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藝高人膽大

  曹仁立在城頭眼看著滿寵的小舟消失在起伏的洪面上,這才起了倦意,正值巡防換崗,又囑咐曹軍多加防備,才去城樓休息。


  連日的大雨,今日竟迎來了一個晴天,一縷陽光傾灑下來灑滿樊城,城下汪洋在陽光沐浴下金光燦燦的,寧靜而又安詳,一片漣漪盪開打破了這份靜謚。一葉輕舟在洪水中緩緩向樊城逼近,船頭立著一身披綠袍紅臉長髯的大漢,大漢身旁立著一黑臉大漢手提著根狼牙棒,甚是兇悍,在他們身後幾名身著荊州兵服飾的軍卒正用力划船。


  黑臉大漢開口道:

  「君侯,咱們就帶這許多人,萬一曹仁出城打咱們怎麼辦?」


  原來被喚作君侯的正是關羽,那黑臉大漢卻是周倉,只不過青龍刀被放到襄江中巡江,故而才找著自己的狼牙棒。


  關羽聽了周倉的話輕捋長髯微微一笑:

  「無妨,某水淹七軍,威震華夏,曹軍無不聞風喪膽,哪還有膽出城來戰?」


  周倉嘿嘿一笑滿臉得意,好像水淹七軍的是他一般:

  「君侯打的這一場太漂亮了,曹賊若是知道自己幾萬大軍就這麼沒了,不得活活氣死?嘿嘿……咱們一路北上,只怕很快就能打破許都了!」


  關羽橫了一眼周倉,心中卻大為受用,他又何嘗不做此想?但面上卻無笑意:


  「你這廝,哪那麼多話。」


  周倉嘿嘿一笑:

  「樊城之後再無堅城,咱們一路馳騁,用不了幾天便能打到許都。興兒到西川,大主一定很高興,咱們荊州真是揚眉吐氣了一回。」


  關羽嘿然一笑,一想起大哥心中思念之情不由涌了上來,此次派關興去西川,一則送信,二則也是代為看望,經年不見也不知大哥可還好?若是真如周倉所言,拿下樊城,打到許都,達成大哥所願那也不虛此生啦。


  關羽想到這裡不由的豪氣萬丈,抬頭望著眼前殘垣斷壁的樊城,瞳仁中閃過一絲光芒,三十年縱橫殺場,今日方見曙光。


  正當關羽無限憧憬的時候,周倉突然插了一句:

  「不過,君侯,咱們來這做什麼?」


  關羽滿臉黑線收回目光:


  「此番用水實是不得已而為之,此役不僅水淹于禁七軍,荊襄百姓也俱遭難,實非某之所願。此來,正要看看樊城狀況,若曹仁退兵則矣,如若不然卻還要用計詐他一詐,至於成與不成,全憑造化了。」


  周倉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反正在他心中關羽做的總是對的,只是江上寂寞,不說點什麼總覺得尷尬。


  漸行漸近,關羽依稀在城頭上看到曹仁的大旗,往來竟還有曹軍巡視,不由眉頭微皺:曹仁到底是當世名將,顯然未被自己嚇退。


  曹仁此舉雖在關羽意料之中,但還是不免給關羽帶來了些許失落。


  此時城頭上一名曹軍似乎注意到這葉輕舟,不住朝自己的方向點指。


  聽到有人報城外有荊州船舶出沒,但人數不多,曹仁心中不由奇怪,登城向下眺望,正看到小舟上一身綠袍的關羽,不由嘆道:

  「好個關羽!」


  般若伏在城頭睡了一夜,睡夢中聽到曹仁的聲音不由睜開朦朧睡眼,見曹仁正望城下觀望,她也伸著脖子朝城下觀望。卻見陽光鋪灑的江面蕩漾著一葉輕舟,不由得眉眼一彎,好美的景緻!初陽照耀下的城外真真如畫一般詩意盎然。


  般若有這小女孩心性,旁人卻沒有這份雅緻,幾個將校議論道:


  「關羽好大的膽子,竟敢一葉輕舟犯我樊城,當真視我曹營將士如死物不成?」


  「他真是活逆了!將軍,若能趁機會除去關羽,必可解樊城之圍。」


  曹仁神色微微一動,玄又黯然:


  「是啊,若能除去關羽自是最好,只是關羽手段了得,如今某舊傷未愈,只怕樊城之中還沒有殺得了關羽的人。」


  眾將聞言,無不默然,捫心自問,卻無擊殺關羽的實力。


  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這一番聽到眾將耳中犯了難,但聽在般若耳中,卻不由動了心思。一句可解樊城之圍讓她不由又細看了幾眼城下那綠袍將軍,心道:這人就是他們口中的關羽?嗯,擒賊先擒王,我父王也這麼說過,眼下關羽送上門來,他們難道還要白白錯過?

  眼看曹軍已經注意到關羽的一葉小舟了,但關羽卻似乎絲毫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一個將校道:


  「將軍,這廝已經進入弓弩的射程之內了,咱們何不亂箭射死他?」


  曹仁心中暗道:射死關羽?關羽何等修為?要想射死他,談何容易?

  不過,他也不願撫了眾將之意,雖明知不可為,卻也不由點了點頭:

  「關羽既是來看空城的,如今見某未走,倒不知他會說些什麼,且聽聽他怎麼個說辭,再射不遲,」


  曹仁話尚未說完,只聽得耳畔響起關羽的聲音:

  「曹仁將軍可在城上?」


  眾將聞得此聲不由面面相覷,這人內力好生渾厚,單是這一點便足以傲視群雄,般若在人群中自然也聽得仔細,心中不由暗贊:這人好生厲害!玄又心中擔憂起來,看來這城中確實沒有對手。


  曹仁立在城頭朗聲道:

  「關將軍好目力,將軍大軍未退,曹仁豈敢先行?」


  關羽聞言長聲大笑:


  「關某水淹七軍,想必曹將軍不會未曾耳聞吧?于禁統領數萬精銳尚且歸降,將軍區區一個樊城可能守得住某?莫要頑固不化,像龐德一般白白丟了性命!」


  曹仁雖然早知此事,但此時聽關羽親口說出,還是不由心驚。


  如果說之前聽到的是傳聞的話,那麼現在自從未食言的關羽口中說出,便是事實了。可是無論如何他也想不出為什麼名號毅重位高權重的于禁會降了呢?難道真的這般貪生怕死反不如一個降將嗎?


  顧不上細細揣摩,曹仁冷哼道:

  「關將軍豈可把某與于禁之流相提並論?關將軍雖敗於禁,卻未必便能敗我曹仁,不必多言,你我戰場上見真章吧。」


  說罷把手一招高聲道:


  「放箭!」


  城上眾將早已蓄勢待發,聽到曹仁一聲喝令,殺機四起。城上伏兵弓拉滿月,箭弩齊發,好如飛蝗般撲向關羽。


  眼見著金屬的風暴向小舟卷擊過來,周倉啊呀呀一聲怪叫便衝到關羽身前。


  關羽卻冷哼一聲:

  「此等小道,能奈我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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