的論調,不由正視趙咨:

  「都說東吳佛門高人不少,今日一見,果是名不虛傳,只是王甫與閣下,道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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