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反守為攻
陸遜當即長身而起,摘下腰間佩劍,憑空舉起高聲道:
「你們敢?某有吳王親賜佩劍在手,莫敢不從,但有違逆,殺無赫!」
此劍一出,眾將面面相覷,紛紛垂下頭來去。佛門弟子更是清楚這把劍的份量,吳王並不可怕,只要能以功代過,自可應對。可怕的是佛主,此劍有若佛主親臨,若失了大不敬之罪,其罪不小。
周泰雖不知道此劍來歷,卻也能感受到此劍自內而外散發的那種肅殺,竟不由被其殺氣所攝不自覺地後退一步,心中更是凜然:想不到這孺子後生竟有這等凜然霸氣。
不出陸遜所料,蜀軍終究還是未能拿下夷道。夷道城本就堅固,加之守將孫桓運兵有方,劉備深知要拿下夷道,必要付出沉重的代價。他本是想引蛇出動,誘騙孫桓出戰,但夷道守軍數量實在有限,根本不可能分兵主動出擊。蛇既不出,劉備也無可奈何。
孫劉兩軍在猇亭僵持,這一耗轉眼便到了盛夏,炎炎烈日,便連江水也透著一股熱浪。蜀軍不習江南氣侯,待在船上簡直就像在蒸籠上蒸一般,叫苦不迭。
水軍主將黃權也難以忍受這種江南的這種悶熱的天氣,每天束甲手碰上都覺得發燙,就更不要提套在甲胄裡面的人了,簡直就如鐵板燒一般。將士們紛紛反應,黃權無奈只得硬著頭皮代表三軍向劉備請命。劉備雖將大寨立在江畔,終日在帳中苦挨,卻也耐不住這等酷暑,深知士兵之苦,只好准奏,令黃權將兵馬移到北岸。
此時,蜀軍已長驅直入縱深東吳境內達六百里,前後結營,柵寨相連。其中,沿夷陵道由峽口至夷道下約二百里的狹長袋形陣地分踞險地,絲毫動彈不得。加之與東吳軍消耗日久,蜀軍銳氣已喪,鬥志渙散,士氣鬆懈,早沒了數月前的氣勢。
但東吳軍亦是難挨,黃權移兵北岸的消息很快傳到陸遜的中軍大帳。一眾東吳將領表面上不得不受陸遜節制,心中卻俱都不服,此時聽得這個消息,更是不服。
潘璋翹起二郎腿,整個身子仰靠在椅子上:
「早說打不打,現在好了,咱們水軍的優勢全沒了,這仗還怎麼打?」
老將韓當也唉聲嘆氣道:
「是啊,蜀軍擅長陸路奔襲,現在棄水行陸,叫我東吳水軍如何是好啊?」.……
一時間,眾將紛紛附和,將數月忍隱的怨氣一併說了出來,雖未指名道姓,但話里話外都指著陸遜。
陸遜卻絲毫不為所動,臉上依舊帶著淺淺的笑意,環看眾將,目光所過之處,眾將無不避讓。
陸遜看罷笑道:
「諸位莫急!現下正值盛夏,天氣悶熱難耐,蜀軍移舟岸邊,顯是銳氣已喪。現在蜀軍避暑如避瘟疫,我軍久在江東卻早已適應了這種天氣,是時候反擊了!」
陸遜就好像在說一件很平常的事,說至此處,環顧眾將。眾將的反應卻極是詫異,一時竟都沒反應過來。
陸遜當下長身而起高聲道:
「某當上表吳王,轉守為攻!」
陸遜話一出口,自然帶著一股睥睨天下的氣勢。眾將目中無不閃爍著一股滿懷希望的光芒,轉守為攻,本以為這位書生都督會一直龜縮在猇亭,與劉備空耗,等到劉備消耗不起自動退兵,卻想不到竟是如此果敢決絕之人。
夜色闌珊,江上微有清風徐來,卻不似白日那般悶熱。陸遜並沒有早早的睡去,望著江水蕩漾,心緒卻變得煩燥起來。他已經用盅蟲探查過劉備的大營,劉備不愧是久經殺場的用兵大家。蜀軍大營可以用堅如磐石來形容,如果自己強攻,只會損失慘重,絕非破敵良謀。
幸好有猇亭、夷道遏制,掣肘劉備,現在的劉備就像一條龍盤卧在夷陵到猇亭之間,難以施展。但問題是劉備終究是條龍,它有堅硬的外殼,強大的力量,雖暫時被束縛在山澗川澤之間,但終要翱翔九天。若降此龍,就必得屠龍寶刀,可究竟這把屠龍寶刀身處何處呢?
陸遜抬起手微微按了按太陽穴,那一座座圓木壘成的柵寨浮現在眼前。原本以為採石築壘工程浩大,一時之間難以完成,劉備只能立柵為營。但立柵為營經不起自己的艨艟鐵騎,卻沒想到劉備竟另僻蹊徑,伐林堆木成壘,憑藉器械之利,就是用火燒都未必能燒破。
陸遜想到火,忽似想到了什麼,原本全無頭緒的思緒突然間變得清晰起來。腦海中漸漸浮現出一個的身影。不!與其說那是人,倒不如說是頭獸,那龐大的身軀,肩寬背厚,鼻孔粗大,犄角如鋒,無一不張顯著獸性。
老友啊老友!真是好久不曾見你了,若非有你的點化,也許此時此刻我還在六道輪迴中苦苦掙扎呢吧?
想到此處,陸遜不由仰望天際,仿似能透破這茫茫天際看到天外。故人尚在,只是要處處受人節制,終也算不得快活。不知你是否如意?
現在也只有你,能助我一臂之力了。
想到這裡,陸遜腰間麒麟甲毫光乍現,他整個人騰空而起,直往天外飛去。
陸遜這一道精光直衝出天際,飛至三十三天外。
在茫茫天際行了幾個時辰,終於遠遠看到雲霧之中一道金匾金光閃閃,那金匾上書四個大字——兜率天宮。
陸遜遙見這四字,微微一笑,身形速度爆漲,好似一道閃電般直射向那雲霧深處。
精芒散盡,一襲白衣的俊逸男子飄然落下立在門畔,卻見門畔處,兩位守門童子一紅一青正自相依嗑睡。陸遜輕輕咳了一聲,守門童子聽到聲響,忙斂住睡意掙扎著站起身來,雖然老君不介意,不過被外人看來總是不美。
兩名儒童與陸遜的六目一對,兩位童子面上睡意未退,但見陸遜身形相貌,卻陌生的很,不由得提高警惕齊聲道:
「道長來我兜率宮所為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